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一直喜欢 ...
-
回风桑市当天,蓝天薄云,清风送爽,毒夏里面难的一个有清凉感的日子。
迟恒负责开车,带着偶苒一家人驶上回风桑市的高速公路。
坐在车后座的陈杏梅不断挑起话题,诸如风桑市哪个公园的景色、风桑市哪个市场最多便宜货卖、风桑市有什么特产。她似乎都忘了,车上四个人都是曾经在风桑生活过的人。
偶苒看着车窗外的蓝天,嘴角含笑。
自从偶俊军跟陈杏梅提出一起回风桑市后,她时时又哭又笑,时而担忧时而雀跃。
喜欢一个人,却一直要把感情压抑在一个低处,想往前一步又摇摆不定,想往后退一步又心有不甘。
偶苒很理解这种心情,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对迟恒的情感也处于这么一种状态。
“在想什么。”
偶苒回头看着身旁的男人,阳光照亮他雕刻般的五官,光彩夺目。
“你今天怎么穿正装。”偶苒扯了一下他卷起来白色衬衣袖子:“我们去的是墓园,露天的,没有空调。”
“今天是我第一天见阿姨,当然要正式。”
“假正经,就算穿上中山装也掩饰不了你的油腔滑调。”嘴上说着贱贱的话,偶苒的心头却是暖和的。
“你喜欢油。”迟恒唇语。
不是什么特别的节假日,高速上的车流正常,他们很顺利到了风桑市的思亲园。
迟恒把祭祀用的装备搬上半山腰的墓碑,东西很多,偶苒想帮忙,迟恒赶走她。
偶苒没有跟他正表现,与陈杏梅一起陪着父亲慢慢走向墓碑。
哪怕是偶俊军瘫痪的第一年,偶苒也带着他回来看方心怡。那一次,偶苒破天荒地找李笑笑帮忙,李笑笑二话不说找了安排了家里无名保镖,一辆大奔驰,浩浩荡荡地把他们从哈墨送过来风桑,又从风桑送回哈墨。
“你慢点,小心看路。”
“没事,你走你的。”
偶俊军一边撑着拐着,另一边是不断提醒他“小心”、“注意”的陈杏梅。
墓地在日益金贵的城市土地资源中成为了金凤凰的价格,荒山野岭的山头,每平方能卖到五万到十万一平米的价格。
方心怡的墓碑是标准的长方形石块,占地五个平方,当年偶俊军贷款二十万元,给方心怡买下这块“豪宅”级别的墓地。
偶俊军说,心怡跟着他过得,过得太苦了,现在人走了,他不能委屈她。
偶苒以前也觉得母亲很苦,小时偶没有家人的疼爱,长大受了委屈,生了孩子也得不到家人的关心。
但她走了后,偶苒却又觉得她比很多人要幸福。人走了便没有知觉,但爱她的并活着的人却要承担者她生前的痛苦,连同自己的痛苦,在炎凉的世界里面继续生活下去。
偶苒跟在偶俊军和陈杏梅后面,走一步停一步,停一步,再走一步,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就像她这些年的生活一样。
迟恒从山腰到山脚,从山脚到山腰,跑了两个来回,把十几袋的东西扛到了半山,并且在偶苒他们走到来时,把祭祀的食物依次放好,烛火也点上。
陈杏梅笑:“小迟真能干。”
偶苒也表扬他:“你怎么连这个都这么懂。”
迟恒瞥她一眼,勾唇:“看多了就会了。”
这话听着就很不吉利,好像是他经常上山祭拜死人一样。
偶苒低声批评他:“别在这里乱说话!”
偶俊军开口:“苒苒,你先给你妈上香。”
“好。”
偶苒给方心怡上香,心理默念着过去一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念叨完,她斜眼看了眼迟恒,对着方心怡默默念道:“妈,这位就是迟恒,我以前每年都像您提起的,希望您能保佑的人。”
“妈,他是我,很想能一直喜欢下去的人。”
偶苒祭拜完方心怡,轮到迟恒。迟恒烛香持于胸前,双目合闭,在方心怡前面站了五分钟。
迟恒上了香后,轮到陈杏梅和偶俊军。
偶俊军对偶苒和迟恒说:“我口渴了,你们俩到山底下买瓶水。”
偶苒了然,拉着迟恒往山下走。
迟恒问:“师傅,是不是要跟梅姨表白了。”
“你怎么知道。”
“神秘兮兮地支走我们俩,除了表白,还能做什么。”迟恒看向遥远的山边感叹:“梅姨,算是苦尽甘来了,什么时候也能轮到我这个苦命人。”
偶苒哂笑:“你哪里苦了。”
“我等了你十年了,到现在还没个名分,还不苦啊。”
偶苒追上迟恒下楼梯的步伐:“你现在都能为所欲为了,还要什么名分。”
迟恒突然停下脚步,偶苒没想到他忽然停下脚步,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迟恒回身,捏住她的鼻子,用力掐了一下:“毕业典礼那天,你跟你的同学是怎么介绍我的?”
迟恒眸光透亮,连带光瞳孔里面的不满和委屈,偶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虽很少言辞,但向偶苒传达心意却从不含糊。
偶苒没想象到迟恒还记着那天她无心说的话,她绕过他的胳膊,讨好:“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好好地把你介绍给他们。”
迟恒眯着眼,质疑:“真得?”
“当然是真的。”
“那你的其他亲戚?”
“我没有什么亲戚。”
迟恒的下巴往山上指了指:“你刚才一句话都没说。”
“我都已经把你带来看了,我还要怎么介绍。”
迟恒严肃道:“正式、隆重地介绍!”
偶苒不满:“小气、幼稚!”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斗嘴,直到陈杏梅给两人打电话,两人才互相对对方翻白眼,然后回到半山腰上,迟恒继续做主要的苦力,偶苒则帮忙收拾。
回到山脚下停车场,几人商量到何处吃午饭,迟恒走开接了一通电话,回来时脸色有些难看。
偶苒问他:“怎么了。”
迟恒脸色阴沉:“家那边有点事。”
偶苒知道迟恒回国大半年,却还没有回过风桑的家,她劝说:“既然有事,你就回去一趟,我们下午就是四处逛逛,打车也很方便。”
“我叫司机过来载你们。”
“不用了,我们又不是初来乍到,你放心回去。”
迟恒沉吟片刻:“我先送你们回酒店。”
迟恒送偶苒几人到酒店,在途中迟恒的手机不停震动,偶苒看见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陈秘书。
她猜,陈秘书应该是迟飞鸿的贴身秘书。
迟恒走了,偶俊军和陈杏梅一个套房,偶苒自己一人一间房,大家各自回房稍作休息。
偶苒刚躺下床,李笑笑打来电话。
“莲藕,迟恒是不是跟你们一起回风桑。”
“是啊,怎么了。”
“现在风桑那个圈都在传,迟飞鸿要和范家结盟,拿下整个迟家的话事权,范家是你要看紧他,迟飞鸿说不定为了结盟会用尽办法撮合迟恒和范雨琦。”
“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政治联姻的,再说,迟恒这么强势的人,怎么可能会听他爸爸一个人的安排。”偶苒笑笑地说着,心理却闷闷的,脑海里回转着那天郑宇成与她告诉她的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下:“希望是这样。”
挂了电话后,偶苒睡了一个很不踏实的午觉,昏昏沉沉,错乱的画面在眼前互相交织,她似乎在嘶叫着,在呐喊着,渴望从混沌中走出来,但又无法挣脱开来。
正当她感到窒息之时,眼前出一副白底碎花窗帘。这个窗帘是她小时候,母亲方心怡房间里面的窗帘。
旧事的古木橱窗台前,方心怡对着翠绿色的底座式的梳妆镜,正在整理她的妆容。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她张扬的五官上,她的一张脸熠熠生辉。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女式皮制手提包,手提包的盖顶没有封住包口,包口的一端露出黑色丝绒的一角。
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七的小女孩跑进来,她身上的白纱裙裙褶处染了一片黑色,脑后的马尾散乱。
方心怡侧脸看她,皱起眉头:“你怎么这副模样。”
“我和表哥他们打架了。”
“怎么又打架了。”
“我讨厌他们!他们老说我长得不像爸爸,说我不是爸爸的女儿。”
女孩对着方心怡哭得撕心裂肺,方心怡却像被施下咒语般,身体一动也不动。
“妈妈,为什么他们都说我不是爸爸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