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爱吃玉米皮

42、第四十二章

　　“好看。” 云北歌真诚的说，接着他的目光下移到男子的手上，男子提着一个黑袋子，鼓鼓囊囊的似乎很重。

　　男子见到云北歌的目光，眼神几不可察的闪了一下，大大方方的把袋子展示着，并问: “要买哪个玩偶？”

　　云北歌摇头，“我刚进来。”

　　男子向里走去，说: “啊，那就不打扰你了，继续看吧，有中意的请再跟店主说。”

　　云北歌: “嗯。”

　　更深处摆放了更多的玩偶，男子的身影很快消失。

　　他走到第三个透明柜前，柜子里是一个四翼天使形象的女孩儿，金发及腰，半垂着眼，眼中的绿像欲滴的翡翠。她双手交叠在胸前，白裙及地。

　　云北歌的呼吸放轻，这个人偶给他的感觉仿佛在浅睡，下一秒就要醒过来。

　　他退回第一个透明柜前，细细观摩人偶的外表，皮肤肌理生动，比例完美，最重要的是眼神灵动，与真人无异，自古有“画龙点睛”之说，不无道理。

　　制作的工艺，巧夺天工。

　　他走向一侧墙壁，墙壁上的格子里的玩偶多不是人形，飞禽走兽皆有。

　　这些玩偶不如透明柜里的精致，但也足够逼真。

　　他听到了脚步声，向里面看去。

　　一个艳丽的女子慵懒走了出来，黑发绾结，丹唇轻勾，葱白的手指夹着一根细烟，皎白的脖子下衣领松松交叠，朱红滚白边，身姿摇曳如清风动红莲。

　　烟雾细袅，她把烟伸到红唇咬住，眼波转来，声音懒懒如猫，“看上哪个了？”

　　云北歌道: “没有。”

　　他转头看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于是回去了。

　　店里彻底没有了客人。

　　席千箐踱步到天使人偶旁，倾身把右手轻轻按在透明柜上，着迷的欣赏着人偶无双的容颜。

　　久之，细烟的红烬掉到她的手背上，惊觉了她。她手微动，烟消失。

　　“没呛到你吧? ” 席千箐轻笑，自言自语。

　　……

　　墨韵从床上坐起，顿时脑子里像翻江倒海，它脸皱起，闷哼一声。

　　“醒了，那继续吧。” 床旁坐在椅子上的人说。

　　墨韵挨在床头，闭着眼皱眉，脸上妖纹现。

　　“再回想一次。” 那人声音冷淡。

　　“我从那里跑出来，被怪物关起，之后他闯到我的洞穴，我不小心吃了他。他一直在我脑子里喋喋不休的，我本来就受了伤，还被他封印。” 墨韵不耐烦的说，“他居然还跟我说只有青云教的核心弟子才可以解除封印……算了，总之他说我与你们青云教有缘，封印破除后，让我来这里，做个好人。”

　　墨韵歪了歪身子找个舒服的姿势挨好，继续说: “在我被他封印的时候，只有那些怪物给我送食物。我问它们要什么，它们跟我说提升力量。”

　　“我不懂怎么让它们变强，只好说我只有毒。接着它们向我打听人族的事。” 墨韵神情有点不屑，夹着丝怜悯，“你也知道规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受了它们的恩惠，就得帮它们。”

　　“所以我把他跟我说的人族的事挑着些告诉了那些怪物，但我毕竟要做个好人，所以我告诉他们人族内部同样混乱，它们投毒的事只要稍微掩护，人族发现不了。”

　　“结果如你所见，这些怪物蠢得很，前仆后继的去了。” 墨韵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恶鬼之事也是你教的? ”

　　“不，我不知它们从何而知的方法，我只给了它们毒，可以废尽修为、使内部腐烂的毒。”

　　“解毒的办法我也告诉你们了。” 墨韵放下手，脸色疲惫。

　　“今日就到这里，好好休息。” 那人站起离开。

　　门关闭，房内陷入黑暗。

　　墨韵睁眼，眼中金莲灿烂。

　　……

　　云北歌半路停下。

　　今天已经去看过秦楼，况且这么晚了他说不定早已休息，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小友。” 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云北歌心猛的一跳，寒毛竖起。他缓口气转身，看到墨韵笑呵呵的在看他。

　　“有事吗？” 云北歌没好气的说。

　　“今夜难入眠，巧遇小友，不如一同赏月。” 墨韵笑着说。

　　“我今天有点累。” 云北歌婉拒。

　　“那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墨韵不在意的说，似乎真的只是偶遇了他才来邀请。

　　“再见。” 云北歌说。

　　“再见。” 墨韵说。

　　……

　　等到脚步声消失，墨韵才回头看。

　　银白色金属的走廊冷冷清清，只有它和它的影子。

　　它走到地上摇星阁，散乱陈旧的桌椅上满是灰尘，冷光从窗户照下。

　　雪夜冷清，街灯半明。

　　墨韵赤脚踩在雪上，过雪无痕。

　　它打了个哈欠，足尖一点跳到一个屋顶上，看城中夜景。

　　明黄灯火渐稀，四处沉寂，又下起了雪。

　　雪落在它的头上，墨韵甩头抖落。

　　它辨别了一下方向，身影起落如鸮向某个建筑掠去。

　　黑夜与雪让花失去了夺目，女神像洁白如初。

　　墨韵站在离雕像不远的地方，看了很久。

　　“行了吗？” 墨韵说。

　　接着它四下环顾，大步流星走到某处花丛前蹲下，小心的摘下了一朵花。

　　它把花举到眼前，幽幽的花香带着丝白雪的清寒，花瓣在雪地反光下微亮。

　　它举着花，走到雕像前，把花放在雕像脚下。

　　不知有谁轻叹了一声，带着经年的沧桑、永久的回望。

　　墨韵走出花海，呢喃道: “下一个。”

　　*

　　沉睡的城中有人未眠，缭绕烟雾从朱唇吐出，迷离的眼看着云中的一角月，嘶哑的哼唱起诗瑶。

　　故土啊，你在何方。

　　……

　　将士安息，亡灵泣诉。

　　长夜渭水，帝王之墓。

　　*

　　“到了。” 墨韵站在平原上。

　　它走走停停，找到了上次战争的战场，沿着脑中的指示走到屏障线。

　　它伸手，五指张开，金色的灵力从它手中流出，延伸到前方，前方金色屏障隐现。

　　它又安静了很久。

　　“她很厉害。” 墨韵说。

　　“是你的骄傲，我知道。” 墨韵笑了笑。

　　……

　　十日后。

　　云北歌又检查了一遍行李，还是放不下心，他看向秦楼，“你真的要跟我走？”

　　秦楼坐在床边，近日的修养让他面色不复之前惨白，只是还是羸弱，“嗯。” 他又一次应道。

　　“你应该在这里待到完全恢复，而不是恢复到一半到处乱跑。” 云北歌发愁。

　　“我已经好了，只是修为还有点弱。” 秦楼坚持。

　　“哪里好了。” 云北歌低声说，把行李收好。

　　秦楼站直身，向门外走去，“走吧。” 他的身体已无大碍，因修为跌到筑基期以下，灵力低微，所以才显得孱弱，云北歌是关心则乱。

　　走出摇星阁，坐上离开红都的飞船，他们决定去大周中部看看。

　　中部最为繁华，也最为安定，人口众多，商贾四来。

　　邺城，中部三华之一，众峰耸聚，十二道瀑布自天而下，此为进入邺城的唯一道路——逆流而上。

　　飞船降落在邺城附近一小城，他们出发很早，此时不到中午，稍作歇息之后就去往邺城。

　　邺城依傍天险，为大周重城，纤云散总部设在此地。

　　未近，就听到了轰鸣的水流声，银河般的瀑布气势雄伟，寒水四溅。山壁奇直，长松落落，青苔攀延。

　　传闻邺城山中有仙人，一人循迹，偶入小道中。沿山涧，登青梯，醉卧东风。松涛如海惊梦兮，仙人侧坐流霞中。

　　“两位可要登船? ” 一个精壮汉子撑船靠岸，笑着问。

　　水潭边寒气极重，细碎水珠从上方落下，湿润的水汽像一张密网牢牢把每个来此的人都笼在其中。

　　“是的，我们二人登船。” 云北歌交了钱，船与岸间隔了一条缝，他跳上船，回身看秦楼。

　　秦楼依旧带着遮颜容貌的法器，不过这回云北歌也不能看见他的真容。他轻轻一跨，走上船。

　　船不算小，船夫载了二人之后又等了一会儿，陆续来了四人，堪堪合适。

　　船夫吆喝一声: “走咯！” 双臂棹桨，船稳稳滑动。

　　云北歌看到一个光罩升起将他们笼罩，接着隐形，不影响他们观景。

　　水潭是清绿色的，阳光照射进水中，光线曲折而下，却在某处变得平直，转而变得像一条条金带飘在水中。

　　汉子一边揺桨，一边说: “诸位看到水下的光带了吧? 嘿，那是当年的半山道人斩龙所成。”

　　一人惊奇: “斩龙? ”

　　汉子腰一沉，手臂肌肉凸起，划桨前行了一大距离，气息平稳的说: “此地原有一条龙，本是祥龙，后不知为何突然妖异化，一根龙角都变黑了，双目更是血红。接着开始兴风作浪，无恶不作。”

　　“半山道人本隐居于山，因此而出世。他与那条龙战了两天两夜，斩之于邺城之顶，也即墟山中。 ”

　　“龙在死后尸身分裂，一条小金龙竟从它体内飞出，紧接着一条小黑龙也飞出。黑龙煞气缠身，若让其入世，必要搅得生灵涂炭。于是半山道人做法斩杀了黑龙。”

　　“金龙感激半山道人，自愿化成十二道瀑布保护邺城，而金龙原来的身体则沉入地下，水中的光带就是龙影。”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还未回神，就听到那船夫一喊: “准备咯！”

　　船身一震，船头向上倾斜，云北歌抓住船沿稳住身形，看它乘水而上。

　　瀑水激冲，船震荡，被半压入瀑布内。船夫大喝一声，将桨一插、一搅，船破水跃出，如一条矫健的大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平稳落到瀑布上，安稳前进。

　　此时船夫双手各持一桨，缓慢行船。

　　他回头，对客人笑了一下，说: “到了此处，过水要缓，不得急。”

　　云北歌往下看，瀑布磅礴激昂，凶猛若玉龙下山，落时如晴雪碎玉。

　　此地，当真有大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