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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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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芳娘亲自迎出来,说话也很客气,“劳烦娘子跑一趟,本该我们自家去取,谁知道这几日家中忙乱,倒没腾出手来。”
伍娘子笑道:“我们是开店的,也常有送上门的,或是女眷们量体裁衣,觉得到铺子里不方便的,都是我们亲自来,为了彼此方便不是。”
双方互相捧着往里面走,林月娘压根不敢抬头,见到这位陈娘子,画面扑面而来,令人压抑,林月娘是个活泼性子,却也忍不住为她难受,悄悄低了头,伍娘子不动声色捏一捏她的手,林月娘缓缓吐口气才压下那股涌上来的绝望。
到了家里没有不拜见长辈的,文家和林家伍家没有什么来往,也比不上这两家。
大刘氏一向自诩是书香门第,看不上商贾人家,虽然林家、伍家势大不敢招惹,但是看到伍娘子上门给她们送衣裳也难免得意,向自家妹妹介绍道:“这是伍娘子,就是街上开成衣铺子的那家,你知道她吧,夫家是林家,娘家是伍家,都是咱们这里的大户呢。”虽是夸赞伍娘子,但是言语间的得意洋洋格外明显,就是她的亲妹妹也觉得姐姐大可不必如此得罪人,知道人家家里有靠山,你还拼了命的挤兑人也实在招人恨。
小刘氏尴尬,陈芳娘更尴尬,人是自己请来的,就是人家是来做自家生意的,也没有这样说话的,眼见着她越说越不像,陈芳娘忙打岔道:“这就是您家女孩吧,长得可真好。”
伍娘子迎来送往见多了各色的客人,才不会将大刘氏的话放在心上,她出身再好的家族也比不上如今用双手赚的银子感到安心,面不改色道:“小孩子家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娘子莫恼。”
“要我说这姑娘家还是好好在家里的好,南边不是说什么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嘛。”大刘氏在家里当家作主惯了,又瞧不起伍娘子母女两个,说话自然不好听,伍娘子只坐着也不答话,不是她涵养好,而是她觉得这人纯属是个没脑子。
莫说江南的风气还没有传到北边来,就是传到了,也很不必当回事。真把这种西北小城的姑娘们当作小姐们养,也要有家里养得起。
就是她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使奴唤婢,嫁了之后还不是要洗衣做饭看铺子。虽说请了人来帮衬,但很多事情都要亲自做,好在家里是做成衣铺子的,伍家又有自己的绣坊,才叫她捡了个漏,平日里衣裳混在里面一起做了能便宜不少,否则一家三口的衣裳做起来就要许久。
尤其是小娘子家爱娇俏,她又不愿意亏待了唯一的孩子,少不得要绣花什么的,更是麻烦。开了铺子还要亲自接待,小门小户的人家长大的孩子注定和高门大户的不一样。
伍娘子只当是耳旁风,林月娘悄悄打量这个老太婆,果然就是她勒死了陈芳娘,伍娘子没听废话把注意力都放在女儿身上,见她看过来的眼睛里满是惊慌,伍娘子猛地怔住,又见林月娘不动声色点点头,伍娘子暗叹一声,再看陈芳娘的脸上充满了怜惜。
陈芳娘不知道伍娘子正同情自己,但是对上她的眼睛也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好容易等废话说完,伍娘子拿出来做好的衣裳给文家人看,“距离正日子还有几日,先送进来,若是文秀才穿得不好,再拿给我现改也是来得及的。”
“真是麻烦你们跑一趟。”
有大刘氏在,文大奶奶根本摸不到衣裳的边,好在她也不争这眉眼高低,任由婆婆拿去挑刺,可惜她挑了半日也没说出哪里不好,一般人家的女眷们纵是会些针线又哪里比得上绣坊里的人。
何况这衣裳还是伍娘子先寻了人专门画的样子,又寻相熟的绣娘认真做了的,想的就是日后能多接些书生秀才的活计,也算是开源了,因此对于这一次的活计格外上心,尤其这位文秀才到时候与县太爷还有县内的书生们一起出游,日后能给铺子打出些名声也是好的。
虽说这样与伍家抢生意的意思,但伍家也没看上伍娘子一个小铺子,再加上管绣坊的和管伍家成衣铺子的是不对付的人,这才能给了她机会,否则绣坊不接她的活伍娘子就寸步难行,还是要有自己的绣坊,伍娘子想过一圈后,见文家人没什么意见,就要带着林月娘告辞,还是陈芳娘亲自送出去。
陈芳娘很不好意思道:“我婆婆就是这个样子,你莫要见怪。”
伍娘子拉住她的手,道:“无事,我们就是做这个生意,吃这个饭,若是人人都挑刺反倒催着我们上进了。”伍娘子没有傻到附和她,到了大门口,还是没忍住提醒她,“娘子晚上莫要乱走,就是在家里也带着人,最近县衙里不太平。”
“我知道,多谢娘子。”
伍娘子知道她没上心,再一次道:“切记,切记,就是在家里身边也要一直有人。”
陈芳娘见她态度格外认真,心里忍不住一突,又想着林家到底是大家族,说不得她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忙保证道:“娘子的话我记住了,劳娘子操心了。”又问:“可是娘子有什么内情?莫不是那位采花大盗?”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若是真出了,她不可能没听说。
伍娘子趁机推到那位采花大盗身上,“你也知道我家本家与张家挨得近,小时候阿月与张家兄弟便玩的好,他们现如今在衙门,说那位采花大盗专找妇人——”伍娘子凑近几步,避开林月娘,低声在陈芳娘耳侧道。
陈芳娘拿帕子掩住嘴巴,将惊讶狠狠掩住,然后点点头,恭敬地福了一礼,“多谢娘子。”
伍娘子回礼道:“娘子客气。”
上了驴车,林月娘扑在阿娘怀中,“阿娘,你真好。”
伍娘子抱住她,无奈笑道:“在你心里,阿娘就是那般狠心之人不成?”
林月娘摇头,“自然不是,我知道阿娘最是心善,不过都是因为担心我。”然后仰头冲她笑,伍娘子拍了拍腻在怀中女儿,“我们尽力提醒她也就罢了,回头再与张赫说一说,看能不能让他们多往这边巡逻吧,说不得听到什么动静。”
“嗯,我去找五哥。”
伍娘子笑,“你上回不是说他笑话你,以后都叫他小五子嘛?怎么又唤起五哥了?”
林月娘皱皱鼻子,哼一声道:“还不是上次在文家附近的时候被他拎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能不叫吗!我不叫他不放开我。”
伍娘子瞧上了张赫做女婿,对他们两个来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你是女孩家,如今又大了,要注意分寸。”
“我知道的,可这不是五哥嘛,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
“嗯。”伍娘子嗯一声,林二郎在外面赶着车,听着车厢里母女两个一言一语,格外安心。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平淡又安稳,文家没有来改衣裳,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林月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得不准,又或是因为阿娘的那话让陈芳娘躲过了一劫。
入了六月,渐渐热起来,很多人都开始不喜欢出门。伍娘子出入富贵人家的时候更多些,所以林月娘留在家里看铺子,虽然比不上伍娘子老练,但是这些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不少心得,只是到底没有几个客人上门。
下午的时候张赫路过看到她趴在那无精打采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模样觉得格外可怜,站在那与她说了几句话,“疯丫头怎么没有出去玩?”
林月娘下巴都没有从柜台子上离开,“五哥,不忙吗?”
张赫拍了拍自己身上跨着的腰刀,“这不就回去复命呢,前些日子的事总算告一段落。”
“那个采花大盗抓到了?”
张赫险些没被她的话噎住,“你知道什么是采花大盗吗?”
林月娘道:“不就是个小偷吗?这个小偷倒是奇怪,不偷钱,偷花做什么?”
张赫:“……”
到底没有与林月娘解释什么叫采花大盗,只含糊一句:“没有,想来是那人已经离开了。”
“哦,那就好。”林月娘也希望早日太平,否则她娘一直拘着她让她十分难受。张赫也没时间与她多说,寒暄两句就走了,待他走了,伍娘子从后面进来看到林月娘发呆,“方才与谁说话呢?”
“是五哥路过,他说那个大盗好像是走了,他们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伍娘子闻言很是惊喜,双手合十,感谢诸天神佛保佑。
于是晚上的林月娘连人带被子被赶出来了。
林月娘:“……”
谁料第二日一大早,就听到文家奶奶因为采花大盗,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原本平静下来的广河县再一次陷入沸腾,不少人说陈家人贞烈,为此陈家不少嫁出去的娘子都被夸了又夸;有骂采花大盗无耻的,也有人觉得官府不作为,一时之间广河县对这件事情议论不止。
衙役们只好再一次全县城巡逻,谁让他们刚松散就出了事。
林家听到了消息,却一家陷入沉默。
除此以外,还有格外关注文家和林月娘的谢二觉得事有蹊跷,若是一次是巧合,那林月娘为什么要关注文家和这位陈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