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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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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过“灰霾天气”么?
由于大量悬浮干尘颗粒导致空气浑浊,这种天气总是和肺癌紧紧联系着,传说灰霾状况严重的地方,相隔7年就会出现很高的肺癌高发期。
早上醒来,我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望着窗外昏黄昏黄的阴沉天气,还不到梅雨季节呢,这天看着像是又要下雨了。
一大清早谁见了这种灰蒙蒙的天气,心情都不会好,如果这个时候再告诉你一句,今天还有5场考试和永远也无法透支数目的“巨额”试卷要完成…
你会…崩溃…么?
也许上一秒会,不过下一秒…
“我怎么一下子跑到北京来了?”有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说咱们敬爱的首都人民每天都是生活在这样的漫天黄沙之中,他们怎么就不会认错人呢?”
“顾有芝同学,请你睁开你的双眼看清楚,这里是无锡,无锡!”我气愤地上前企图提醒这位尚未清醒的人士。
我说的是“企图”。
“呵呵,你又在开玩笑了,这里要不是北京,我怎么会看见有个全身都裹着面纱的女人在我面前…”
我回过头去,看见正在用毛巾洗脸的兰若,不过她显然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正自言自语着:“哇靠,我又(…)一觉睡到了黄昏…”
……
有的时候,我们会相信其他所有人,却就是不相信最最亲近的人,我无法解出这样的一个方程式,正是因为最亲近,所以才不相信,这似乎本身就是无解的。就像在两个人之间,我们一定会选择伤害和我们最亲近的那个人一样。
刚发下来的作文试卷,时铭看了看自己的分数,传给我的时候又顺道看了看我的分数,点了点头自我肯定般地说了句:“嗯,差不多~”。然后我很清楚地看到他卷面上一个大大的红红的“42”以及我考卷上的同样红红的“62”(作文满分为70)…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意识中的差很多应该会有多少,我甚至丝毫不怀疑有一天我会听到他对我说着:“我觉得凤姐和张柏芝长得差不多呀…”或者是“好吧,我承认在我很小的时候眼睛因为感染细菌动过手术,可你非要我说这款皮包是仿冒刚刚看见的那位大妈手中的LV包包,我只能说那次手术过后的副作用还没完全消…”
关于后者,我只能再次承认中国现在把各种仿冒品已经做得很成功了,至少,可以骗得了百分之四、五十的顾客了,当然,像有芝、龙吟寒之类的人就另当别论了,他们是经过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练过七七四十九天的,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在他们眼中简直连号都排不上。
不过,我也能很难得地看到有芝那天情绪异常激动地跟我说着:“雨思你不知道,上次我在一家大卖场里看到一条标着爱马仕,上面印着Gucci图样的围巾,那一瞬间我真以为自己穿越了呢,这样的东西居然能流传至今,你说不会是杨幂穿越回来顺道带回来的吧!呵呵呵,太好笑了,我发誓,这绝对比我上星期看的《福尔摩斯2》搞笑多了!”
我无力地朝她瞟了一记白眼,不过她还沉浸在自己的长篇大论中:“这种东西,也就只能骗骗你们(说着一边用手指指了指坐在兰若床上的我和兰若)这些幼稚园还没毕业的宝宝们。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也不容易,这年头,谁还不要学门技术出来混口饭吃呀,我上次还看到咱们学校马路对面那个卖臭豆腐(…)的大爷用的是黑莓P’9981,嗯,这点还是值得肯定的,至少比你们都强…”
我就这么听着她“汹涌澎湃”“妙语连珠”“惊涛骇浪”般的轰炸,已经习惯了。与其想着她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天赋到底是不是在娘胎里就练就的,其实更让我好奇的是说完这么多绕舌头的话她竟然不需要停下来喝杯水,或者是…喘口气。
这点太让我不能理解了!
我们就顶着这么阴沉的天气考完了一场接一场的试,做完了一份又一份的考卷,直到我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黄昏的天空似乎比之前更难看了,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恶心的烧焦秸秆味。我趴在桌子上,享受难得的安静。
突然好想闻一闻慕枫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那种清新的青草味总会让我的心情好转。每到了冬天,裹在他软软的毛衣里,我总是要贪婪地嗅着,不停地蹭着,最后倒在他怀里醉了…意识朦胧的时候还能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地笑着:“小醉猫~”。
现在这种“让我心情好转”的味道不在我身边,我们表面上还是和最初那样亲昵地说笑着,但我自己心里清楚,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已经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纱,所以只要有一点点的争执,我都会显得很不耐烦。
前排的那个女生躲着在抽屉下面拿出手机给男朋友发信息。我微微把头往前面一伸就看到了开头的那一句:“你在哪儿我很想念你…”于是心脏也就在一瞬间骤然收紧。我从来都没觉得科技发达能带来什么好处,可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如果可以发明一种机器,让我想一想,就能见到你…
迅速被安排好的座位,犹如被拨快了几分钟的时钟,嘀嘀哒哒地走着,仿佛随时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降临。
所以,暴风雨之前是。
“喏,这个给你。”我看见唐圣哲手中别扭地提着一个“纸袋”,极不情愿地递到我面前。
几天前,我发现他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特异功能,总是能鬼斧神工般地将那些订的过期了的报纸或是没用的广告纸变成一件件“工艺品”。比如他桌上的那个“笔筒”,还有桌脚旁的那个“垃圾筒”。于是,在亲眼目睹了他制作某件“工艺品”的全过程并随后将其慷慨地送给了时铭之后,我也开口问他索要了一件。
然后,我原本安静的自习课变成了他在我身后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姐姐,你知不知道制作一样东西是要有足够的器材的,比如你要的垃圾筒,要准备好强力胶水,锋利的剪刀,还有一份巨大的报纸…其实也不用太大,就和我们学校发的那个校报一样就行了…现在先别给我,你知不知道制作一个垃圾筒是要有心情的,只有当我投入了足够的耐心和激情才能制作出一个永垂不朽的垃圾筒…你瞪我干什么,告诉你,瞪我也没用,老子现在没有制作的心情…”
轻轻的话语还在继续,如同一阵微风的抚摸,却也真实地坍塌了我心里忍了很久的原本就不坚固的城墙。
“哦,那算了。”
不知道是因为前几天和慕枫之间的争吵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是大姨妈提前来临的烦躁心绪的影响,心里仿佛有股强大的充斥着“无力、委屈、气愤”的汁液正在被生命的毛巾挤出来,也许下一秒就会从我嘴里流出来。
“真的不要了?你这么容易就放弃啦?这么一件有价值的艺术品…咦,不理我。我说你要是真的想要的话,我可以…喂!”
所有接下来的画面就像是电影中的跳了帧的快镜头,咔叽,咔叽咔叽。
我径直走向了小教室,泡了杯奶茶,暖暖地贴在我的肚子上,稍微打开了一下窗户,感觉到有丝凉意拂过脸颊,心里才仿佛舒服了许多。
也许唐圣哲说的对,不论什么,我真的很容易就放弃了,有的时候是因为别人的几句话,有的时候甚至是因为自己的不安情绪,即便是自己心里疯狂地想要着。
从来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往往在关键时刻放弃的,就是以后穷其一生的后悔也寻不回的东西。
那个时候的我明白,却没有那样做,多年后的我还是这个样子。
镜头慢下来,焦点对准唐圣哲,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纸和一个铁盒子,简单地将报纸裁成三份,边沿分别折叠过去2cm,用强力胶粘好,目测了下长度,剪去了毛糙的边边角角,对折粘好,从留着的缝中把手伸进去,撑开,俨然一个简易却又不失雅观的垃圾筒。
尽管后来当我爽快地接过那个垃圾筒并朝他吐吐舌头的时候,他还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告诫旁边的男同胞们:“永远不要对每个月流血7天还不死的动物掉以轻心…”
但是,是什么渐渐改变了呢?
每天晚上满满的一袋垃圾早上却全部都不见了;
那几日喝中药苦得直皱眉的时候桌上多出来的几颗糖果;
考试失利的时候听他在一旁瞎扯着国家大事;
要过一次的蜂蜜一直摆在他柜子的最外层,伸手就能够得到…
空调外机上的两盆豆苗,都长出了嫩芽,仿佛风一吹,它们就会变成一棵棵参天大树。
那么幸福,也是伸手就能够得到的么?
不知道是谁一不小心打翻了音乐盒,Christine Glass沉磁的声音就这样直愣愣地扎进耳朵里:
If you ever find yourself
Lost and all alone
Get back on your feet and think of me
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 Boy
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
但是我们的青春呢,我们的青春在哪里?
是圣诞节晚上音乐广场上几千人一起呐喊着倒计时的时候心底默默许下的愿望;
还是小时候天真地戴着他为你编织的青草戒指和玫瑰花环;
亦或是失踪了很久的明信片突然出现在你的口袋里,反面却写着“朋友,我一直都在这里”…
梦里,我总是会看见无数飞鸟像沉鱼般穿梭过交织地密密麻麻深海般的森林,那些褪去了最初颜色的旧照片,那些生了锈的自行车,那些堆了厚厚的一层尘土的生日卡片。
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听到你此刻的梦呓,你会希望是谁呢?
会是谁。
是谁。
“猜猜我是谁?”身后传来一声尖细绵长的“女音”。
无聊幼稚的游戏。我心里想着。
一回头,就看见唐圣哲还没来得及收掉的用来装扮的鬼脸,我伸手准备把那“鬼脸”摘下来,不小心碰到了他漂亮的手指,如同触电般地颤抖了一下。
黑夜里,年轻高大的男孩微微红了脸。
“干什么呢,好好的装什么鬼吓人?”
“呃…哦,这个呐,是饿死鬼,我买的时候店里的那个老板还特地告诉我说适合今晚用来吓唬穿白衣服的女生,怎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明天我要找那老板算账去!”唐圣哲一脸不满地仿佛被夺走了钟爱的玩具赛车一样一个人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其实我觉得吧,你不戴面具的时候更吓人。”
“哦~是么。你早说嘛。嗷~嗷~怎么样?吓到没有?吓到没有?”
“哈哈哈…”
年轻女孩的笑声穿破云层,冲淡了多日阴霾的乌云,时间像是忘记了向前走,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这一刻,没有月亮的星空。
但是我忘记了,我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他不论争吵是因为谁先犯错,总是最先向我低头,把我狠狠地抱在怀里任凭拳打脚踢也不哼一声。我所有的无理取闹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可以包容的小任性。他不会说很多的甜言蜜语,也不太会哄人,却会在事后一句句细细地分析给我听。他不会在情人节的时候送上浪漫的小惊喜,也从来没有对我承诺过什么地老天荒。但这是什么呢?我想看电影时候有他陪着,想听音乐会的时候他陪着,逛书店的时候他陪着,或者有的时候只想背靠着背轻轻地说说话的时候都有他陪着。
然而我却忘了,在那个有风的夜晚。
那个夜晚的星辰太朦胧,朦胧地只给我留下风中熟悉的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我们的故事还在循环往复,循环往复着,然后稍一不留神,就变成了面目全非,满目疮痍的万劫不复。怎么,你哭了么,别哭,这还只是开始,这是上帝最喜欢玩弄的游戏,他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