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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风云骤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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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他们闻声同时转身,只见道长清风道骨,形容消瘦,一缕美须至胸前,两鬓霜发到耳后,正盘坐在小榻上,想必就是坊间人人称道的贯一真人了。
“不知道长在此,恕晚辈多有叨扰。”张清雁是顶会讲话的,无论何时,总能让人觉得他是个孺子可教的后生。
贯一双目微张,只是无神地望着空中的某处,从他的眼中似乎看不到任何光芒。
“我这光隐阁立在群楼之中,甚是破旧,二位却仍旧登阁赏景,也算是天命使然。二位不必谦卑,请起。”
“道长说的是。”
贯一神情坦然,双指掐在正中,缓缓提问:“我见二位心事重重,不知贫道可否相助一二?”
张清雁和李行云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对贯一真盲还是假盲奇怪起来,他们的表情和言语都未曾透露过跟吴守春有关的蛛丝马迹,按·平常来说,双眼正常的人都不可能这么快看出来,更何况双眼有疾的人?怎么短短几句,贯一便能看穿两人的心思?
李行云回答他:“我们此行的确为寻一人而来,可道长是如何得知?”
贯一微微一笑,答道:“心中有镜,自然明朗。”
“真人阔达。既然如此,我等便有话直说了。”李行云见贯一如此直接,他也不应再藏着掖着了,便开门见山起来。
“请讲。”
李行云故意试探贯一真人,用手比了比张清雁的身量,对贯一说:“此人约莫比他高二寸,方脸短须,说话带些南方口音,真人可有印象?”
贯一沉静片刻,带着些笑意,缓缓地开口回答道:“贫道眼盲,心却不盲。善主所说之人可是吴守春?”
两个人更加疑惑了,他到底是看得到还是看不到?不过看贯一的反应,难道他真的认识吴守春?吴守春的线索真会如此爽快地到手吗?
不过无论真假,只要有消息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既然贯一真人认识吴守春,此事就好办了,张清雁继续问道:“不知真人对吴守春印象几何?又是何时与之所见?”
“此人心有城府,虽多次上我凌峰观,却从不以真言相告。“
“多次上凌峰观?”李行云不禁问出声来。
“此人只道是有心入道,却从不坦言放下红尘。故而多次欲求我收留,都无功而返。”
这样的描述,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这几乎不是他们认识的吴守春。既然吴守春想要出家,那为何还要四处杀人?既然有求于人,却又为何满口谎言?
思考之际,李行云突然发现贯一真人的双眼已经轻轻闭上。她上前挥挥手臂,贯一却没有反应,于是她更进一步去探鼻息。
还有呼吸。
无需提醒,两人知道,看来今日的拜访时间结束了。
“多谢道长相助,我等便不再打搅真人休息了,先行告退。”
两人一前一后,提着衣摆慢慢下楼去。
“怎么了?我看你自方才见到贯一真人时起,神情便有些奇怪,可是想到了什么?”
李行云转动着她黑溜溜地眼珠,努力地回想着什么,边走边说:“你不觉得贯一真人看起来很眼熟吗?”
“眼熟?”
“对,而且感觉非常熟悉,就在嘴边,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李行云的眉心少见地皱起来。
张清雁一步一顿,说:“既然如此熟悉,只怕不仅仅是名字就在嘴边,而是这个人就在身边。”
李行云陷入了自顾自地思考,她歪着脑袋,没有方向地朝着一条直线走去,把顿在原地的张清雁落在身后。
张清雁没有阻止李行云的远去,倒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被落下的自己。一、二、三……十……他再没了耐心,十个数都数完了,李行云却还没发现身边少了一个大活人?于是他径直走过去,用扇子钩住李行云的后衣领,就扽住了她的脚步。
“干什么?”
“我看你这是刚刚长出了第八窍,前七窍又不知丢在了哪里。”
李行云理了理后衣领,不明所以地瞪着张清雁,但张清雁却把扇子展开,挡在李行云头上,把那责怪的目光遮了个干净。
随即又收起扇子,用扇柄朝他们方才走过的路指去。
“呐,你看。”
只见六行灰扑扑地脚印从楼梯上延申而下。李行云接着又抬起脚看看鞋底,这一看,果然沾满了灰尘,而且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直直地闯进了她的鼻子,冲的她的脑袋往后退了几下。
“雨针草的味道?”
张清雁点点头,领着李行云往出走,接着说:“只有两种可能,吴守春现在就在楼上,或者他离开不久。”
李行云犯了急脾气,问道:“那我们还不上去抓他?”
张清雁拉住她,慢慢解释说:“没有用的。如果他现在就在楼上,那说明贯一真人有心替他隐瞒,纵使你我上去了也找不到人。如果他刚刚离开不久,说明他可能知道我们也许会来这里,此刻恐怕早已逃之夭夭了。”
李行云点点头,问:“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他走?”
“现在,抓人不是紧要的,紧要的是找到线索。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既然我们知道吴守春在这里,或者曾经在这里,那便有无数的蛛丝马迹等着我们。走吧,先出去。”
山上的风愈大了,简直是要变天,眼看着天边好像都刮起了一层薄薄的黄沙。还真是天气多变的五月,方才仍是风清气朗的好天气,此刻便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
“可真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眼熟呢?”
张清雁推着李行云的肩膀,离开这一群高低错落的木楼,逆着风往内院的方向走去了,一边还叮嘱着:“别想了,时机一到,答案自然会出现。”
吴守春立在光隐阁上,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脸上看不出一点好气。
“你说的没错,的确不该低估他们。”
吴守春关上窗,不服气地说:“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贯一的语气十分温和,笑着回答他:“你啊,还真是和他一个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