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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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三声，天还没有亮，陈芳娘的小丫鬟杏仁熟门熟路掀开被子起身第一件事情是到主屋里去点灯，昏暗的蜡烛只有一盏，陈芳娘就着这点光起来简单洗漱，拢了头发到厨房去给要去上学的丈夫和出门教书的公公准备早饭，她到的时候厨下的仆妇已经烧好了热水。
“热水可送到上房了？”
仆妇点头，“丫头已经取了走了。”
陈芳娘点头，“今早上做汤面吃吧，虽说天不太冷，但是我看今日有风，走在路上公爹和郎君有口热的垫着总要好的。”
“好。”
两个人齐力做了两大碗汤面，丫头取了送到上房，陈芳娘端着给郎君的那碗回了自己院子，走前已经叫郎君起来，等到她回去的时候，果然见文大郎已经到了正房外间，陈芳娘笑问：“郎君可收拾好了？”
文大郎点头，道：“辛苦你了。”
陈芳娘笑意更深，道：“为郎君忙碌，妾甘之如饴。”说着低着头红着脸将手里的托盘放下，“郎君趁热吃。”文大郎拉住她的手，“你早起忙个不停，与我一同吃。”
陈芳娘顿时觉得通体舒畅，只是公爹已经起来，婆母若是不见她又要骂人，忙推脱道：“郎君先吃，我还要到婆婆那里去看看。”
文大郎安慰她：“你且忍忍，等我高中，到时候带你离开这里，母亲她——”文大郎也知道母亲做的不对，可也不忍忤逆她，只能让妻子忍一忍。
陈芳娘道：“只要郎君对我好，我便觉得——”到底是羞怯的女儿家，说不出太多的情谊，两人对视情意绵绵让老仆人心里放下几分，碍于那老虔婆，不得已敲门道：“奶奶，时间不早了。”
陈芳娘收了满腔的女儿心意，转身匆匆走了，等到伺候完婆婆早饭，文家婆婆叫住她，“端午虽说刚过去，但下个月县太爷组织大家伙儿登高，你与大郎做两身好衣裳，到时候要陪着县太爷登山赏景呢。”
“是。”陈芳娘低头应是。
“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林家那铺子的料子最是抢手，去晚了就没了，到时候难道让大郎穿着旧衣去吗？”文家婆婆抬手赶她。
陈芳娘施了一礼道：“婆婆说的是，只是不知道婆婆要做什么料子的，是棉布的还是锦袍，是要绣花的还是——”
“什么都要问我，还要你做什么？”
这是要自己做主了，陈芳娘心道：难怪今日这么爽快，是没想着出钱，她道：“既然婆婆要儿媳做主，儿媳便舔着脸给郎君做一件锦袍绣纹的，绣在袖口这样的位置既显富贵又不至于太过浮华，正相配郎君的身份。”
“嗯，日后这都是要你来做主的，先准备起来也好。”
“是，再有就是烦请婆婆称些银钱给儿媳，儿媳好快些出门给郎君做衣裳。”
文家婆婆：“……”她沉着嘴角，双手插着，目光狠戾地看着站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的儿媳妇，她就知道这个狐狸精早晚勾得儿子只认媳妇不认娘，嫁妆那么多，给自己丈夫做一件衣裳还要问老子娘要钱，文家婆婆心里恨，吊着嘴角半日冷笑道：“给大奶奶称银子。”
文家婆婆也有用了一辈子的老仆人，正站在她身后，听到文家婆婆的话后，道：“请奶奶跟我来。”
“多谢婆婆。”陈芳娘认认真真施礼后告别，让人挑不出一点刺。婆媳两个一早上没有硝烟的战争告一段落，文家姨母在一旁没说话，此时见陈芳娘走了才奉承姐姐，道：“阿姐，你这儿媳妇也忒小气了些，给自家郎君做件衣裳，也舍不得出钱，可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文家婆婆更是冷笑，“可莫要说了，再说下去就是我们家算计他们陈家闺女的嫁妆了，我可担不起这名声。”
文姨母哪里不知道姐姐最是个爱面的人，不以为意撇撇嘴，你若不是想算计人家的嫁妆，和需要我们母女过来打擂台，不过她自然不会说这话，也不与她在这话上纠缠，“没事，这不是还有你外甥女吗？”说着把自家女儿往前推了推，给女儿递了个眼色，让她去哄人。
孔姑娘知道在这个家里想活得好只有讨好了姨母才有用，闻言上前挽住姨母的胳膊，“好姨母，莫气了，您气坏了又有谁替您受呢。”
文家婆婆见到外甥女终于有了个笑脸，“好孩子，还好有你，你放心早晚有一日，我让你表哥休了那妒妇，光明正大娶你进门。”
孔姑娘闻言一喜，只面上不露分毫，“一切都由姨母做主。”然后俯身在姨母耳旁小声说了几句，文家婆婆笑出声来，忙问道：“可是真的？”孔姑娘低头羞涩笑笑，点点头。文家婆婆越发更开怀，笑声从屋中传到外面去。
陈芳娘称了银子，出门路过听到婆婆的笑声，心中冷笑：到底是娘家人，然后甩甩袖子往自己房中去了。果然阿娘说的对，只要自己不往外面漏银子，这些人莫想光明正大的从她这拿走，否则读书人家得了一个贪图媳妇嫁妆的名声看他们还如何抬得起头。
陈芳娘不是小气，只是婆婆对她不好，她不能不打算着过日子，好在家中只有郎君一个儿子，否则这日子更是没法过了，罢了，到时候给小姑子的添妆放厚点就是了。
陈芳娘在房中吃了饭歇了一会又换过衣裳，才带着房中的杏仁出了门，轿子是让男仆去雇的，一顶青色的小轿，前后只有两个人抬。陈芳娘看着还算干净，利落地赏了男仆几个铜板，然后坐上轿子晃晃悠悠到林家的绸缎铺子去了。
林月娘自昨日之后就开始魂不守舍，她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什么时候发生，若是昨晚上陈姑姑死了，岂不是她见死不救，林月娘只觉得良心上背了人命债，一上午坐在自家铺子里，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消息，生怕听到有人死了。
好在半上午过去，林月娘也没有听到有人出事，无精打采朝街上看，一顶青色的小轿正好停在了自家铺子门口，轿子上下来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一晚上外加一上午的陈姑姑，只是还不等她高兴，陈芳娘被勒死的画面再一次显现出来，这一次她看的更清楚。
那个男人哭得厉害，手上却狠狠地按住她，那老妇人接下身上的腰带缠在她脖子上，说道：“本来想留着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谁让你听到不该听的，你若是好好过下去也就罢了，竟还想要和离，下辈子吧！”
那男人也哭着道：“芳娘莫要怪我，实在是你太狠心，只要你说我们仍好好过，我就放了你如何？”
陈芳娘挣扎着点头，脖子越勒越紧，那老妇人却不放过她，对男人道：“你疯了，她出去乱说，可还了得！不如勒死了她，直接报丧，一了百了！”
男人尚有些理智，“岳父母难道不怀疑，阿娘——给芳娘一条活路吧。”两个人竟吵了起来，都没有注意被勒住的陈芳娘何时不挣扎了，人已死了。
林月娘被画面冲击的厉害，一时没回到现实世界。伍娘子见状起了疑惑，边对陈芳娘说：“这孩子最爱发呆，呆起来是叫不应的，让你看笑话了。”
陈芳娘其实也只是辈分大，要说比林月娘也只大个六七岁的样子，但两人已经是孩子和大人的分别了，笑道：“小娘子生得可真好。”
伍娘子不知道是不是阿月又看了什么，她不着痕迹打量这位客人，问她：“娘子姓什么？”
“夫家姓文娘家姓陈，娘子不计较可唤我一声芳娘。”
伍娘子心里咯噔一声，昨日就是见了她阿月才不高兴的，今日又——她面上不露分毫，仍旧招呼她：“原来是文奶奶，近日来是想做秋装，是儒裙还是罩衣？”
陈秋娘笑起来格外文静，道：“并不是为自己，是为我家郎君下月登高做衣裳。”两个人商量着衣服的细节，林月娘从发呆中缓过神来，与伍娘子对视一眼，伍娘子微微摇头，林月娘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等送走了陈芳娘，伍娘子才将女儿拽到后院，问她：“你是不是又看到了？”
林月娘点头。
伍娘子追问道：“看到了什么？”
林月娘将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伍娘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明显就是陈娘子的丈夫和婆婆下的手，还是在自家院子里，“阿月，这事难办。”
“阿娘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陈姑姑，若是她防备点，不去听那老什子消息是不是就不会……”
伍娘子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发，“傻孩子，你以为她躲得过今日能躲得过明日？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盘算陈娘子别的，遇到这样的人家早晚有一日会害了她，就是你告诉她，她会信吗？何况本就是她无意中听来的，你又知道是什么消息？什么时候听来的？”
林月娘摇头。
伍娘子叹口气，“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又要别人如何信你呢？别的不说，就是那谢二，你最开始救他他也不信，因为这个闹得满城风雨，到现在外面还有说闲话的。你插手他们的家事，若是短日内没有起效，你小孩子家家人家只当你咒人呢。”伍娘子掰开了揉碎了与林月娘说，直到林月娘再三保证不掺合才作罢。
看着林月娘没了精气神的模样，伍娘子心中也不好受，暗骂这贼老天为何要让阿月受这样的煎熬，既给了警示，为什么不连着什么时间发生一起给呢，日日等着天上什么时候掉下另一只靴子的生活可不好受。
虽然让女儿不掺合这件事，伍娘子在院子里站了站往隔壁胭脂铺寻陈秋娘去了，先打听打听这陈芳娘和文家再说吧！造孽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