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鬼》危峨弦上

2、Chapter1.

　　这是一座即将死去的城，每一次混杂着恐惧、绝望、痛苦的叫喊声都是一次又一次为死神的欢呼与赞美，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焦臭、腐臭，以及，血的腥味。
　　“这里，快点进来。”一个带着一柄短刀、穿着黑色休闲裤和T恤的短发女孩背着书包拉住一对慌忙逃离的姐弟躲进了一间公厕里。
　　“呜呜，这里是死路......”
　　“嘘！”少女踩上椅子费力地在天花板上撬开一个洞：“你们从这里上去，天花板上面有一条通风管，你们顺着通风管一直往前爬，注意千万不要向上或是向下，等到了尽头再向下爬，出来后是一家汽车修理厂，你们确认安全后从通风管出来藏好等我。”
　　“拉莉，我跑不动了。”弟弟啜泣着，赖在地上不走。
　　“乖，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安全了。”拉莉把弟弟生拉硬拽地送进了洞口，回头看向还在卫生间门口喷洒着某种不知名液体的少女，担忧地问：“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你们先走，这个天花无法同时承载我们三人的重量。”少女头也不回：“记住，一路上不要轻易发出任何声音。”
　　有怪异的声音逐渐靠近了，女孩敏捷地翻上了卫生间隔断，双脚踩在两扇相交的隔断上观察门外的动静。
　　磨砂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人影，那个人探头探脑地到处嗅了嗅，脑袋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然后离开了玻璃门边，接着，又有一个、两个、三个......这些诡异的人影依次在门外徘徊，重复着第一个人影那样的动作。
　　待门外彻底安静下来，女孩这才放心地进入了通风管。
　　“你终于出现了，我们还以为......”
　　“嗷啊——”一个全身溃烂的矮个子丧尸突然从一堆工具中冲出来向姐弟俩扑去。
　　“啊——”
　　“噗通！”“咕噜噜......”
　　丧尸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俩姐弟的脚边。
　　“哇啊——”接二连三的惊吓，弟弟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呜呜......我要妈妈......”
　　“别哭了！”拉莉急了：“再哭，我们真的会被这些恶心的怪物吃了的！”
　　“不是说过叫你们别随便出声吗？”少女擦干净刀收好，钻进一辆白色轿车里查看情况。
　　“我们刚才下来的时候这里什么情况也没有，以为这里是安全的，看到你来了有些激动，所以才......”
　　“那是因为这里到处是各种汽油和机油的味道，掩盖了你们的气味，你们一出声，它就立马被唤醒了。”少女从车里出来，挑选了几个工具又钻入了车底下。
　　弟弟带着哭音上气不接下气道：“那……这里还有丧尸吗？”
　　“目前没有。”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面前的这个女孩虽然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但却能沉着冷静地应对各种困难，让人本能地愿意信赖她。
　　“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少女从车底下出来：“上车，系好安全带。”
　　少女坐上驾驶座，遥控打开修车厂的大门，一脚油门驰骋在道路上。
　　世界像疯了一样，伤痕累累的青年被一群丧尸追逐、穿着工作服的职员被分食成血肉模糊的尸体、年老的流浪汉尸体在一阵扭动抽搐下变成了丧尸大军中的一员。马路不再有秩序，堵塞的交通，到处都是报废的车辆和碎片，地上有大片流动的液体，那是汽油和血液。火焰，沿着这掺杂着血液的红色河流，蔓延开了，这片土地，似乎只剩下恐怖的红，和绝望的黑。
　　后排的姐弟紧紧抱在一起，不敢看车外穷追不舍的活死人，他们不敢相信，短短三十四个小时，他们出生长大的地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前天这个时候，他们还在学校，有老师、同学、朋友，还有爸爸妈妈……
　　对啊，爸爸妈妈……他们已经不在了……
　　就在昨天，他们的家爆炸了，为了掩护他们出逃的父母也在里面……
　　出了城市，一路疾驰在高速上，窗外的景象正快速地往后退，少女猛打方向盘，一个急转避开了失控的车辆。
　　“呕！”疯狂的驾驶让小男孩来不及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便吐了自己和姐姐一身，他感觉胃里翻江倒海，难受极了。
　　拉莉脱下外套用衣袖给弟弟擦去污物，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他，又看向驾驶座上正全神贯注开车的少女，少女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还是在读书的年纪，可是从她救下他们开始，就一直展示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能力：侦查、格斗、维修、驾驶......这些似乎不是这个年纪就能掌握的技能，拉莉开始好奇她的身份。
　　“我叫拉莉，他叫伯兰克。请问，我们可以怎么称呼你？”拉莉忍不住问，总不能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缇尔。”似乎看穿了拉莉的疑问，少女继续回答：“我是诺亚组织中研究组兼执行组的一员。”
　　“诺亚？从来没听过。”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他们当然没听过，各国各地只对外宣称了病毒而秘密封锁了有关变异的任何消息，这是一场人类史上空前绝后的浩劫，人类为了挽救这场浩劫秘密成立了一个集科研、军事、政治于一体的组织，取名“诺亚”，意为人类幸存的方舟。每一个沦陷地方的幸存者都会被救入诺亚的基地，在这里开始另一段生活，直至，人类在这场灾难中取得胜利。
　　头顶上传来轰鸣声，车突然停下了。
　　一架直升飞机不徐不疾地降落了。
　　“下车，快上飞机。”缇尔看见拉莉吃力地拖着状态不是很好的伯兰克下车，连忙过去帮忙把伯兰克抱起来：“我来，你先上去……”
　　缇尔突然顿住了，因为她又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急忙登上飞机看向躺在担架上血淋淋的中年妇女。
　　“怎么回事？”缇尔质问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不是规定了不能救受外伤的人吗？”
　　“放心，放心。”黑棕色头发的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些不是她的血，是别人的，她只是吓晕过去了。”
　　“我已经检查过了，”给妇女检查身体的医生摘下听诊器：“她没有大碍，现在该你们了。”
　　“我没受伤。”
　　“知道你很强，没办法，为了以防万一，例行公事。”
　　缇尔无奈，只能任由女医生对她上下其手。
　　“我们，还能再回来吗？”拉莉痴痴地望着底下越来越远的城市，灰蓝的眼中只有悲伤和茫然。
　　“会的，等到我们胜利的时候，大家就都能回家了。”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又或许是因为这两天如此糟糕的经历折腾得她身心俱疲，拉莉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伯兰克，也沉沉睡去。
　　“哼。”男人不屑地冷哼，也不知是在针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