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爱吃玉米皮

43、第四十三章

　　坐在船上，看船头激水而上行。船夫后背肌肉虬结，似是用了极大力气与水争斗，船身仿佛也被黏住，艰难行走在泥沼中一般。

　　众人的心都提起，生怕下一刻就被掀翻落水。

　　水珠此刻成了飞石，乱击着船，发出沉闷的击打声，船在颤震。凉气无孔不入，一呼一吸之间皆是湿漉漉的水汽，心肺通寒。

　　雪崩般的水流携带着天崩地裂的轰响，目之所及皆为水流冲撞后粉碎的白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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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水声小了，耳边的轰鸣还在，手脚仍发凉。

　　“准备到咯！” 船夫像一座守护神站在船头，身形稳如磐石。

　　逐渐到了尽头。瀑布尽头的水流是温驯的，那汉子手里的桨一划，船轻轻一个快冲，就来到了瀑布顶端。

　　邺城是一座环山而成的城。

　　中央的墟山直入云天，墟山下是环山的大湖，大湖外是连绵的山脉，一些山脉半潜入湖中，起伏如龙入水。有的分城落在山顶，有的分城浮在云上。

　　若从高空看，这里就像一个无比巨大的火山口，火山口之内是湖，湖中心是墟山。

　　他们的船在瀑布顶停下，瀑布顶端是长河，从这里可以俯视大湖。

　　独自的旅程到了这里变得拥挤，数百艘船行在河上，一艘艘船不断从瀑布下驶来。

　　船夫放轻松了身体，一边划桨一边说: “上瀑布时看不到别的船，只有过了瀑布才能看到。”

　　岸边树木葱郁，几座藤桥连接两岸。

　　云北歌环视四周，船有大有小，皆看不到其中的人，偌大的河只有划桨的声音。

　　他们一直往前，行到一个分叉口，船拐头滑进一小支流中。

　　这条支流的船都是小船，过了不久，船夫将船停靠在岸边渡口。

　　众人下船。

　　走到岸上，喧嚣扑面而来。

　　这里是一个小集市般的地方，不远处许多人往渡口处看。

　　两人刚走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上前，笑容亲切: “两位去哪座城? 选好坐什么了吗？”

　　云北歌来之前略了解过邺城，知道他是在揽客。

　　云北歌回道: “已选好。” 他为青云教子弟，到了邺城得先去宗门处报备，再入城。他已有了些经验，这回的打扮一般人看不出他的弟子身份。

　　云北歌说完就离开，那男子颇为不舍的跟在二人旁边，犹不死心: “二位，我家的飞船真的很便宜的，二位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

　　“不了。” 云北歌加快脚步。

　　男子遗憾的看着两个年轻人走远，少年人最容易宰钱了呢。

　　一路上又摆脱了两拨人的揽客，云北歌和秦楼停在热闹的街上。

　　“好险。” 云北歌说，刚刚差点就被拉住了。

　　秦楼赞同点头: “嗯。”

　　街上人来人往，云北歌闻着食物的飘香，想到了什么，“你饿了吗？”

　　秦楼道: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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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番搜寻，在一个小店的二楼找到了青云教在此地的设点。

　　这设点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闪烁着黄光、红光、紫光的群魔乱舞的屋内，云北歌拉着秦楼，一路灵活躲闪喝酒猜拳的人群的肢体舞动、唾沫横飞、摔酒推搡，狼狈的来到深处的酒柜前。

　　“要什么？” 酒柜前的伙计半掀眼皮，脸色冷淡得正在诠释“无欲则刚”一般。

　　一言难尽的重点到了。

　　云北歌诡异的沉默了几秒，艰难开口: “纤云散。”

　　伙计眼皮一撩，眼白过多的眼扫了两人一眼，“想要春/药? ”

　　云北歌: “……嗯。”

　　伙计: “998，赠送一张抚玉图，请去那里拿。” 他下巴一扬示意某处，那里是一个关着门的房间。

　　云北歌交好钱，拉着秦楼跑了。

　　伙计又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嗤了一声。

　　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堕落了吗？

　　殊不知，青云教在邺城的明面设点自是清雅一派，只有常驻的人员。往往无关紧要或可疑的弟子才会被派往明点。

　　修为高之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谁身负修为，所以来到邺城去往宗门处报备后至少可以掩盖一下身份，使人分不清他们是散修、青云教还是空谷之人。

　　暗点处所则时常变换，口令也不同。

　　经某弟子统计，口令中最常出现的是“纤云散”——这大名鼎鼎的春/药。

　　邺城“纤云散”屡禁不绝也有此原因。

　　云北歌和秦楼走进房间，房内昏暗，摆满了成堆的杂物，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抬眼朝他们看来。

　　云北歌和秦楼跨过杂物走到那人前。

　　还未开口，就看到那人从桌下取出一个小包，笑得猥琐: “二位想要哪张抚玉图啊？”

　　云北歌哽了一下，开始怀疑来之前宗门给的信息是不是错了。

　　“看两位的样子，还未看过? 那得拿出我的珍藏给你们开开眼了，保管你们大开眼界。” 他看眼前两人一副不争气的样子，手开始往怀里掏。

　　“不用了。” 云北歌连忙阻止，这人莫非不是宗门的人? 他记得明明只需要走到这步就可以了。

　　“别客气。” 那人动作极快的把手里的纸往桌上一铺，“可遇不可求的精品呢。”

　　云北歌闭眼转头，“真的不用了……”

　　“哈哈哈哈，小师弟真是太好玩了。” 那人笑得开怀，手拍在纸上“啪啪”响，“骗你的，转过来吧。”

　　云北歌这才松了口气，一转头，就看到桌上一个面若桃花红潮泛面的男子仰躺着……

　　他倒吸气，急忙移开目光，谴责的看向那人。

　　男子“嘿嘿”笑。

　　秦楼看了那张图一眼，又冷淡的收回目光，接着继续看云北歌的反应。

　　“真不要啊？” 他有点遗憾的收起了抚玉图，“把弟子牌拿出来。”

　　两人交出弟子牌。

　　那人随意的扫了一眼，弟子牌不过是个形式，真正分辨弟子的靠的是他的眼。

　　“行了。” 他把两道光打入弟子牌，再两道光打进二人身上，接着弟子牌被推回，“切勿惹是生非，信息都在玉牌中。”

　　“是。” 云北歌应道。

　　走出小店，云北歌看了眼天色，快到傍晚。

　　带秦楼用过晚饭后，他们来到一个站点。

　　站点是这个小集市最大的建筑，露天，里面划线分割了数十个标准的空间。站点内部为金属一体，走进了仿佛置身在一个光滑的镜子里。

　　进入邺城可选择阵法传送，也可选择乘坐工具。

　　云北歌选了一个机械鸟，机械鸟据说是从类人国传来，冷硬的灰色金属外壳配上修长庞大的外形，一双红瞳闪烁着无机的光。

　　阶梯从鸟的腹部伸下，鸟背中空。

　　待人坐满，机械鸟嗡震了一下，并不如何动，就直升入天空。

　　到了天空，它才扇动翅膀，长长的三根金属尾羽似是十分轻薄，随风上下飘浮。

　　此时恰是夕阳西下，天边晚霞明，湖水似鎏金。

　　机械鸟发出一声清越又有些古旧的怪异声音，昂头上飞之后又向下俯冲。它灰色的金属外表被落日镀上了暖金色，长尾像流苏一般。

　　忽的，一声响彻天地的威严的鸟鸣声响起。

　　云北歌睁大了眼。

　　远方，火霞霸道的铺满了半个天空，一只凤从落日处飞来。华丽的火羽带起狂风，一路树木倾斜，投下的黑影如双生的巨兽极速奔来。

　　转瞬之间，它就飞到了邺城上空。热风狂躁，天空变得暗红，湖面翻涌像涌动的岩浆。

　　机械鸟降低了高度，速度也变慢。

　　一声急唳而过，庞大的凤缩小了身躯，像燃烧的陨星直坠入墟山。

　　墟山顶端缭绕的云雾被冲散了一阵，而后恢复如常，隔绝一切窥探。

　　天地寂静，那股慑人的威压久久不散。

　　机械制成的鸟依旧在飞着，偶尔发出单调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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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有八个分城，主城在墟山，非纤云散之人不得入。

　　他们降落在浮空的一座城，此城名为“羽城”，城中人好舞乐。

　　落地时已暮色四合，寥落几颗星子悬在天上。

　　飘渺的歌声随晚风而来，如丝绸般撩抚，低唱在人的耳畔，麻了心尖。

　　云北歌定了下神，那歌声又随风远去，飘然不见踪迹了。

　　“真好听。” 同来到此的乘客露出痴醉的神色，眼神迷蒙。

　　驾驶机械鸟的人还未离开，她熟练的拿出一个小鼓，“邦邦”敲了几下。

　　鼓声盖过了迷惑的歌声，被迷住的人渐渐恢复清明，目光不自觉流露出了惊惧的意味。

　　“这么弱，还敢来羽城。” 不知谁轻哼了一声。

　　“嘘”声夹杂着脚步错乱声，一人笑容尴尬，手掌摁捏住朋友的脸，连连道歉: “对不住啊，对不住，他这人就这样，各位别放心上。” 说完框着挣扎“唔唔”的朋友健步如飞走了。

　　“她又在唱歌了……” 有人低喃。

　　“谁啊？” 旁人好奇的问。

　　“你们不知道吗？羽城关押了一个……” 那人说着猛地住嘴，眼神飘忽往四周看，不敢再说下去，“自己多走走就懂了。”

　　云北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倒没听说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