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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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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些人住在世界之外的岛屿上,当仙子们忘记了给时钟上紧发条,他们便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长大。
就像被粗粝的沙尘和同样粗粝的岁月掩埋的小小边城千百年来响起了第一串敲门声,整个城市突然苏醒。
以一种你想象不到的速度。
“6个K!”
没有?!颜宸顺手拿回去一张,“那5个K…”
还没有,那…又拿回去一张,“那4个…”
“慢着,5个K我有,5个2 。”
“那我把这个K放回去,还是6个K,你有没有?”
“不行,你刚刚已经收回去了,不能反悔。”
“那我出5个K的时候你怎么不出,不行,你现在这5个2只能压我的4个K。”
“那我也拿回去一张,4个2…”
“你赖皮!”“是你先赖的!”
…
我们此刻正在海边的一栋别墅里,房间的一角,颜宸和海棠正乐此不疲地上演着武侠小说里老掉牙的片段:两位绝世高手相约在xx山顶峰大战一百回合势要分出个高低。不一会儿她们已经从厨房里拿来了锅子和铲子(…)而在房间的另一角,这栋房子的主人正“哗啦啦”地翻阅着最新的财经时报,显然她并不想参与到小说情节里去。
我是说,她在没有被影响到的前提下。
“4个2和5个2最大的区别就是证明还有一个是不是2,那个人现在坐在这里告诉你们她不是,你们俩压根都不在考虑范围内瞎争个什么?”
当然,这部武侠剧最后因为有芝的加入变成了本年度最惊悚的恐怖悬疑片,它叫《有芝来了》。
房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男一女,他们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你一定会认为那是帮我们出去买咖啡的苏允年和刚刚临阵脱逃的兰若,感谢你长期以来对我们生活的关注,但如果你稍微关注了一下我们最近的情感生活,你会认为是慕枫和小菲,又或者是龙吟寒一直粘着他的Kevin,甚至是时铭和他娇小可爱的女朋友薛莹...我谢谢你丰富的想象力。
“Cina姐,下盘你去替我打。”颜宸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铲子,一边招呼着坐在一旁的女孩。我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朝对面完全不明状况而微微皱着眉的唐圣哲苦笑了一下。
好,让我们把时间调到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
全国人民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那天凌晨的风有点冷,不过随着太阳慢慢升起,闷热窒息的感觉在离开空调后的一瞬间还是扑面而来。
于是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了几秒。
第一秒,我们才刚刚踏进这个学校,我还记得兰若穿着绿色的Kappa T恤跟我打招呼,有芝搬了一大车的行李过来占了宿舍的二分之一;
第二秒,我们从燕姐那里得知我们六个人还分在一个宿舍的时候激动地抱成一团,我记得那天的云软得像棉花糖;
第三秒,我们在前一个晚上互相说着加油的话然后准时熄灯默契地一个人都没有再吵,别人所谓的“高考综合症”仿佛也被我们屏蔽掉了;
第四秒,第四秒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我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这一天终会来,不管我们怎么希望它慢点到,它还是来了。
待了三年的学校,那条我们闭着眼睛也能走到教室的小路此刻已经停满了小轿车,家长把一包包的行李扛进了车的后备箱,一切快得你甚至都来不及骂一句“葛军匝宗桑出的狗屎题”(这句我不想解释了,不是无锡的孩纸知道是句骂人的话就好…)
汽车开着我们驶向不同的终点,我突然想起来,大学我们好像没有填在同一个城市,那么像这样吃住都在一起的生活也就不会再有了吧。
后来我一个人又回了一趟学校,不知道去哪里,漫无边际地游走着,如同天边的一片云。
宿舍的走廊里不知道还有谁的白色校服忘了收走,孤零零地谱写着夏日的离骚。因为房门都换上了新的锁,我只能透过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看着整个宿舍,想起以前总是抱怨执勤老师手电筒的光透过门上玻璃照得好不容易入睡的我们又辗转反侧。空调下,兰若一直霸占着绝佳的吹头发的位置,雷打不动;衣柜旁边和洗手间有个角度手电筒的光照不到我们经常躲在那里说悄悄话;小菲教海棠唱《红豆》,我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异常乖顺听话的海棠如同婴儿呀呀学语。
从过去到现在,眼睛所看到的风景,遗忘在哪里,变成了一个透不过气来的浮游般的梦境。
还记得最后一期黑板报是我和颜宸的“封笔作”,她的一段Rap加上我写的一首《江城子》成为了经典;小教室里,某次月考前夕晚自习偷偷地狼吞虎咽般地吞着小菲妈咪带来的酥饼,后来因为我说了一句很好吃以后每个礼拜她都会带来给我吃;晚自习快下课前几分钟照例是读英语的时间,燕姐会时不时过来转一下,有的时候甚至就是一直待着不走。唐圣哲便用自己的方式抒发着他的不满:“啊~原来我是奶茶啊~ ”他一边说着广告词,一边变换着不同的语气,一会儿是志玲嗲嗲的声音,一会儿像是有口痰没咳出来的公鸭嗓,一会儿又模仿的帕瓦罗蒂男高音…每次我都忍不住笑喷。
“喂,我说你想笑就笑,能不能别抖成这样啊。”
很多紧张的时候就这样一下子被冲淡了,就像被冲淡的时间,冲淡的记忆,上帝的手不停地搅拌着杯中的液体,粉末沉淀过后逐渐露出一片清明的纯粹的绿色,让我想起我们曾经在某个午后躺过的软软的草坪,那条路上,我和有芝陪着颜宸克服她心理的某种恐惧,走到后来不知怎么就唱起了歌来,当时只看见高一的小妹妹小弟弟们纷纷都关上了窗户,寂静的校园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哈哈大笑的声音一直回荡着。
那种感情,纯粹得让人心疼。如同盛夏的雨林里一株株不断向着同一方向延展着树冠的榕树。
回到家我蓦然想起来,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拍几张合影。张爱玲说:“照片这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看的唯有那满地狼籍的黑白的瓜子壳。”后来想想,也就真的没有那个必要了吧。
命运总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当他觉得你的生活很苦的时候就会扔颗糖衣炸弹过来,你一旦尝到了甜的滋味他又会毫不犹豫地点燃那根导火索。
然后一切所谓的林黛玉式的“悲秋伤春”因为有芝的一句“大家讨论个时间,8月份咱们去海边渡几天假”而烟消云散。
慕枫和他的“好基友”李游被他们的大学逼着去参加夏令营了,于是我决定和“老相好”颜宸结伴同行一路上还哼唱着不着调的《此生不换》。苏允年没来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芝连龙吟寒也没有喊,Kevin一听她家龙哥哥没去她也不去。
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着要去,嗯,怎么说呢,我自私地想要逃避一次次聚后分离随之而来的那种空荡荡的落差感,而且仿佛只要我们一群人聚在一起,总会发生各种离奇的事情。但是,该怎么跟有芝说呢?公交车停驶?家里的猫让我不要去?膝盖里积水…?
于是每年的8月9号就被定为我们暑假出去旅行的日子,尽管在以后的好几年我们都没有再这样一起出去玩,但当时真的是那样认真地想的并想那样做的。
Cina姐,有芝一个要好的小学同学,短头发,穿着一身运动装,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个男生。哦,忘了提一句,她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和海棠始终眯着的小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导致我们每次玩“杀人游戏”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第一个怀疑她(…)一路上我们听她毫不避讳地说着生物学某些方面的知识,以及说着曾经有个坐在她后面的男生经常放臭屁,而坐那个男生旁边的一个经常能把《诗经》里的句子读岔行却神奇地自己默写从没错害她每次都写错…很快我们就打成一片,其实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们眼睛里的晶片就辨别出来她和我们是一类人。
“这有什么的,不是还有人能把鹿指成马的么?”有芝显得很不以为然,她总是能把一句话抽丝剥茧挑几个关键词评论一番,而且每次都不留余地。但是也许连你自己也没有觉察到吧,朋友对你而言是多么重要,尽管你一直都不肯承认,但只要有人说我们一句坏话,你就马上会变得很生气很生气,比别人说你一百句坏话都要生气,气得恨不得去杀了那个人。
这种情况下,通常我们都不接下去说了,只有兰若还说得特别诚实,“谁会把鹿指成马呀,他傻啊。”我们都不忍心告诉她“那个时候不装傻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就像领导们常说的一句话:“你说的都对,but anyway,you’re dismissed.”
只是我们都太了解兰若了,她没有问一句“《诗经》是什么经”已实属不易,古代各种离奇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别人做不到”的典故真的是太难为她了,并且她一直认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是岳飞…
从前的人,要是心里有了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就会把秘密说进一个树洞里,再用泥封住,那个秘密就会永远留在树里,没人知道。
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包括你说,你爱我。
月亮很美,却什么都做不了,在一直以来的人生路里经历过什么,悲伤跟痛苦都是说不出口的东西,只有一点温度无声地从掌心化开,像能够包容一切那样温柔。
在隔了很久才往上移动的视线里,她看到的是他一如既往沉默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