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鬼》危峨弦上

3、Chapter2.

　　北冰洋，诺亚总部，海上隔离区。
　　“拉莉！放开我！我不要和我的姐姐分开！”
　　“伯兰克！”拉莉拉住男人的手央求道：“伯兰克还小，我们刚失去父母，他不能再离开我了！”
　　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抽出手：“他是瘤病毒的携带者，和他待在一起，你也会被感染的。”
　　病毒？拉莉联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激动地追问：“是变成丧尸的那种病毒吗？我弟弟会变成丧尸吗？你们快放我过去！”
　　缇尔赶紧抓住拉莉：“你放心，他感染的不是丧尸病毒，是另一种传染病，我们现有的技术可以治愈，但是这种病毒发病突然，一旦病发传染性极强，所以你们要分开一阵子，等他被完全治愈后就能回到你身边了。”
　　“他会死吗？”
　　“不会，他很幸运，在没发病前就被发现了，只要没发病，治愈是迟早的事。”缇尔抬头对面前几个穿着生化服的士兵说：“带她去指定地方隔离。”
　　拉莉心情复杂地被人带走了，她刚失去了父母，如今又和弟弟被迫分开；他们刚从那变成炼狱的家园逃出，如今又落入这陌生的地方遭受这样冰冷的待遇。她开始质疑当初相信缇尔并跟随她来到这里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啧，真是麻烦。”男人按了按额头又上了直升机，缇尔闻言皱眉，紧随其后。
　　现值北极圈内一年最温暖的季节，极昼时间增长，风向和视野良好，直升飞机仅在离地不到七十分钟后，又一次下降，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诺亚的总指挥中心。
　　为了隔绝病毒和混乱，诺亚五个基地的区域分别设立在五大洋海域中。其中，总部的七区呈北斗七星状分散排列在海洋上。
　　严酷的环境、广袤的海域，组成了一道道天然屏障，将每一个区域隔离，却又能相互联系。
　　“我真是恨透了每次这样特殊的欢迎仪式，呸！”飞行员吐掉喷到嘴里的消毒水：“这味道可真恶心。”
　　“少抱怨了，一次疏忽，后果也许不堪设想，更何况这里还是总部的指挥中心。”女医生脱下外套，张开双臂好让同事们方便帮自己消杀：“待会儿洗漱好再换个衣服不就行了？”
　　“我去汇报任务了。”缇尔从消毒水雾中走出，捞起一旁泡在消毒池中沉甸甸的羽绒服。
　　“我也是。”男人跟了上去。
　　“大人，昨天瑞塔托我给您带信。”待身边再无旁人，男人一改那冷漠随意的模样开始对缇尔毕恭毕敬：“血域那边失控者增多，其中不乏贵族与纯血，食物的储备也越来越匮乏，您已经很久没有回去和约瓦夏兹殿下联系了，殿下的压力很大。另外，针对血族的近况，女王准备展开一项会议，届时各地有代表性的元老级人物都会来参加，约瓦夏兹殿下希望您能陪同她一起参加。”
　　“什么时候？”缇尔问。
　　“后天午夜。”
　　“我知道了，先解决这边的事。”缇尔按下电梯按钮：“等下根据任务分配情况，我找个机会回去一趟。”
　　电梯一路下降至最底层，穿过蛛网般错综复杂的海底走廊，两人终于来到了一个不大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俩在座的只有六人，分别是执行组组长波利卡、研究组组长殷华明、诺亚总部副部长迪迈和其他三个失魂落魄的执行组成员。
　　“钟霖浩呢？”缇尔感受到了办公室的低气压。
　　执行组何凯悦的头埋得更低了：“霖浩......霖浩他......都怪我，都怪我没用，是我拖了他的后腿，要不是为了救我，他就不会......呜呜......都怪我......”
　　“行了！”执行组芙洛儿阻止了他一直捶头的自虐行为：“这也不能全怪你啊，要怪也要怪他太过自大，七个孤儿院的孩子呢，我们四个人怎么可能一口气同时救下？要不是他执意如此，你会因为受伤两手又抱着孩子没法反抗被丧尸拖下去？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本来......”
　　“花，你少说一点。”韩石插嘴打断她。
　　迪迈不忍再看何凯悦悲恸的样子，失去战友这样的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们的敌人不是人、不是一个物种、甚至不算做生命，这可以是一场人类与病毒的博弈，却无法成为人类向病毒的复仇，人类可以胜利，但无论人类胜利失败与否，痛苦的也仅有人类而已，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只要不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只要人类还有哪怕一点点希望，他都要和他们一起坚持下去，他们不能放弃。他很快调整好状态，让人听不出多少情绪：“对于钟霖浩先生的不幸遇难我们深感悲伤，然而假使我们一味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所作为，将会有更多的人失去朋友、亲人，还会有更多的不幸与离别。何，振作起来。”
　　“......是！”何凯悦擦干眼泪不再哭泣，他和钟霖浩曾是中国的军人，旁人无法理解中国士兵战友之间那种深厚的感情，但是，他是军人，中国的军人，他必须为了祖国、为了同胞，拿出百分之百的勇气和决心来。
　　缇尔在何凯悦身边坐下，侧头拍了拍他：“别难过了，你的战友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继续完成他未了的心愿吧，这才是最不辜负他的方式。”
　　男人对缇尔的这一举动非常不满，他焦躁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觉得缇尔在做多余的事了。
　　波利卡切入正题：“来说一下你们此次救援掌握的情况吧。”
　　“A组韩石、芙洛儿、何凯悦、钟霖浩于公元2147年8月3日7点37分在北纬42°47'00.00"西经75°30'00.00"降落抵达汉密尔顿，2147年8月4日4点59分完成北区救援，共救援五周岁儿童一男两女、三周岁男童两名、七周岁男童一名、八周岁女童一名。北区人口分布较为稀疏，丧尸活跃度较低，粗略估计北区丧尸密度约为391只每平方公里，并集中分布在北区东南两端。”
　　“B组格雷姆、缇尔于公元2147年8月3日7点49分在北纬42°47'00.00"西经75°30'00.00"降落抵达汉密尔顿，2147年8月4日8点21分完成南区救援，共救援六周岁男童一名、十六周岁少女一名、三十九周岁妇女一名。南区东北两端人口分布较为密集，西南两端较为稀疏，南区整体丧尸密度约为722只每平方公里，集中分布在南区东北两端。”男人放下手中的钢笔。
　　迪迈点点头，又对殷华明说：“殷，说说你的发现。”
　　“是。我们都知道，丧尸病毒是由朊病毒变异而来，其保留了朊病毒破坏动物神经中枢的特性，强化了传染性和感染出现的攻击性、扩大了其传播途径、缩小了潜伏期，即便是在宿主死后，也能在短期内持续活化宿主的神经细胞操纵宿主本能地进行狩猎与进攻。在最新实验中，我们发现丧尸病毒入侵宿主的神经细胞后会迅速分解打乱细胞原有的遗传物质，再通过类似逆转录的原理重新合成新的一串DNA编码替代原有的DNA，使得宿主的神经细胞最终变成丧尸病毒的神经细胞。因为是蛋白质病毒感染，无论是在人类还是其它动物身上都很难提取到抗体，目前我们只发现安定类药物可以暂时缓解感染者的亢奋状态。”
　　“殷组长，”在得到殷华明的许可后缇尔继续说：“高温、紫外线、剧烈震荡、X射线、超声波、强酸强碱、重金属盐、尿素、乙醇、丙酮等均可以使蛋白质变性，事实显示感染者确实对这些影响表现得更为敏感，实验也证明这些因素的确能杀死破坏丧尸病毒，然而这些方式对病毒有害的同时同样对人体和动物有害，除了用来检验病毒携带者并不能做为治疗和预防的途径。”
　　“好的，知道了。据总部和各分部的共同统计，因为这批疫情是在深夜开始大爆发的，所以这次汉密尔顿市的未感染者仅约为全市人口的百分之十一，不过诺亚的救援还是很可观的，成功救援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一以上。现在，我们继续安排接下来的任务吧。”迪迈神色有些凝重：“汉密尔顿市需要进一步的搜查，除了搜寻其他幸存的未感染者外，我们还需要感染动物和人类的样本实验体，为了保险起见，此次任务我们需要一名既有实战经验又有一定理论知识成员来带领完成，缇尔，你可以吗？”
　　“我没问题。”这正是她想要的。
　　“很好，”迪迈对这个年轻有为又胆识过人的大女孩非常满意：“你还可以安排六名同事协助你一同完成。”
　　“副部长，我可以选格雷姆一起去吗？我和他共事很长时间了，默契上也会更高些。”
　　听到缇尔点名要自己陪同，男人向迪迈点头。
　　“当然可以，”迪迈见男人表示同意，继续问道：“还有谁呢？”
　　“没有了，我觉得不能太多人一起行动，人多不便于隐藏和逃脱。”
　　“缇尔！”芙洛儿拍案而起：“有没有搞错，两人！就你们两人！又要救人还要抓丧尸！怎么可能？现在不是自大的时候！你是想步钟霖……的后尘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芙洛儿的语气渐渐弱下来。
　　“放心，我不是第一次完成前线任务了，哪一次失误过？再说采集样本这种事需要的是技巧，和人数多少没有关系。”
　　芙洛儿动了动嘴，想要继续争辩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不服气地坐下，心觉这小丫头迟早要为自己的年轻气盛付出代价。
　　“缇尔，你是认真的吗？只有你和格雷姆，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又能完成任务的把握有多少？”迪迈显然也不放心，继续追问。
　　“缇尔，不要争强好胜，意气用事对自己没好处。”波利卡阻止她。
　　殷华明也试图劝说：“就是啊，就算你有这个信心格雷姆也未必有啊，你总不能因为你一人的冲动而连累你的同伴吧。”
　　“我赞同缇尔的要求，我有把握能和她一同平安地完成任务。”格雷姆抢在缇尔面前插嘴，他实在受够了这些人类的磨磨叽叽。
　　“她年轻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话少冷漠的同事会和那小丫头一样做出没脑子的事，芙洛儿快气吐血，这是怎么了，身边的人接二连三赶着去送人头？
　　“副部长、组长、还有大家，”缇尔站起来，郑重地看向每一个人：“我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并非起源于一时冲动，这次行动，我和格雷姆会做好充分且万全的准备，请各位相信我们，不要为我们担心。”
　　说完，缇尔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迪迈和两个组长面面相觑，低声交谈了一会儿，终于妥协：“行，我们相信你们，但是一定要以保证你们两人的安全为优先，任务次之。这两天你们好好休整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来不及了，副部长。无论是救援还是采集都刻不容缓，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
　　“我也是这么想的，行动越晚局面越难把控。”格雷姆继续附和。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明天。”迪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宜早不宜迟，只是这两个年轻人刚从那地狱之中逃出来还没好好喘口气又要再被送进去，他多少有些不忍心不放心。
　　唉，也不知这两个小年轻是经历过什么，一遇到和任务有关的事一个比一个积极，冲向丧尸的速度和勇气堪比敢死队，正常人多少不都应该有点怕死的吗？
　　不过这两人的实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他曾亲眼看见他们两人突破二十九只丧尸、五只丧尸犬、三只丧尸猫的包围圈，也看过缇尔一连单杀十七只丧尸的场景。每一次任务，就算条件再怎么苛刻他们也能圆满完成，无论发生什么他们总能化险为夷，所以这一次，他最终也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