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爱吃玉米皮

40、第四十章

　　孚台在一座山上，青山常年云雾缭绕，一条小路盘绕而上，幽深静谧。

　　雨蛇路上见到了迷羊，这家伙还是一副怪异的模样，四不像。

　　它跟迷羊的关系一般，彼此见面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当做招呼，就一前一后往山上走了。

　　进入这座山的地界，它们不能再浮空。雨蛇不喜低其他东西一头，身躯一摇，变得有好几米长。它昂起头爬着，妖异绮丽的紫色眼睛因谨慎变得锐利。

　　小路上的泥土湿润偏凉，草乖顺的长在两侧，没有往路上伸出叶茎。古木的枝叶在上空互不侵犯，留下一条条的空隙可以看到天空，空气清幽沁凉。

　　它们一直沉默到山顶。山顶的景象与这里格格不入，甚至说，与兽族格格不入。

　　山顶是平的，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棵很大的树，树冠遮天蔽日，让人联想到展翅遮山海的大鹏。

　　然后才是树下的木屋，木屋保留着人族的样式，没有扩大或缩小，也没有改成主人喜欢的规制。

　　木屋前是空地，长着稀落的草。

　　木屋的门开着，它们走进去。

　　无论多少次，无论在什么情境下，见到兽王的时候，雨蛇都会不可抑制的感到荒谬。

　　它们的兽王，人族的大敌，智谋无双，强悍无敌，威名天下，空前绝后的王者，居然是一只狗。

　　一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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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北歌感觉有什么离他远去了。

　　他再次遥望女神像的方向，洁白的女神像肃穆一如既往，直视着昔日战场，盔甲上积了些雪，偶尔如柳絮落下。

　　雪安静的下。他的睫毛上也落了雪，眼睛眨动的时候，世界上的雪就好像又多了一些。

　　他独自站在雪中，看慢慢飘落的、造物主精心雕刻的每一朵都独一无二的雪花。

　　良久，他走回摇星阁。

　　他先去到治疗室摘掉了胸口上的金属片，然后去看秦楼。

　　几天过去，他还是在昏睡，唇色不似之前泛紫，是冰冷的苍白，脸上的血液仿佛也变成了白色，看起来就像一尊白色雕像。

　　云北歌静静的看着他，看他连金发都枯暗了下来，那双蓝色的眼许久没有睁开，就像红都也许久没有见到蓝天了，一切都阴沉沉的。

　　一团隐秘的黑色火焰在他心中慢慢燃烧开来，为什么有解药，他们还是没有救他?就这么让他伶仃的躺在这里，忍受毒素的折磨。

　　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云北歌的情绪立时收敛，然而就像水浇在火上，虽然熄灭了，还是有滋滋的声响。

　　他转过身，看到一人走来。

　　那女子面容年轻，身上有着久浸上位的威严，却收得极好，使人敬而不畏。

　　云北歌对她行礼。

　　女子看着云北歌，直入主题说: “你想救他吗？”

　　云北歌微低头，是尊敬的姿势，“想。”

　　“救的不止现在，还有以后。” 女子的声音像梵音直击人心，云北歌轻易理解了她的意思，他还是说: “想。”

　　女子淡笑了一下，云北歌低着头本不应知道，但他就是莫名的察觉到了。

　　是这女子让他察觉到的，不用言语的简明传达十分高效，云北歌接着也感知到了她的下一个意思。

　　林萧道声音徐缓: “他原本身上就中了毒，之后身上的‘锁’意外解开，接着又中了新毒，所以有些棘手。”

　　云北歌安静的听着。

　　“他能修炼只是暂时，过不了多久经脉又会重新封堵。几月后，他就会回到北国，那狼虎相争的噬人之地。”

　　“你想帮他吗？”林萧道再次问。

　　云北歌说: “想。”

　　“既然如此，未来当他能在北国有一席之地的时候，我需要你在大周和北国之间发挥作用。” 林萧道的声音还是从容缓缓，但云北歌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狠绝。

　　他看着秦楼，慢慢的轻声说: “这本就是弟子该做的事，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林萧道无声的笑笑。

　　“你想知道什么？” 林萧道问。

　　云北歌犹疑了一下，“我和他……以前认识吗？” 为何相处不久却情深意重万般割不下? 为何她这么肯定他能影响秦楼?

　　“自然认识，你与他有几世的情。” 林萧道微笑，“你们之间缘分很深。” 她意味深长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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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毒的时间很短，林萧道走后，云北歌还回不过神。

　　他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跟他情丝相连的人，忽觉未来惘然。

　　他们之间，其实隔着迢迢的山海，和数不清的迷障啊。

　　他的目光飘向床头的花，花是今天新摘的，团簇的白花瓣重重绽开如白玉盘，圆润的水珠沾在花瓣上。

　　满腹心事的他在此时才闻到一丝香甜的花香，不知这花的香在这里徘徊了多久，才让人闻到它珍贵的、从生命伊始就酿藏的香。

　　云北歌若有所觉的低下眼。

　　睫毛轻颤，微微睁开的眼皮下是两汪灿蓝的泉水，如玉液琼浆，一下子就醉了他人的眼。

　　“你醒了。” 云北歌哑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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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楼睁开眼看到云北歌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怎么要哭。

　　有谁欺负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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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

　　云北歌回到了他来红都的最初时候，是来历练的。

　　只是他到现在也没有开始历练，因为现在秦楼的身体算不上好，病怏怏的。面色苍白，嘴唇只有抿起的时候才会泛起一点红。

　　在零二房又躺了两天，秦楼提出想出去走走。

　　“外面下着大雪。” 云北歌不同意。

　　秦楼不说话，只拿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云北歌坚决的与他对视，他可不是什么容易妥协的人。

　　秦楼垂下眼，偏过身子说: “那你帮我梳头发吧。”

　　云北歌心里难受，面上不显，拿过梳子专注的给他梳起头发来。

　　头发有点暗了，像此时它的主人一样，但十分软。云北歌小心轻柔的捧着一束头发，就像捧到了他一直以来追寻的阳光。秦楼吸引他的第一眼就是这一头灿烂的金发。

　　长发很软很顺，躺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打结，梳子穿梭在长发的时候，云北歌不确定他是否闻到了一缕香味。

　　房里只有梳头的细微沙沙声。

　　梳理之后的金发好像变亮了一些，云北歌最后把头发拢起，一梳到底，松手，头发散开。

　　这下他确定他闻到了头发的香味。

　　秦楼偏过来，倚着枕头，又用他蓝宝石般的眼睛看云北歌，“雪停了吗？”

　　云北歌顿了一会儿，说: “我去看看。”

　　他离开的背影有点僵硬，步子还有点快。

　　秦楼眼里划过得意的笑意。

　　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云北歌极其喜欢他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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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没停，但小了。

　　云北歌给秦楼佩戴上了特意寻来的小法器，可防风雪，可保温。

　　他打开伞，黑色的伞撑下一片阴影，然后回过头，看倚在门边同样一身黑衣的秦楼，“看什么？”
　　怎么不走过来。

　　秦楼站正，笑了笑，“没什么。” 走进伞里，接着发现了什么，诧异的低头挨近云北歌，“你又长高了。”

　　似有似无的香气一丝丝钻进云北歌鼻尖，是不是闻过一次后之后都会闻到? 云北歌停了一下，“嗯。” 随香味而来的是垂落下的几缕头发，他稍偏了一下头，迈开脚步。

　　无形的灵力屏障挡住了伞外的风寒，秦楼没感觉到一点寒冷。

　　街上的雪堆了一层，裹得厚厚的小孩子在空地打雪仗，敞开的店里传来热乎乎的气息。

　　一阵叮当彩声欢快的从街道转角处响起，伴随着清脆的童歌，在雪地里悠扬传开。

　　是什么？云北歌看向秦楼。

　　秦楼说: “是北方的彩车，冬天时才会出现，售卖小孩喜欢的东西。” 说完，他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挑了一下，“你要去看吗？”

　　云北歌还没见过，自是欣然应允。

　　他们来到一个小广场上，彩车名副其实，鲜艳和谐的色彩涂满了金属车的外部，车型是圆润可爱的南瓜型，南瓜张开的嘴是进入的门口，在车的侧面，里面此时黑暗。

　　车前头挂了两个小圆灯，未点亮。

　　他们来到时车刚停下，两个小圆灯跟着惯性晃了晃，跟在彩车旁边跑的小孩嘻嘻哈哈围在门口前，垫脚伸脖子的往里张望。

　　车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一个穿着夸张鲜艳衣服
　　的人从内走了出来，一个南瓜帽戴在他的头上，完全的遮住了脸和脖子，眼睛是两个小圆洞，嘴巴大大向两边裂开。

　　他右手盖在胸前，一弯腰，“各位小朋友们，请进。”

　　小孩们欢呼一声，纷纷跑进去。

　　南瓜人注意到不远处看着这边的两人，转身对他们笑了一下，大咧的嘴咧得更大。

　　“有点吓人。” 云北歌小声说。

　　“每辆彩车都有自己的主人，装扮也就各不相同。” 秦楼说，他看云北歌，“还要进去看吗？”

　　云北歌看过之后就失了兴趣，他又不是小孩子，摇头道: “不看了。”

　　雪停了，云北歌合上伞，雪地白光刺目，他眯了下眼。

　　“累了吗？” 云北歌问。

　　才走多久，秦楼不禁侧目，说: “不累。”

　　两人继续走，在小广场的边缘处，云北歌看到了一个发抖蜷缩的小乞丐。

　　小乞丐也看到了他们，许是云北歌柔和的气息让她没有多加警惕，小女孩好奇的看两人。

　　云北歌蹲下，给了她一些钱，又悄悄施法让她不那么冷。

　　“谢谢哥哥。” 小女孩笑，眼睛明亮。

　　云北歌站起身，想走时低头又看了小女孩一眼，见她出神的看着彩车，心中一动，问道: “你想去看彩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