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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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凉秋不用看也知道是毫无营养的消息。他的微信好友有太多人了，有些甚至都没见过面。他的确猜中了，消息来自随机同意好友的那一些人里面。
程凉秋连备注都没有，聊天记录除了同意好友的那条是由系统发出去，显示绿色的气泡消息，剩下的全是一大片的白。
他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打开了免打扰。
程凉秋心里有条自己给自己界定的线，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严格按着这条线的标准执行。
随机通过好友是他界定在好里面的礼貌，不删除不拉黑开免打扰也是。
姜双喜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这种由自己界定了线的行为。
未读的消息有百来条，没有一条是出现在置顶那个对话框的。
程凉秋闭上了眼，靠在后座上。
每当他觉得自己跟越云衿的关系更近一步了的时候，就会猝不及防地被打回原形。
她故意的，她在钓我。
程凉秋脑子里面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但他并不是悲观主义者，他相信事在人为，他会去想那个万一。
于是他继续等待着。
等到了返校。
程凉秋很少提前到学校，基本上都是卡着晚自习的点。景雅楼的任课老师都不会点名，完成任务般的上课下课，也一秒都不会拖堂。
看似自由，其实也是在放任。
这栋楼里所有人的态度，都在滋生同龄学生的恶。
这种恶不是能伤害到人的真切的恶，却如同化了脓的包一样，不管是表皮还是内里都烂的彻底。
有时候程凉秋也会去想，某天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肆意讨论不该出现在学校里面的成人的话题，大声的高人一等地说着污言秽语，并以此为荣。
但每次踏进教室看到这样的场景时，程凉秋都觉得反胃。还好，现在的他还在恪守自己界定的那条线。
他拉开了教室的门，出去后又将门轻轻地带上，把这些难听的入不了耳的言语留在了这间小小的教室里面。
时间有点太早了。
正是下午，夕阳矮矮地挂在高于地平线一点的天空，像一位画家一般。它在自己身上涂抹亮眼的颜料，给平淡的蓝色天空添上新的色彩，染的橘红。
它毫不顾忌地天马行空地作画，离自己近些的抹上了橘红，离自己远些的是桃粉，再远一些，又变成了浅紫。
是个大胆的有想法的艺术家。
再等上几分钟，才学楼就要奏响吃饭铃了。
越云衿也会从在那时返校。
她并不是跟着去吃饭的，而是才学楼的自习比起其他两座教学楼还要早——而越云衿是公认的好学生。
哪怕在她身上的标签除了好学生外还有另外一个。
程凉秋等到了她。
她今天也是步行来的，小小的身影印在艺术家刚停笔的画上面，完美的融洽的落在上面，在程凉秋的眼睛里越来越清晰。
她从画里走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统一发放的校服，蓝色的校服被洗的有些掉色，在一众人里面格外惹眼，是一匹褪色了的布，清清淡淡的。
程凉秋没眨眼，哪怕眼睛因为长时间注视远方而干涩发疼想要流泪也没有眨眼。
他实在没想到，越云衿会这么狼狈，像被人打了一顿般。程凉秋很喜欢盯着看的眼角疤被青紫的伤痕掩盖，圆形的。头发很乱，那头漂亮的长发发尾被不规则的剪去了一大截，散在肩上。在裙子下的小腿上也有伤痕。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像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程凉秋似乎都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悲伤和死寂。
他想要向往常那般出现在她面前，小跑过去，站在她的面前，打招呼说，“我来了。”
约摸过了快一分钟，程凉秋还是过去了。
阴影笼罩着越云衿，她步子没停，明显知道来的人会是谁，微微转了个方向，想要视而不见的路过他。
程凉秋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委屈。他心想，你这么久不理我我还没给你甩脸子，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是啊，没办法，因为我喜欢你。
他伸出手，错过了那些明显的伤口，很轻地虚虚握着越云衿的腕骨。
“你怎么了？”越云衿停了下来，依旧是侧对着程凉秋，似是不想再看他一眼，“你...”
那句为什么不理我在看到越云衿的眼泪时熄了火，再也说不出口。程凉秋慌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小狗似的围着越云衿转，“你别哭了。”
见没法后又凶巴巴地说，“不准哭了。”
不管他怎么说，越云衿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一直垂着头流眼泪。她哭起来也是默默无声地，如同她这个人，如同她静默的听不到的耳朵。
程凉秋没了办法，只能束手就擒。他蹲下去，仰着头看越云衿被眼泪浸湿的脸，“很疼吗？”
青紫色的痕迹近看更加显眼，不是什么硬币大小，而是有并拢的两指宽，就印在越云衿那张漂亮的脸上，那道他很喜欢盯着看的疤上。
越云衿没再流眼泪了，可能是怕眼泪落到程凉秋的脸上。她胡乱了抹了把脸，眼神带着点痛恨的看着他。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大概是哭的太凶失声了。
程凉秋很懂事的重新站起来，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扭过头，“你依旧很好看，”他干巴巴的说，“你写吧。”
伸出出去的手没有被握住，程凉秋回过头，看到越云衿摇了头。
等到她能发声的时候，她对程凉秋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句话是点燃炸弹引线的火苗，在他们之间怪异的氛围终于被戳破。
“你招招手我就要到你面前来，挥挥手一句不要再来找你我就要滚开，越云衿，”他的声音很沉，里面又带着点难过，“我是一只对你摇尾乞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程凉秋甚至都想流眼泪了。
他吸了吸鼻子，掩盖住情绪，“那我们这些天的相处，你陪我吃的饭算什么？”这话说出来程凉秋自己都有些想笑。
是啊，他们不过是一起合伙吃了几次饭的关系而已。
他没等到回答。
程凉秋有些不敢再待下去了，他落下的手又抬了起来，越云衿如同条件反射般的闭上了眼睛。
带着另一个人暖洋洋地体温的手绕过她的脖颈，像一只蝴蝶落下来一样轻。头发扫过的触感很清晰，带着点痒。越云衿睁开眼睛。
程凉秋的神情很专注，他生涩却又小心翼翼地在替她收拾不再顺滑飘逸的头发，等到所有的头发都被他收拾好之后，他才将视线落到越云衿的脸上，“你身上的伤记得擦药，”停顿几秒后继续说着，“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不会再出现的。”
本该如此。
如果不是程凉秋每天都爬上爬下越过两栋楼的距离，他们本该没有机会见面和相处的。
现在不过是拨到正轨罢了。
程凉秋转过身，衣角却被拉住，拉住他衣角的人用的力气很小，只要往前走一步就可以抽出来，可程凉秋还是停了下来。
背对着越云衿，他听到了越云衿的挽留。
“她们打我。”
“叫我不要勾引你。”
“别走。”
程凉秋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心脏酸酸胀胀的，有一口出不来又下不去的气卡在胸腔里面，又疼又闷。
“没有不喜欢你。”
“叫你不要再来找我是怕她们打我。”
眼泪又无声息地落了下来，越云衿抱住程凉秋，整个身子都压在程凉秋的脊背上。背后那一块被她脸贴着的地方又被她的眼泪打湿，沉重地，黏糊地。
“但是，”她还在哭，呼吸变得很重，像喘不上来气般，“你说不会再来找我的时候，我觉得挨打也可以接受了。”
她重复了一遍，“别走。”
程凉秋先听到的是那句没有不喜欢你，而后是别走，最后才是她身上的伤是因为他才会出现的。
雀跃，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愧疚，心疼，所有的情绪交织着，程凉秋心想，完蛋了。
我应该保护她，对她好，正式向她告白，然后发出恋爱的邀请。
他转过身，微蹲下去，捧着越云衿的脸，提她擦眼泪，呼出的气洒在那道青紫的伤痕上。
眼神里面满是心疼和怜惜，“是不是很疼，”程凉秋为着没见过却因为自己去伤害她的人道歉，“对不起。”
“我没有跟其他人走得近，除了国喜。”他说，“但是我会处理的，”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越云衿闭眼也是怕他打她，想明白过后，他的声音放的更轻，小声的哄着，“不会再让其他人欺负你的，我也不会。”
越云衿咬着唇，迟疑地点了点头，“不疼的。”
“上来。”程凉秋蹲下去，左手弯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我背你。”
越云衿靠了上去，双手环着程凉秋的脖颈，头埋在他的颈窝。
程凉秋的动作很绅士，他双手绕在背后，托着越云衿腿的同时，掌心也搭着她的裙摆，防止她走光。
这个点的校园空荡荡的，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安静又暧昧。
带着点凉意的风柔柔地吹着，树叶的沙沙声在静谧的校园里被放大，一同传入程凉秋耳内的还有越云衿哭的停不下来的抽噎声。
此刻她才像不好意思了般捂住了嘴，谨慎地抬起头去看程凉秋。
程凉秋的耳朵很红，不止耳廓，连耳垂都是红的。密集地细小的汗从他的额角流下来，侧脸是被夕阳印的发光的绒毛。
他这样长相的人，绒毛也是软乎乎的。
“我是不是很重？”越云衿放下捂着嘴的手，重新环着程凉秋，用的力度有些大，是程凉秋差点要呼吸不过来的程度。
他明白背上的女孩在紧张。
程凉秋往后仰了仰，那股像是海盐汽水一样的味道也随之而来，越云衿偏过头，等程凉秋调整好姿势后才重新趴到程凉秋背后，用一种能窒息的方式埋在他的脖颈。
“很轻。”他说，“我一只手也能抱得动。”
来时感觉距离很近，小跑几步就能到越云衿面前，回去的时候程凉秋却觉得有些太近了，他有些意犹未尽。
越云衿被他放在教学楼门口，吃过晚餐和赶在晚自习前返校的同学经过他们都驻足停留片刻而后离开了。
程凉秋在替她整理翻卷有褶皱的裙摆，像对待一件玻璃摆件般小心，每次动作都注意着没有碰到越云衿。
“不会有人欺负你了。”裙摆扫过他的手腕，程凉秋跟她对视，“也不会再让你在我面前哭的。”
“晚点我给你送药，你不要碰到伤口了。”又怕越云衿被好奇的怪异的眼光注视，程凉秋又说，“他们看你是跟我一样觉得你很好看。”
“最好看。”
他看到越云衿缓慢地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耳朵说，“我会把助听器取下来的，等你来了再戴上。”
“我只想听到你的声音。”
心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又好像原本潮湿的烟火突然升空炸响。砰砰砰，扑通扑通的。
越云衿的几句话就让程凉秋变得心软软。他想，就算她在钓我我也愿意，不然她为什么对其他人不这样呢。
“好。”程凉秋摘下手上黑色的环，郑重地戴进越云衿的手腕上，因为瘦，她的腕骨凸出的很明显，刚好卡着不让手环掉下来。
好奇的视线落在黑色的手环上面，程凉秋解释道：“有什么事你可以用这个通知我。”
随着他的动作，手环上红色的光亮起，以及一道清脆的宛如哼唱的铃声响起，程凉秋拿出手机，“我是紧急联系人。”
“可以吗？”那双干净的透亮的黑色眸子注视着越云衿，让她短暂地有些失神。
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程凉秋。
并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蠢死了。
越云衿所有的计划都在程凉秋的那句保证里面没了用武之地。他不去求证，也不去质疑，难过也只是说一句不痛不痒，还是把自己代入了狗的话。
成功的太过轻易，这让越云衿有些挫败。
等程凉秋离开去替她买药后，越云衿立刻收拾好了脸上的神色，变得冷漠，垂着视线看那只手环，而后发出一声笑。
蠢东西。
她再次骂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