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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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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有时候,我们走近了,看着这死气沉沉的湖面,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离去。
清晨凝聚在树枝上的露水(颜宸把它们称为“天使的眼泪”)正顺着枝条,明晃晃地滴入水中,这才振荡出一圈圈的琴谱和慢慢的空虚感。
脑子里忽然想到《雷雨》中周朴园的一句“无锡是个好地方”,突然我又抬起头望着天,期盼着也有一场雷雨可以打破这地狱般的沉寂。
事实上,我们真切地希望下场雨,为了不做早锻炼,为了可以早餐,我们祈祷着下雨,我们商量着不约而同抢厕所(据迷信说这样会下雨)。我们甚至玩起了“挑线游戏”(…)
雨下得很大很大,不过没有风,所以并不觉得很冷。
文科班的女生们,依旧是黑色长毛袜,及膝短裙,中长的低领毛衣,外面披一件长风衣,脖子上有挥之不去的丝巾,清一色的长筒靴,走过还有方向阵阵。我们把这一现象称为“靴子们”。
而到了夏天,清一色的长筒靴变为高跟凉鞋,不过其性质不变,走到哪儿就留一窟窿,我们又把这一现象称为“高跟鞋们”。
而理科班的女生们,则四季不变的都是运动鞋,NIKE比较多,各式各样,但很少会撞鞋。
只有一次,我们班一个长不高的男生,白白嫩嫩的雅名曰“Beauty”,和舍友们走在路上,隐隐看到一双一样的Air Force的NIKE鞋,出于好奇边走近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对方都是一雌性动物。
这件事在全班传阅之后,几乎每个人都很同情他,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他穿38号球鞋,买不到男式的嘛按人之常情自然会买女式的。于是我们班女生都不再欺负他,我们觉得,他也是我们中一员,大家要齐心协力。(…)
不过,说真的,文科班的男生像女孩子,本来人就少,再加上后天熏陶,难免有翘兰花指,说话细声细气的,以及穿衣风格趋于女性化的。
而理科班的女生像男人(…),经过过滤后,娇弱羞答答的小女生都偏向文科班,而剩下的更多都是“半个男人”,打球力气大,打架嗓门高,不过,这只是一部分人,我们称为“兰若们”(…),也有娇小的女生,比如:有芝,也有嗲嗲的女生,比如:小菲。
不过,有芝的娇小,并不是指她柔弱,而是她的身高(尽管说完这句,有芝两天没理我),因为慢慢地相处,才会发现其实她并不娇小,就像萌发的芽儿,慢慢缠绕在枝头。和她在一起,我总是可以很放心,我觉得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保护我,除非是天塌了,要我顶着(…)
她总会在圣诞节前夜悄悄地把她姐姐从英国带回来的贺卡放在我们的文具袋下,然后第二天看到她期待的一张张笑脸;或者把从法国订购的巧克力塞到我们嘴里。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
她会把所有好吃的乘以6,一份一份分给我们。如果有时乘以了5,就会看到有一双无辜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们,而这双眼睛的拥有者一动不动地坐在海宝身上,脸上像被人打了一样红红的。不过事后兰若告诉我说,她那时比被打了还痛苦,因为她情愿被打,也不愿看着别人吃东西,自己还没吃到,这是重点!
而小菲,却真的是一位甜甜的女生,在这大冬天的,她讲几句话也能把我融化了,她温柔、美丽、善良、乖巧…
反正,就是符合一切贤妻良母的标准。
当我们一个劲儿地向兰若进行口水轰炸时,她总会笑笑,然后继续看她手中的《青年文摘》;
当我们熄灯后还像大坝口决了堤一样地滔滔不绝时,她总会轻轻地敲两声床板,然后说声“不要吵了”;
当我们还在浴室里一边冲泡沫一边唱着歌,她总会拉着海棠急着要去教室看书做作业了;
反正,就是符合一切优秀学生的标准。
就像生活在一个小小的琥珀里,我们彼此,都小心翼翼地生活着。
而教室那头,是朗朗的读书声,是飞扬的试卷声,是充满了油墨味道的“车间”。
考卷“唰唰”下发,像流程图一样运转下去,而当我传完考卷,才发现,刚洗过的手已经干了。突然就有一种莫名的辛酸流过心头。
发完语文默写纸,发现一排除了时铭95,其余都100。懊恼和激动已经无法形容他当时的姿态了,他跺着脚,一边说着:“差一点就100了。”又不禁让我想起和颜宸一起看国足直播时,解说员抑制不住的激动“这球要是不射歪就进了。”
我们太能体会他们急切的心情了。
而与此同时,在梦与现实的背后,是摇摆的时钟振荡出的无限空虚感。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像那多用电表一样,以为可以不可一世的,可以测电压、电流、电阻,却发现唯独不能测出自己的内阻。
而每年这个时候,是比赛的爆发期,歌唱、设计、篮球、排球…而众人的目光普遍聚焦在篮球上。
正值NBA季后赛拉开帷幕,巨大的横幅:“Kobe and James,who is the Successor of Jordan?”洛杉矶斯普台斯,这个被誉为“天使之城”的球场中心,与克利夫兰球场中心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暂且不说那场景,把那些声音带着异国的气息全部转移到我们学校篮球场上。
夕阳的余晖此刻正照在年轻的男孩们身上,他们火红的队服,麦黄的肌肉以及夹杂在汗水中我们歇斯底里的加油声,都在这余晖中冲刷地越来越淡,到最后只剩下几声沙哑的像是求救声“不可以输给16班啊”。
抬头恍惚间看见,天空中有一丝淡淡的痕迹,我已经分辨不出那是飞机还是有无数的飞鸟掠过。我突然发现,我好累,我不知道他们累不累。我只记得,当我们递过去买好的水时,他们面无表情地接受,然后一个个就倒了下去,我的视线一片迷糊,只听得见有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在逐渐变小。
我在想,如果生活是一场蹩脚的连续剧,此刻,耳边应该响起G调的大提琴的声音,被逐渐拉长拉长,直到和夕阳褪尽最后一丝红色。
那个时候,我们一起约定,红衣穿着打小组赛,进入半决赛穿白衣,决赛穿绿衣。
那个时候,我们说好了,不论输赢都坚强地面对。
那个时候,我们说着,就算输,也不能输给16班。
可…还是,没能够穿上白衣打球。
我望着天,迷信地想着如果当时把红和绿换一下位置,或许就不会输了。
望着天,想着,那个夏天,我们也是在这样一片篮球场上,挥洒着属于我们的青涩的汗水。
有多少次,我想过去搀他们一把,递上我已经准备好的水,然后告诉他们别那么拼,身体要紧;
有多少次,我们一起不去吃晚饭,在球场上,等着路边的灯渐次亮开;
有多少次,我们的体育课,就在打全场的快感中度过,我们可爱的体育老师还超配合地做他们的教练,经常还要被我骂的;
有多少次,我们一起迟到,被罚站在门口,他们抱着球,始终不放下。
我常常在想,他们是真的很爱篮球的人呢。
球在跳跃,不知被谁拍起,就像被线一样拴着的木偶人一下子被向上拉起,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那个球,于是,擦掉泪水和汗水,脑中眼中只有那只球,旋转、跳跃、加速度、假动作…又像是在训练时的那样。
天天都要奔医务室,云南白药,喷的,贴的,口服的,都齐全了,看他们不顾自己得比赛,只为了兑现那个约定。一群要强的男生。
有争吵,为了传球失误,配合不默契,队长周释强常常要骂人发飙,他肯定恨不得开一辆山地车从这群队友身上撞过去。
不过,更多的是幽默。每天打得累了,会有Show Time。
主力下场,替补上场飙3分,其中属“领袖”ZABA哥哥最陶醉:“瞧我的3分。”“嗖”球出手,“唰”球落地,标标准准的篮外空心三不沾。另一位实在看不下去了,做篮下反扣篮,绕过腰际,从□□出手,反勾手扣篮,球在筐上旋转两圈,不知受到什么力,居然做“离心运动”,“啪”正好打中抬头往上看的ZABA哥哥,估计他当时抬起头来就是天黑。他还特好奇,托着下巴琢磨着:“照理不应该啊,球受重力、支持力、向心力,向心力指向圆心,球应该向篮内下去,怎么会出来呢?”于是他也旋转着来了一球。“啪”又是一球,我们都笑到脸部,腹部肌肉疼痛了,执着的ZABA哥哥摸了摸头,朝我们这里挥了挥手,特有领袖风范,我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绰号是“领袖”。
青葱的岁月迷离得让人心碎,就像埋在地下的倒计时炮弹,滴答滴答,人后不可避免地爆发,血流成河,绵延到树林的那一头。
春风带走了最后一片落叶,以至于第二片,第三片的叶子想飞也飞不起来,甚至连在地上打滚的机会都没有。空气中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水珠,抬头看看天,夏天到了。
我恍惚觉得,周围的青绿色的叶子,也都在喷出金黄的火焰。
花香浮动在月光融融的温柔里,梦与忧伤缠绕成暗夜里的每一丝纹络。
也许有个时间段,过了,也就不想睡觉了吧。
就像会有个时间段,过了,什么都淡了。
篮球赛,在队长周释强的安慰下,终于告一段落。他说着:“球神乔丹在1998年退役时作的广告里说过‘在我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我投丢过9000次投篮,输掉过超过300场比赛,一共有26次教练在最后时刻把决胜一投交到我手里,但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我可以接受失败,但从来没有过放弃。’”
命运的交响曲总是跌宕起伏的,不需要全曲高潮。
时间继续往前走,但是回忆总是还会停留,当身边最近那些不经意间消逝的人群总会在瞬间拨动你的心,你是否也会突然想起前几个晚上,几声低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又闹掰啦,我在想。
好几天了。我记得曾经和有芝说过,只要看你走路的样子,我就知道你的心情了。
然后我听见你一边哭着,一边和我说:“你怎么和他说的一样?”
“有芝,说句实话,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苏允年,是因为你的原因,我才慢慢接受他和你在一起的事实的。”
“我知道,不只是你,好多人都这么和我说过,可是…我…没有办法…”
“天下有这么多好男人,你怎么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有芝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往前走着。
想想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在一起,满脸堆起来的笑容,就像用冰砌成的剔透的花朵,那么绝世无双,天生一对…
窗外又起风了,仿佛月更空明了。
我一直觉得,那些还过着单身生活的女孩,其实都有一个完美的情人,那便是这月。
你可以在他怀里撒娇,用手捶着他的胸膛。
你可以哭,可以闹,可以没有形象地发脾气。
他会温柔地抚摸着你的脖颈,用最温暖的光芒洒在你脸上刚刚想要滴落下的泪珠,于是,那滴泪珠,便编织了你一生的梦想。
看,梦的尽头,你笑得是多么欢啊,仿佛小时候,吃着妈妈亲手为你做的甜甜圈,然后你吃得脸上,头发上都是奶油…是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