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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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好难受。
胸口碎裂的窒息，四肢逐渐失去控制的无力。
好痛苦。
包裹在紧闭的黑暗中，强酸腐蚀身躯，又瞬时再生。金色混沌的元素洪流如岩浆般流淌在躯体的缝隙里，撕扯着体内躁动的微小生物，强制驱动其修补残缺。
意识变得混沌，意识的主人却没有因此得到解脱，反而使痛苦延长，使思维慢慢腐朽、麻木。
左眼是源泉，涌出滚烫苦涩的泉水，滑过脸颊，浸入缝隙，深入创口，修补着躯体却无法填补心口的空洞。
无明的呢喃在耳边细语，似催促，似诱哄，无数的看不见的手拖拽着，拖拽着意识掉入无尽的深渊。
‘好累……’
努力凝聚、疲惫薄弱的意识这样诉说着。
‘好黑……’
心口的空洞越来越大，体内微小生物发出疲惫无力的呻吟，最后只能浅浅的、轻轻的附上一层薄薄的“膜”，遮掩空洞，维持着表面虚假的完整。
‘…什么、都没有…’
时间失去了意义，疲惫的意识逐渐失去对周围的感知，却又“回光返照”的让祂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回忆。
‘不被期待……’
‘不被接受……’
‘不被…需要…’
难言的窒息与疲惫，意识被放逐，放任其消磨融化。
片段的、绿色的声音在慢慢褪色，恍惚间祂又好像看到了一棵巨大的、银白的树，那棵树轻轻的对祂说：
“世界……遗忘…我……”
02.
“小石头～小石头——”
清脆悦耳的女声由远及近地呼唤着，声音的主人踏着轻快的步伐，一蹦一跳，像只欢快的百灵鸟，赤足穿梭在百花盛开的庭院中。
蜷缩在灌木丛里的身影一动不动，没有出声回应，安静的等待声音的主人离开。
“哈～你果然在这里，小石头～”
身前的叶片被突然扒开，黑发少女靓丽的面容伴着金色的阳光闯入视野，金色灵动的猫瞳中带有狡黠的笑意。
“……”
被找到的人没有反应，祂双手环膝，绿色晶莹的钻石样长发凌乱的散落在面前，从发隙间能窥视到那完美精致的非人之姿色，犹如绿洲和黄金的眼睛低垂着注视地面，好似那里有什么不存在却更吸引祂的东西。
少女见对方不理自己也不生气，几个月的相处让她觉得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性子，说好听点是冷淡、不关心身外事，说难听点就是个呆子，嗯，一个长的很好看、有点单纯的小石头呆子。
况且啊，
她大胆地伸手拨开挡住对方脸的长发，有些愉悦的欣赏这与宝石相辉映的精致容颜，以手指为梳，轻轻穿入凌乱晶莹的发丝，将其一一分开、理顺。
猫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给予一些“特权”也不是不可以～
“赤王来了，花的女主人叫你过去。”
手指眷恋的滑过顺滑的发丝，手指隔空描绘着手下精致的五官，最后轻挑下颚，让那双“绿洲与黄金”倒映出自己的脸。
平静的双眸微动，缓缓聚焦，视线终于集中身前的“人”脸上。
“贝斯蒂……”
“嗯嗯，是我是我，不过你可真迟钝呐……”少女见对方这个样子，有些苦恼的叹气，将手放下改成抓住对方的手腕，被抓住的人也不反抗，像一个木偶一样顺从的从地面被拉起。
朴素的白袍穿着在身上，不需要其它点缀，晶莹闪耀的绿色就是最富有生机的装饰，也是最吸睛的亮点。
“快点快点，不要让女主人等急了。”
～
在花的行宫中前行，穿过花园，走过石廊，无视花影里的窃窃私语和角落里好奇的视线。
来到宏伟华丽的门扉前，一路被紧握着的手腕被松开，少女轻盈地绕到宝石人身后，亲昵地攀附上肩膀，涂着蜜脂的嘴唇凑近耳旁，吐露出悄悄的蜜语:“接下来我就不与你进去了，花的女主人在里面等你。之后我再来找你哦～”
说完，宝石人左肩一低，刚刚攀附在后的少女散去身影，取代在左肩的是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黑猫睁着金色的大眼睛，调皮地拨弄宝石的长发，让发丝叮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是满意后跳下肩膀不见踪影。
宝石人缓慢的眨眨眼睛，轻瞥黑猫离去的方向，后望向大门。
一步一步缓慢上前，凝视着门扉上精致的帕蒂沙兰花纹片刻。
抬手推门，花的芬芳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如清泉清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花的神明投下注视，给予来者一个灿烂的笑容，后又侧头对身旁气度不凡的白发男子笑道:
“终于来了～你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的「宝石」。”
03.
【昏暗的崖谷，流淌的暗河，被束缚的宝石与到访的神明。
月光为其铺路，花香芬芳馥郁，花的神明追寻着天空坠下的异星来到此地。她注视着、惊奇着眼前狼狈麻木、外表却仍然闪耀的宝石，比紫晶还要美丽的眼睛里盈满好奇与善意。
“初次见面，「时间」的异星，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
“我可以得知你的名字吗？”
……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去往百花盛开的绿洲，去往由麦酒和歌舞欢庆的城邦——”】
“……潘？你在听吗，潘？”
“…是”
被唤作“潘”的宝石人从记忆中回过神，有些迟钝的回应。
从被召见到两位神明前，宝石人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陌生神明打量。祂不主动说话，除了被花神询问时能给出几个言简的回答外，其余一直低头保持沉默。
两个神明讨论着祂听不懂的、深奥的问题，不过祂也无所谓，祂不想关心。于是宝石开始走神，花神的声音让祂不由回想起那与神明初遇之时，亦是祂从黑暗中解放之时。
【花香驱散虚无，月光破开黑暗。
岩石古老斑驳记忆中的神明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前，也不知道本该被腐蚀死去或沉睡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被神明注视着。
‘……是…梦…’宝石朦胧的意识喃喃自语。
是梦啊，
对啊，又是梦啊。
既然是梦，那我…是不是可以…轻轻的…奢想一下…
“初次见面，「时间」的异星…”
陌生却轻柔的话语令宝石颤抖，宝石费力地抬头想要从朦胧中更加看清神明的样子。
靠近一点，请再靠近一点……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金发的、如花一样貌美的神明似是回应宝石的期盼，她微微俯身，向宝石靠近了些。
呜，好像又太近了……
被这样近距离、充满善意的目光注视着，在黑暗浸泡许久的宝石被“烫”的一缩。
啊啊，真耀眼……
比钻石还要耀眼。
生锈的思维开始转动，身体里的生物开始活跃，下意识想要躲避对方的目光却无处安放。
埋藏在最深处的渴求驱使着躯体违抗意识，贪婪着这份难得的温柔。
熟悉又有些许陌生的语言从对方柔软的双唇里吐露，似诱导又似安抚，温暖的力量抚过冰冷的宝石，抚平了表面尖锐的菱角。
“…我可以得知你的名字吗？”
名字？我的…名字？
有些，想不起来了…不，好像，好像有谁曾那样唤过我——
“…「潘」。”
破碎沙哑的声音从宝石的身体里发出，后像是再确定一样又说了一遍：“我的…名字…「潘」。”
花的神明垂下眼帘，也跟着念了一遍宝石的名字。
听到对方用轻柔的语气呼唤自己，宝石一颤，记忆的碎片快速划过眼前，来不及反应。想要伸手抓住，想要伸手挽留。
等，等等——
腐朽僵硬的关节咯咯作响，狼狈不堪的宝石忍受着不适、奋力把手伸向前。
不要走，请等等我——
伸出的手被突然握住，把宝石拉回了现实。
宝石呆愣的望向拉住自己的神明，对方说出对自己的邀请。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金发的神明笑靥如花，紫色的眼眸中似点有星辰，宝石在里面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祂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破眼睛、流出眼眶。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像种子一样悄悄地破土而出。
又像是被风沙折磨已久、流浪已久的旅人突兀的看到湖泊与水草，想要触碰却怕只是一场海市蜃楼，是幻影、更是自己的妄想。
可是……
‘想要——’
‘好想要——’
无数奇怪难言的沉闷与窒息似强酸汇聚在被掩盖的空洞，宝石害怕又渴求的抬头仰望神明，想要倾诉！想要祈求！想要理解！
‘想要被接纳！’
‘想要被期待！’
‘想要——！’
属于自己的归宿。
磨损的宝石在昏暗的崖谷里遇到了花的神明，没有诗歌描述的浪漫，没有万众瞩目的盛大。有的只有小小的宝石和花的神明。
注视我吧——
请像这样一直这样注视我吧——
一金一绿的双眼被温热的掌心轻轻覆盖，宝石的视眼再次陷入黑暗，但与之前不同，这次充满了花香与安宁的气息。
然后，宝石听到了：
“来吧，来吧，受伤的孩子，孤独又迷茫的羊儿——”
“…和我一起…”
“我将把你拉回人间。”】
“……那么潘觉得刚才的提议怎么样？”
潘：？什么提议？
“好。”宝石人不清楚但先应和就对了。
“是吗～那就这么说定了！”花神高兴的双手一拍，愉悦的对旁边无奈看着自己的赤王说道：“这孩子就拜托你了，等我忙完后就去接祂，你可不能趁我不在欺负祂哦！”
“哼，怎么可能。”赤王勾了勾嘴角。
花神掩嘴轻笑，对着处于呆愣状态的宝石说道：“之后我会和你讲述事项，潘可以先回去休息，我布置给你的功课不要忘了哦～”
潘：“……是。”
宝石人有些魂不守舍的离开。
阿赫玛尔（赤王）转眸看了一眼离开的宝石人，回眸认真看向娜布.玛莉卡塔（花神）：“你真的不需要我和布耶尔帮忙？”
娜布.玛莉卡塔轻笑：“不用啦，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帮我照顾好我的小宝石。如果到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自会去找你们的。”
（以下都以“潘”称呼宝石人）
04.
潘站在殿外，忍不住开始低气压。
因一时嘴快回应了花神，现在才从刚刚两位神明的对话意识到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的宝石人，有些后悔。
祂不想离开【浮槃】，祂不想离开花神大人。
可为什么要让祂离开，是因为那个突然到访的神明，还是……
“喵～怎么我就离开了一会会，你就成这样子了。”
熟悉的声音及时出现，打断了潘的胡思乱想。熟悉的黑猫端坐在旁边的石栏上，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金色的猫瞳一眨不眨，从下往上打量着潘，嘴里嘀咕道：“不可能啊，就冲娜布.玛莉卡塔那宠你的性子，难不成是阿赫玛尔那家伙……”
潘看着嘀嘀咕咕、尾巴甩来甩去的小小的黑猫，心中的烦躁散去不少。祂想了想，朝黑猫张开双臂，面无表情（暗含期待）地望过去。
猫猫一顿，眼神瞬间犀利不少，先瞅了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最后弓腰预备，原地起飞——
以完美的抛物线无视张开的双臂直接蹬上肩膀，待站稳后转身，用肉垫拍拍“坐骑”的脸：“喵～胆大了？不过既然是小石头主动，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安慰安慰你喵～”
潘眨眨眼睛，收回张开的双臂，微微偏头盯着那软软的肉垫，然后再看向黑猫。
“贝斯蒂，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行。”
—————
夜深人静的夜晚
正在房间里处理政务文案的娜布.玛莉卡塔迎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好久不见～不继续粘着我的小宝石怎么跑来我这了？”
娜布.玛莉卡塔笑着调侃翻窗进来的黑猫。
“行了，别打趣我了。”
黑猫踱步过来，在与女神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尾巴一打一打地拍着地板。
“你今天跟小石头说了些什么？祂今天回去后看起来不太开心。”
“是吗，不太开心啊……”
娜布.玛莉卡塔垂眸轻叹，手中的文案轻轻翻动，室内响起一页一页的翻页声，油灯的光晕将一神一猫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过了许久，娜布.玛莉卡塔停下手中的动作，郑重的看向黑猫：“贝斯蒂，我需要你的帮助。”
贝斯蒂：？ （黑猫问号.jpg ）
……
第二天
“……就是这样，因为潘近期的功课完成的都很不错，而且我记得从潘来后就一直没怎么出去过，所以我决定给潘放一个假，潘可以趁机多出去走走看看，顺便让阿赫玛尔先带你去【瓦利韦杰】，相信我你会喜欢那儿的。”
娜布.玛莉卡塔笑容满面的看着表情空白的宝石，宣布了这项决定。
潘开口：“可是我不……”
娜布.玛莉卡塔微笑：“嗯？”
潘看着花神的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沉默地接受了花神的安排。
娜布.玛莉卡塔瞧祂这个闷葫芦的样子心里叹息，伸手抚摸潘的头顶，白嫩的手指抚过晶莹的发丝，轻哄道：“不要怕，贝斯蒂也会同去，她会先代替我陪伴你。等我忙完后再去接你好不好？”
“……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