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鬼》危峨弦上

6、Chapter5.

　　“约瓦夏兹，你养的狗看起来似乎不够温顺听话啊。”莱雅离开后，一直坐在隔间里的女人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身着华服，化着较为艳丽的浓妆，尽管如此，还是不难看出她和约瓦夏兹长相极其相似，同样是一头灿金色的头发，和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只不过约瓦夏兹是柔顺的长直发，而这个女人是一头及腰的波浪。
　　格里伦□□，血族的一代传奇女王，从小飞扬跋扈，据说，连她下落不明的丈夫当初都是被她强取豪夺得来的。
　　“不够温顺听话，但绝对能保证忠诚。”约瓦夏兹背对着格里伦□□没有转身，她张开五指，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母亲大人，吵到您了？”
　　“你说呢？因为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还比自己身份低一级的弟弟，竟然敢对身份比自己不知道尊贵多少的主人吼叫。你倒好，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让她回家了，呵，你这个主人当得可真失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主人呢，真是反了。”
　　“正是因为连和自己毫无血缘的家人都能维护，才更能体现这条狗有可以掌控的忠心，就冲这一点，她就有被驯化的价值。母亲大人，您对莱雅似乎一直有很强的敌意，这是为什么？”
　　“你不也一样吗？”格里伦□□避开她的问题反问：“她有优于你的地方，你心里很不舒服吧？你把她养在身边，压制她、控制她，不仅是出于骄傲向所有血族展示你是唯一一个不需要神血力量就能操纵纯血的纯血，也是为了维护自尊证明你自己的力量远在莱雅之上。能把一头狼驯化成一条忠心耿耿的狗远比把一条狗驯化成一条温顺听话的狗更值得炫耀，我说的没错吧？”
　　格里伦□□不愿意承认莱雅长得实在太像那个人和那个讨厌的女人了，可是莱雅只是个普通的纯血，按照血族的遗传学来说，如果是那两个血族的孩子，不可能仅仅是个纯血的。
　　约瓦夏兹没有接话，打从第一次见到薇欧和尾随其后的莱雅，她就觉得她们是母女，因为她们都有一双如出一辙的浅紫色眼睛，约瓦夏兹和威桑的外貌大多遗传了格里伦□□，而莱雅的长相，却与他们的父亲有着七分相似，约瓦夏兹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出母亲厌恶莱雅的原因。
　　然而莱雅身上没有半点和他们父亲类似的气息，莱雅身上的气息，与薇欧的气息相似而又不同，这也正好印证了薇欧所说“莱雅是她已故远房弟妹近亲婚配的女儿”的这一解释。
　　不过格里伦□□对这一解释依然保持怀疑，她和薇欧的明争暗斗，从她们还是孩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她不相信莱雅身上会有那么多巧合，可是关于莱雅的身世却又半点毛病也挑不出，每当看到莱雅那张清秀漂亮的脸，格里伦□□心中都会忍不住生出各种令人不快的猜想。
　　“好心提醒你，既然是一只狼，反噬的后果必然比狗严重，宠物而已，不听话了大可换一个，没必要因为自己在她身上花过心思而舍不得丢，一旦有任何违逆的苗头，及时把她扼杀在摇篮里，别等她翅膀硬了再和你反仆为主。” 格里伦□□继续回归正题。
　　“不是舍不得丢，是因为底子和品种这么好的一条狗万年难求。我和母亲大人不一样，比起一味想着怎么除掉比自己强大有优势的竞争对手，不如花功夫强大自己再利用竞争对手的优势为己所用。”
　　“呵，天真，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像你一样，以为什么都能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的，哪怕你拼尽全力也不会属于你。”格里伦□□从长椅上站起来，来回踱了两步：“既然你自觉有分寸，我也不拦你，但如果你因为自大而惹下无法收拾对家族不利的麻烦，你是知道后果的。”
　　“今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你和你养的狼狗不要迟到。”直到格里伦□□踩着高跟鞋走出餐厅，约瓦夏兹也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回头。
　　她的拳头，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
　　黎安庄园，莱雅在血域的家，也是薇欧的家族直系世代继承的一笔财富。
　　几只白色鸽子站在塔尖歪头观察了莱雅几秒，接着，纷纷扑腾着翅膀一头扎进了城堡顶楼敞开的窗内，振翅的气流打得檐下六棱柱状的装饰挂灯微微摇晃。
　　那些是薇欧饲养的转化宠物。
　　“母亲呢？”莱雅一进大门就询问正在打扫卫生的仆人。
　　“小姐，夫人她在......”
　　“扑啦啦......”话还没说完，那几只鸽子突然朝这边俯冲，翅膀扇动、漫天的羽毛飞舞，接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就这样出现在两人面前。
　　女人给人的感觉很特别，不仅是因为那清丽的面容和雍容的气质，还有那头浅紫的头发，纯血中多为明艳的发色，浅色并不常见，浅紫色在血族中更为少见，不仅如此，在她一片盘起的淡紫色头发中还夹杂着几缕雪白的发丝，像是人类上了年纪长出的白发。
　　“去找萨芬！”薇欧红着眼睛，几乎是扑上去掐住莱雅的手臂：“快去！一定要把他平安带回来。”
　　“......”莱雅动了动嘴皮，最后却只能说出一个字：“好。”
　　和人类相比，血族的人口简直少得可怜，现在血族受到人类丧尸病毒的影响，在外面活动的血族就更少了，血族们都尽量躲在自己家里不轻易出门，有按时供应的血食和纯血们布下的限制结界，他们可以安然无恙很长时间。
　　血域的灯火依旧明亮，室内的灯温暖着一个个家庭，室外的灯沉默地注视着潜伏的猎手与猎物，原本并不宽阔的街道，在这一刻显得一望无边。
　　莱雅瞬移在血域各个片区的每一处角落，捕捉着空气中细微的来自萨芬的气息，她理解养母的急迫，也许是因为祖先经历辐射遗传下来的后遗症，血族的生育率都很低，加上血族的细胞只要离开体内就会死亡，根本无法用科学技术延续后代，萨芬做为养母唯一的亲子自然从小就被视若珍宝，何况，他还继承了缇瑞瑟家族的最后那条珍贵血脉。
　　莱雅突然眉头紧皱，停下了脚步。
　　她闻到了，来自很多血族的血液味道大大掩盖了萨芬的气息。
　　莱雅飞上屋顶用异能探视气味源头方向的情况：十个血族包围了两个血族，另外六个血族用锁链捆绑着三个血族把他们牢牢摁在地上，圈外还站着两个血族，黄金色短发的是威桑，黄棕色及肩发的应该就是萨芬。
　　莱雅猫着腰从上方悄悄靠近。
　　许多血族都挂了彩，极速的治愈力恢复了伤口，只在衣服上留下一个个染血的破洞。
　　显而易见，剩下的两个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大地突然裂开，围住他们的几个血族有的四散跳开有的飞上半空，包围圈出现缺口，给了两个血族短暂的突破时间。
　　“啊！”一个女贵族被一双地底钻出的影子手抓住了脚腕甩落在地上，面前中年模样的男子向她扑来，她却只能盯着他的红瞳被定格在原地抑制不住地颤抖，原本环绕在周身的电流闪了闪，又彻底消失无踪。
　　不止如此，离她距离较近的几个血族都像被按下了静止键。
　　“闪开！”威桑燃起眼中的红光命令道。
　　“......”女贵族动作迟疑了一下，才抬腿做出行动，然而就是这迟疑的一刻，一切似乎已经无法挽回。
　　中年男子钳住她的脖子，张口就要咬下去——
　　“噗！”一柄火焰形成的长矛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右肩，男子吃痛放开手中的女人想要拔出长矛，长矛却又分解成了无数火焰粒子窜上他的身体、啃噬着他的皮肤。
　　“嗷——”男人吃痛地咆哮起来，慌乱地在地上打滚又释放出水系异能去熄灭身上的火焰。
　　莱雅趁机拉起女人的手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拖到威桑旁边。
　　“殿下，抱歉……”女人不敢看威桑带着怒意的红眸，怯怯地低下了头。
　　威桑冷着脸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他的视线径直越过女人停留在莱雅的脸上。
　　“姐……”萨芬表情犹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约瓦夏兹应该给你安排了更重要的事做。”
　　“威桑殿下，恕我冒昧，”莱雅偷瞄了一眼萨芬，接着说道：“时间紧迫，我只是想多为血族出一份力，约瓦夏兹殿下交代的事情我也保证不会耽误的。”
　　莱雅的这一击避开了布西的要害，但也彻底激怒了布西和卡涅两人，火焰看上去吓人，熄灭后留下的烧伤和穿刺伤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威桑心知莱雅来此的真实目的，他皱起眉头，改变了已经四分五裂的地质结构，两个血族脚下的地面岩石堆叠锐化成野兽的獠牙上升，形成了两个巨型囚笼。不过这还不够，才刚建立起的牢笼又受到另一波力量的破坏不断地被侵蚀锐减。
　　“！”莱雅红着眼睛，和威桑的异能堆叠，才暂时抑制住了囚笼持续崩坏的进程。
　　“快！趁现在大家一起制住他们！”萨芬见双方的力量僵持不下，率先开口。
　　现在布西和卡涅来不及分神，正是制服他们的最好机会。
　　“哈……”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应，布西突然抬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不对劲！都停下！”萨芬身边有血族喊道。
　　这一喊令后方的威桑和莱雅都警觉起来，莱雅见被束缚住的两人没什么异常，一个可怕的猜测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她猛然扭头看向旁边被按在地上的另外三个血族。
　　那三个血族因为渴求血液得不到满足一直微微抽搐着，只是现在，莱雅发现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下都有青紫色的血管凸起，促使她心中警铃大作。
　　“离开他们！”莱雅对他们身边的六个血族大叫道。
　　“嘣！”“哗啦啦……”
　　话音刚落，那三个显现异状的血族就已经爆裂开来，血与肉剥离开骨头炸成碎片喷射在距离较近的几个血族身上、溅洒了一地。
　　已经死亡的尸块和骨骸，没有了生命的维持，很快便散作粉末，只留下遍地的鲜血。
　　血族的血液，只要离开身体，即使在本体已经死亡的状况下，也依然能呈现出和地面上人类与动物一样的状态，流淌、凝固、干涸。
　　莱雅紧张地捂住鼻子，不是出自对这惨烈场面的恐惧，而是来自灵魂深处恶鬼的召唤。
　　好多血……太多了……
　　这样的血量，绝大部分的血族很难控制得住。
　　在场的所有血族都兴奋起来，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在阴影下睁开。
　　这将不再是人道的治安，这将变成野兽们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