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部童话》周一真

13、仙剑三【2003】

　　【2003年】

　　像是在真正的地球屋，童画不知不觉忘了时间，惊喜地发现了很多在老姜的店里没找到的电影和日剧，抱在怀里一大堆，最终却只能拿起又放下，只挑了《悠长假期》DVD和SMAP的专辑。

　　她不像尹川那样有爸爸赞助，只好不甘心地把想要的影片藏在最下层，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尹川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几张碟片放下，蹲下身找到了童画藏起来的电影《情书》，重新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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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来到柜台，黄毛小马哥就冲尹川努努嘴：“小川，你爸爸来了。”

　　尹川错愕：“我爸不是出差了吗？再说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告诉他的呀，”小马哥故作神秘地笑道：“至于急着找你干嘛，你自己问他吧。”

　　尹川一回头，尹航果然就站在他身后，拿着《仙剑奇侠传三》的盒子冲他招手，“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找小马要这个来着？”

　　“爸——你回来啦！”尹川开心地奔向爸爸，到了他身边却又只是腼腆地抱住了游戏盒子。

　　尹航摸摸他的头笑道：“对啊，为了让你早点玩到，我就提前回来了，小马说这次到货会有点晚，但你小子一周能问三遍。”

　　尹川不好意思地去看小马哥，被他再次调笑：“开心吧？你爸特地不让我告诉你的，这一盒可是他直接从申城人肉带回，你现在应该是镇上第一个玩仙剑三的孩子了。”

　　童画第一次见到尹川脸上浮现出孩子气的笑容，也不禁莞尔

　　尹航这时才注意到童画也在，辨认了一秒，朝她亲切地招招手：“我记得你，童画对吧，你和小川一起来的吗？”

　　童画点了点头，朝尹航问好。

　　“买了什么呀？叔叔今天请客，有没有想玩的游戏，要不要再挑挑看。”

　　“啊？”童画摆摆手，“谢谢叔叔，不用了，我家还没电脑……我买这个就好了。”

　　“那欢迎你来找小川一起玩。”尹航点了点头，没再坚持，掏出了手机，“那好吧，叔叔今天就带你们去吃麦当劳，来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他们担心。”

　　“好哇，谢谢叔叔！”听到吃汉堡童画倒是不客气了，喜滋滋地去和尹航去一边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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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川趁机到小马哥那里结账，小马哥看到手里的碟片勾了嘴角，一副“就这”的表情念着封面上的字：“《情书》……你这突然偷偷摸摸的我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尹川红了脸：“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呀——”小马哥拖长音意味深长地看着在一旁打电话的童画，感叹：“真好呀，小川，你小子很幸福。”

　　尹川急着把光碟收进袋子里，“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这些游戏啊光碟啊都是礼物，你爸送你，你送你的朋友。礼物背后呢都是心意，是心里有对方，想让对方快乐的心意，”小马哥拍拍尹川的头，“所以你很幸福，爱和被爱的能力你都有。”

　　尹川有些愣住，虽然不想肉麻地承认，但却因这个说法感到熨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还不甘示弱地加了一句：“小马哥，你看上去是个摇滚青年，怎么这么肉麻。”

　　“哈哈哈这不叫肉麻，这是摇滚人的浪漫！”小马笑着反击，“那丫头刚才把这张碟拿起来又放下，别以为哥哥我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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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麦当劳是不久前才在南江镇上开业的，一开店就人流如潮，最近听说涨价了却依旧爆满。

　　排队的时候，童画还坐在门口的麦当劳叔叔旁边拍了照，又和尹川一起，在长椅上留下了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

　　童画很少来吃快餐，还有点生疏，但却因为同行的人一点也没拘束，主动跑前跑后去端餐盘，忙得不亦乐乎。

　　“童画知道有个面试的笑话嘛？”尹航把汉堡鸡翅分给面前的两个小朋友。

　　话音刚落，尹川就已经先笑了起来：“爸，每次来麦当劳你都讲这个。”

　　尹航笑着轻咳：“小川听过别透题啊。”

　　“什么什么？”童画更好奇了，急忙咽下汉堡问尹航。

　　“说呀，有一天，小明对他的朋友说，‘我今天去肯德基面试，没成功。’小明的朋友问‘为什么？不是说肯德基面试很简单吗？’”尹航清清嗓子，开讲，“小明说，‘我才说一句话就被赶出来了！’他朋友奇怪地问，‘你说了什麽？’”

　　“对呀对呀，小明说了什么？”童画捧场地放下手里的汉堡，嘴角的芝麻都没有擦掉。

　　“小明说……”尹航给尹川使了个眼色，看他笑着一脸嫌弃，只好自己继续，“小明说，‘更多选择，更多欢乐，尽在麦当劳！’”

　　“哈哈哈哈……”

　　“笑果”还不错，童画大笑起来，她给尹航竖了拇指，然后突然摆了摆手，“不对不对叔叔！麦当劳的主题曲换了，现在这个笑话后面要改啦！”

　　“哦是嘛？要改成什么？”尹航来了兴趣。

　　童画拿起巧克力新地的勺子当做话筒，开始边表演边唱起来：“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我只想要简单的快乐，希望和你一起拥有，轻轻松松的享受。常常欢笑，尝尝麦当劳——”

　　“好听诶，”尹航鼓起掌来，尹川也是第一次听童画唱歌，两个人都夸她唱得好。

　　“哈哈哈谢谢，”童画行了个公主礼，“这是陶喆的歌《我喜欢》，是麦当劳的广告曲。在刚发的《乐之路》专辑里，每一首都很好听！”

　　尹航眼睛一亮：“你小小年纪还知道陶喆啊？我也挺喜欢他的，97年他第一张专辑我当时就买了，《沙滩》和《流沙》我都很喜欢……”

　　“叔叔你也喜欢他呀！”童画可乐逢知己千杯少，开怀畅饮，“《爱很简单》《望春风》也都很好，对啦，还有一首特别有意思，叫……”

　　童画说到这里突然刹车，看看尹航又看看尹川，紧急咽下了《王八蛋》的歌名，尹航似乎马上明白了她说的是哪首，然后和她笑作一团。

　　“什么啊?”尹川在一旁干瞪眼。

　　尹航举起可乐跟童画碰杯，然后冲她眨眨眼，“咱不告诉他。”

　　“好——”童画也和他碰杯，笑得开怀，“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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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后，童画依然觉得这顿麦当劳对她来说意义深远，这不仅是一个美好的周五，是童年回忆中很流光溢彩的一晚，也让她有了一个比爸爸都能交心的忘年交叔叔，更是让她的价值观产生了很有实感的成长。

　　这天起，童画第一次切实地意识到人格魅力的组成是整体大于局部的。这天起，一个人良好的修养、温柔的关照和风趣的谈吐，比起虚有其表的外表和物质条件，成为了她她更加看重的人格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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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公交车穿过镇中心车水马龙的街道慢慢驶入古城的河岸，传统水城民居的风貌渐渐展现。童画和尹川坐在后排玩着开心乐园餐送的风火轮车，尹航独自坐在前排，他打了几个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映在车窗上的侧脸显得有些担忧。

　　童画轻轻碰了碰尹川的肩膀，尹川回复：“应该是我妈没接电话，我爸出差前他们吵架了。”

　　“能气到现在啊，”童画不理解，“这样叔叔出差也会一直记挂着的。”

　　尹川颓唐轻笑，“不过我们都习惯了。”

　　“为什么要习惯这些，又不是好事，”童画想起了童洲的做派，不免愤愤道，“我觉得冷暴力什么的最逊了，有话就讲开呀，甩手不理人算什么。”

　　尹川突然被这句话逗乐，他认真回想后点头：“你确实是这样，每次生气都肯给我个机会解释，不会真的不理人。”

　　“那可不，我以身作则，”童画自豪叉腰，随即突然反应过来，“喂——我哪有每次！”

　　尹航听着身后两小无猜的对话，不禁弯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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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两小还没到童画家，就看到小卖店门口站了几个人。

　　陈丽敏进货的车停在外面，她正在卸货，她旁边站着安倩，安倩身边竟然是很少出现在店外的童洲。

　　秋夜的桥边还是有点凉的，童嘉逸依旧穿着短袖拿着捡来的桂花枝闹腾，他眼睛尖先发现了桥上的人影，颠颠儿迎了过来：“姐——妈说你吃麦当劳了，为啥不带我！”

　　“为啥要带你，你以前放学偷吃串串也没叫过我，再说我是偶遇尹叔叔的，喊你你能飞过来嘛？”童画看着弟弟直摇头。

　　尹航闻言把外带的开心乐园套餐递给童嘉逸，笑道：“你姐没忘了你，她知道你喜欢，特地给你带的。”

　　“真的嘛！”童嘉逸抱住袋子开心，“哇——风火轮车，我超想要的！”

　　“才不是特地……”童画不承认，“因为四个车才能拼一个赛车道，才拜托叔叔也给你买一份的。”

　　“谢谢尹叔叔，也谢谢姐！”童嘉逸开心了，跟妈妈炫耀自己的礼物。

　　陈丽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只见童洲向前一大步拉过女儿。

　　“你怎么回事，我是这样教你们的吗？连吃还带拿！”童洲蹙着眉，又拽过童嘉逸手里的袋子还给安倩，“孩子不懂事，你带回去让你家儿子吃。”

　　安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面色尴尬地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尹航看到一直联系不上的安倩，松了口气赶紧拉着尹航走了过来：“没事的大哥，小川经常说在学校受到童画的照顾，嫂子准备点心也都会带他一份。童画也说了，下次要用作文比赛的奖金带着小川他们一起再去吃一次呢，您就别这么见外了。”

　　“对呀，我用我自己的零花钱请客，我才不是连吃带拿！”童画不服气，主要还是因为爸爸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丢了面子，她也不觉得这件事需要反应如此激烈，像是要故意划清什么界限一般夸张。

　　“你——”童洲没料到女儿在外人面前也如此直言快语，也愣在原地，对童画怒目而视。

　　沉默僵持中，安倩还是先反应了过来，“对啊大哥，孩子们关系好也是咱们两家的缘分。你看，今天我这不是还来求嫂子帮忙嘛，本来就该表表心意的。以后还请嫂子多多关照，对吧嫂子。”

　　安倩把麦当劳的袋子又交给陈丽敏手里，亲亲热热挽着她的胳膊，“以后我们两家经常聚聚呀，嫂子我的舞蹈教室还要多靠你的支持呀。”

　　“我也帮不上什么……你刚说的啥创业的我也听不太明白，你找你大哥商量就好了，我这肚子里没啥墨水的就不掺和了。”陈丽敏略显局促地连连摆手，又招呼大家，“你们都坐呀，要聊事情站着怎么聊，我去给你们泡点茶喝。”

　　“不坐了嫂子，今天就先跟您打个招呼，后面还请你多帮帮妹子啊。”安倩笑靥如花道，“老尹和小川也回来了，我们就先走了。”

　　“怎么刚来就要走呀，那我送送——”

　　“别忙了嫂子，咱们这就几步路。”尹航也忙着一起劝……

　　眼前的情景对童画和尹川而言还有些云里雾里，童画跟弟弟使了眼色，童嘉逸就心有灵犀地开始解说：“好像是安倩阿姨要开个舞蹈教室，找老妈帮她招点学生，老妈毕竟和镇上的嬢嬢阿姨们关系都挺好的，比较好打广告。”

　　童画点点头，然后和尹川对视一眼笑了。她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心里都没放下上次的菜市场事件，而现在，终于为两家人的关系卸下了心头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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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大家都回去了，童画正要回房间却被童嘉逸拉住。

　　“干嘛？四个小车都给你了，赛道你自己拼。”童画打了个哈欠，“明天有空再跟你玩。”

　　“不是这事儿，”童嘉逸连手里的汉堡都不顾，急着和童画咬耳朵，“我跟你说，爸答应给咱们买电脑了！”

　　童画愣了两秒：“啥？啥时候的事儿？”

　　“就刚刚！”童嘉逸压住兴奋，“所以你别总跟他抬杠，万一惹他生气他又反悔了呢！”

　　买电脑这件事已经被否决了很多次，况且今早上学前童嘉逸还因为闹着买电脑被骂，爸爸是怎么就突然回心转意了，童画刨根问底：“什么情况啊，你快讲讲，不许遗漏细节。”

　　“我也觉得挺突然的，今天大扫除不是放学早嘛，我就提前回来了，妈妈进货去了，老爸不到点下班，我就偷看借来的漫画，我看得那叫个尽兴啊，樱木花道那个帅啊……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我被尿憋醒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家里有动静，我一看是爸回来了……”

　　“喂，你是不是扯太远了。”童画嫌弃打住他。

　　“是你让我不遗漏的啊！”童嘉逸不甘心地刹住车，“爸就问我一直在家吗，我说我在睡觉，这会儿出来上厕所。然后他就突然跟我提起了电脑的事，问我想要哪种，要电脑可以做什么，怎么规划，反正问挺多的，我都快尿出来了，但为了电脑我还是忍着在讲……”

　　“咳，说重点！”

　　“总之，他就答应了，说这两天就买。”童嘉逸拽着童画胳膊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童画觉得有点怪，但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那你也没问问他为啥突然回心转意了？”

　　“我想啊，但是这时候就看到安倩阿姨来了，然后前后脚妈就回来了呀。”童嘉逸乐呵，“后来你们就也回来了呀。”

　　怪不得童嘉逸这家伙这么冷还穿着个短袖乱窜，也怪不得他饿，原来饭都没顾上吃，还完成这么大一个任务……还算是有点用的。

　　虽然童画还是觉得哪里想不通，但至少爸爸买了电脑，这样就能和尹川做网友，还能一起玩游戏看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