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伊人》苏眉子

3、胜券在握

　　夏心悦抱着宝宝在等韩俊秀，看他骑着摩托车乘风出现。
　　“我刚才问了一下，验DNA的医生在五楼，我们上去吧。不过，我先去个洗手间。”她不好意思地微皱了眉。
　　“我等你。”把楠楠抱过。
　　却就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百般无聊地来回踱步，看见在那通道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在向医生请求：“求求你医生，再多给我一星期，我会想办法把钱都还上。”
　　“你知道我已经给你延期过一次了，这次我不能再帮你了。”
　　“就一个星期行不行？这次我一定都还清。”
　　“你真让我难办啊。”
　　哀求者正是基石。他生病的妈妈长期住院，这也是他必须辛苦赚钱的原因。
　　夏心悦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韩俊秀站在那里，似是发呆，又似在凝望某人。不动声色地走近，适逢听到最后两句，了然于心。
　　“你出来了。”一回头，愣是见到沉默的夏心悦。韩俊秀对她说：“今天不做检查了，你可以先帮我再带一下吗？直接去我家，我等一下就回去。”
　　他把楠楠和家里的钥匙交到她手里。
　　不知为什么，他对她就是没来由地放心。

　　晚上，七点左右，韩俊秀带着一身的疲惫返家。
　　“回来了。”
　　他赫然听见一个女声，不是平时妈妈的声音——啊，对，是她。
　　夏心悦系着围裙，背着宝宝，真像一个贤妻良母的模范。
　　“刚好赶上吃饭。”
　　她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又煮了三个小菜，足够他们二人食用。
　　“楠楠乖喔。”她把楠楠放进摇篮，吃饭时也顾着轻轻地摇他两下，慎犯孩儿哭闹。
　　“他倒很听你话。”好像有她在，楠楠确是哭得少了。
　　“我刚喂他喝奶粉了，饱着不会吵的。”
　　说完，她似是轻轻的，不着痕迹地瞄了他一眼：“你今天不是骑车出去吗？”刚才没有听见摩托车的声音。
　　“啊。”他像是闪避一些事：“是啊。”模糊地应道。
　　“全部付清了？”
　　“什么？”
　　“基石母亲的医药费，你卖了车子帮他垫付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他又一次讶异。
　　“喏。”她把他裤子后面插着的地铁寻职时报抽出：“你坐地铁回来的。”这些报纸只在地铁站派发。
　　看来这女孩不是只会读书而已，观察力也细致入微。
　　“你的十万元也是用得差不多了，是该考虑找份工作了。最起码先捱上一两个星期。你爸妈也差不多回来了。”料想就是教训一下这个劣子的戾气，不会真的跑掉，也不会太久才回来。
　　“我知道，我明天会去找事做，你还是回去继续上课吧。”
　　“你旷课次数太多，不能再缺席了。我没关系，只要我这次考试仍然拿第一，老师奈何不了我。”
　　她真的对他很好呢。
　　完了——越来越相信基东河的说法。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他尝试问道，她又忽略问题：“我家附近有家新开的快餐店，24小时营业的，晚上需要有人帮忙，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帮你介绍。”
　　她帮他照顾楠楠，又为了他请假不上课，又帮他找工作。
　　以他丰富的恋爱经验，种种迹象显示她的确是“用心不良”。
　　韩俊秀忽然有点得意了——看来真是魅力无法挡。连冰山都自动为他融化，这感觉真不错。

　　DNA测试费用不算高，但对现在的韩俊秀来说是另外的标准了。
　　按照宝宝目前的月数，应该要打疫苗了。就算孩子不是他的，至少应该保证交还别人时宝宝身体是健康的。
　　这又是要用钱的地方。

　　利用下课后的时间，韩俊秀在夏心悦陪同下带着楠楠来到小儿疫苗中心打预防针。
　　等待室里坐的都是拖儿带女的妈妈，少见爸爸的身影。
　　在满是粉白粉黄粉红粉蓝粉绿一切皆粉的装饰下，韩俊秀真觉自己进入了奇妙世界。他是这里唯一出现的成年男性，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物以稀为贵的特权。
　　大家都有那种不太好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二人，皆因他身穿高中校服。
　　“高中生就已经当爸爸，哎哟，这世道真是，什么道德都没有了。”诸如此类的闲话细细碎碎，不绝于耳。
　　他听见这些声音，渐渐捏紧了拳头，抱着宝宝的夏心悦轻轻拍散了他的硬拳：“下一个到你了。”
　　走马灯上打出楠楠的名字，广播员也在唤他。
　　夏心悦哄着楠楠：“来，让爸爸抱抱。”
　　看他带着楠楠前去，旁边带着孙子而来的老奶奶马上笑着向夏心悦搭讪：“你俩人真是金童玉女啊，你们家有几个孩子啊？”
　　“十个。”她随口而出，把那老奶奶吓得眼珠子掉一地。

　　打完针，钱也真的所剩无几了。
　　去快餐店打工，待遇一般，大众化的薪酬，正常。
　　不过因为他是夏心悦介绍来的，老板娘对他特别关照一点。像是饭量给多一点，下班的时候还让他稍点小食回家。
　　“你还真是勤快呢，心悦真没介绍错。”这天晚上，客人比较少，因为都赶着回家看比赛。韩俊秀收拾完桌子，又忙着扫地抹地，老板娘很赏识他肯捱苦的精神：“那个，你和心悦是一对吧？”
　　“啊？”他吞吐了。
　　“从小到大，我们这条街的男孩子都很喜欢她，可我没见过她和谁来往过。你是第一个她带出来的男生喔。”
　　“老板娘，其实…...”
　　“俊秀。”东河来探他班：“我给你弄到了，女生看到一定爱死了。”粉红色的毛毛猫手机挂偶，这是最近大热的产品，而且又不贵。基石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所以很积极地去帮俊秀张罗礼物。
　　“哟，小伙子，你不是打算送给心悦吧？”老板娘眉峰扯下变成八字状：“你身为她的男朋友，不知道心悦最讨厌粉红色吗？尤其是这个毛毛猫。”
　　“啊？不是吧。”东河最受打击了，老板娘被电话唤去，没再和他们聊天。
　　“基石，这个不能送了，你也不要…...”
　　“对！”东河不知打哪儿冒出的想法：“这么讨厌的话，如果她还肯挂在手机上，就证明她真的很喜欢你。”
　　“真的？”俊秀也挺想搞清楚，不是为游戏的输赢。
　　“当然了，你赶紧找个机会送给她。”

　　东河等着俊秀下班，反正他无聊，不过最想是看看那个冰山美人是如何展露笑颜。
　　皆因听说，她对着俊秀笑了。
　　“喂！”突然，三五成群的小混混挡在他们面前，看来是要干架的模样。
　　“你们是谁？”
　　“韩俊秀。”带头的走到他面前：“你是韩俊秀对吧？”
　　“是又怎样？”如果是挑他打架，那这群人脑袋全都秀逗了。
　　“你！”又再上前一步：“你和我们家心悦是什么关系？”
　　“什么？”他对这男人的称呼有点不爽了：“你们家心悦？”
　　“没错，夏心悦！我老婆！”说罢，一记拳头就往俊脸挥去，被他单手挡下：“神经病。”
　　大力一扯一丢，说话的人踉跄地跌坐在地上，好不窘迫。
　　“呀！你个不知丑的东西，夏心悦喜欢我们俊秀，关你屁事！”
　　“东河！”俊秀喝停他。
　　“做你的春秋大梦！”落地的人被身后的小弟扶起，目露凶光：“心悦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她！”
　　“尖头怪。”东河见他头发故意梳得尖起，立即给他起了花名：“你以为你是谁啊？要打架随时奉陪，可如果你输了，那就大笑话了。”
　　“没打你怎么知道！”说着，一个手势，后面的人就冲上开战。
　　结果，当然全都倒地不起，一败涂地。
　　韩俊秀毫发未伤，但是东河挨了两拳，所以他生气：“兔崽子！打架输了吧？”
　　“我下次肯定会赢！”尖头人在喊威风，输人不输势。
　　东河瞄他手上的金表，忽然心生一计：“有本事和我们赌一盘，看看夏心悦喜欢谁。如果你输了，自动退出，再加上这只金表，怎么样？”
　　“东河。”韩俊秀把他拉开：“你在搞什么？这有什么好赌的？”单纯他们二人之间的玩笑说说就算了，与这些外人扯上关系，没必要。
　　“基石妈妈病重了，他今天差点去向高利贷借钱。”东河也回家问父母要了一点去帮助他，但还是不够。韩俊秀是他们三个人家境最好的，富裕人家。但现在韩家父母都玩失踪。
　　“俊秀，我们不帮基石他真的会借高利贷的。那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她真的喜欢你，也不会计较了。”
　　“喂！你们吱吱喳喳像个娘们似地说什么呢？”尖头怪不耐烦地吼道，他貌似觉得那个提议可行：“我们就来试试看。明天谁能把心悦约到慕霞亭。”
　　“你到底是谁？”
　　“朴正平。”
　　他抛出自己的名字，晃晃手上的金表：“如果你没有本事拿这个，除了自动退出之外，我见你一次就打一次。”

　　朴正平敢赌这个约会，是因为他胜券在握。

　　“心悦。”他回到干洗店，看见正在洗衣房操作的夏心悦。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每次见到她，都觉得上帝造物之神奇。
　　怎么有人这么完美？发丝黑亮顺滑如瀑布，眉毛不需修剪便已成型，鼻子小巧玲珑得像漫画里的公主那般娇俏动人，小小的樱唇天然粉红，稍稍噘起的角度似是随时撒娇的婴儿，令人心动。
　　更别提那完美的小小瓜子脸，比巴掌还要小的脸。就像小小的钻石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争相竞逐。
　　夏心悦眼睛却了无生气哪样，轻轻地扫了他一眼，轻得如纸屑如尘埃。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内。
　　“心悦。”他像条懒蛇一样蹭到她身旁，乘机摸了一把她滑溜得如珍珠的玉肌：“我们明天去慕霞亭吧。”
　　“明天我要上自修课，老师要我批改作业。”
　　“那就晚上去，最近你晚上都好忙耶，老是说要上晚自修。你成绩那么好，根本不用担心考试的问题。”
　　“正平叫你去你就去嘛。”朴妈妈伸出半个头，非常鼓励他们出外约会：“你们也应该到外面去培养一下感情了，以后结婚了可要好好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走。”
　　“听到没有，妈也叫我们去呢。明天在慕霞亭见吧，六点钟。”这是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