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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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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瞳消失,明晃晃的房间里只有他们四人,云北歌有些烦躁,这些烦人的东西。
手环还具有监视的功能,四人收到清理的命令,起身仔细巡视房间。
光线变暗又变亮,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
……
现在是他们进入这里的第三天。
二十人集中在一起,分配任务,然后分散执行,这次是两人一组行动。
云北歌和秦楼顺着白雾高墙一直走,走到尽头处转弯,开阔的景象显露。
他们站在浮空走廊上,底下是流动如大河的白雾,半透明走廊笔直的往前延伸,连接着尽头的墙壁。
两人并肩往前走,这里很安静,连脚步声都匿于无声。
透过半透明的走廊看到的底下却是大片黑红的流动的岩浆,岩浆逆流而上,缓缓流向高处,托着一个个铁棺,红光将两边高墙映得通红。
铁棺的大小相同,时而密集时而稀疏,已经流过了几十个。
云北歌蹲下,透过走廊侧壁往更高处看,岩浆在视线尽头截然而下,流向更低的地方。像攀上山顶,又顺着山顶流向山脚。
他站起来,回头发现秦楼不见了。
白雾不知何时漫上来,走廊两端都掩在流动的白雾中,白雾有向中间爬来的趋势。
云北歌发现他和手环的联系断开了,手环像坏了一般没有回应。
他看向四周,又看底下,发现有一个铁棺打开了,里面空空。
白雾爬来的速度加快,云北歌往后退了一步,靠在走廊侧壁上,灼热的触感烫得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他前方半透明的侧壁下部忽然出现了一个手印,接着第二个手印出现在上方一点,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侧壁往上爬。
他全身紧绷,蓄势待发,一错不错的盯着往上爬的手印。
云北歌的后背忽然被拍了一下。
一只冰凉的手从后抓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向后拖,力大无穷。云北歌猝不及防的往后退,抵在走廊上。
他听到脖子里的骨头碎裂声,血管挤裂的血液喷出声,他看到前面侧壁上的倒影,是一个头巨大无比、身子瘦小的黑影。
接着腥臭的液体喷在他的后脑和脖子上,顺着脖子流到后背。
脖子上的桎梏消失,云北歌无力的倒下,眼睛无神的看着即将来到的白雾。
血液从脖子流出,越来越多,云北歌的眼瞳倒映着血色,红色与白色占满了他的视野。
白雾到来,漫上云北歌的身体。
全身腐蚀、业火燃烧的痛苦让他陷不入昏睡,费力的睁大了眼睛。
好痛啊。
他几乎委屈的想起了他的妈妈。
……
秦楼看到云北歌在发呆,他蹲在走廊侧壁前一动不动,看着底下的白雾。这白雾有什么特殊的? 秦楼顺着他的视线透过走廊往下看,看到的是白雾缓缓流动。
他顿感不妙,刚想上前拍醒云北歌,前方有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出现在走廊尽头的白雾中。
下一秒那人从白雾中走出,是领队。他半举着右手,食指尖燃着青色火焰,脸庞在青色火光中半隐半现,神情不明。
再下一秒他走到两人前。他嘴里念着古老的咒语,低低的如歌唱般的声音盘旋在他周围,恍若久远时代的神在日暮的杀机里起舞、献祭、同归。
青色火焰摇曳在他指尖,照着他闭目安宁的面孔。
白雾退去,露出底下的实验皿。
领队继续走着,身后跟着低着头闭着眼的秦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走廊,白雾重现。
……
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云北歌脸前。
注视的目光如同打在眼皮上的太阳光,他睁开了眼。
浓浓的白雾中,一排眼球在看着他。眼球上的血丝匝密,眼珠半黑半白,看起来就像只有半个瞳孔。
浓烈的血腥味迟来的涌入他的鼻腔,云北歌感受到一种枯木干涸的痛苦,他身体里的血大概都快流尽了吧。
他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和眼前的眼球大眼瞪小眼。
过了很久,眼球可能看腻了,又滚入白雾中。
云北歌的耳朵贴着走廊,听到有脚步声在向他走来。脚步声并不规律,像很多脚同时踏出,再凌乱收尾,逐渐走近。
他的头发被拖住,头被抬起,看到了一张布满小孔的没有五官的蜡黄色脸,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脸仔细看了云北歌一会儿,把他拖着走了几步,举起来扔向底下的岩浆。
云北歌在半空中看到了贴在走廊下的缠在一起扭动的多色多足虫,有的长着柔软的触手,有的长着弯曲的爪钩。
在坠入岩浆的前几秒,他看到旁边的铁棺被从内掀开一条缝。
岩浆迸开红色的花朵,云北歌沉入了岩浆。仍不足,许多双手拉着他继续往下沉,尖叫声尖锐,是终于看到有人同坠地狱的欢喜。
血肉散尽,云北歌的灵魂升起,迷糊的看着那具白骨被拉入深处。岩浆红光大盛,他又痛了起来,灵魂也被拖向深处,重新附于白骨上。
……
层层锁合的机械开启,许多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刻于灵魂深处的威慑再次覆盖,它们面北而跪,俯首称臣。
……
由热到冷,再到寒冷,云北歌在一个冰室里醒来。
他蜷缩着身体,一根浅紫色的条状物插在他的心脏处,源源不断的输入生机。他顺着这条紫色往前看,它的另一端插入了地下。
他的血肉在重生,紫色在暗下来。
云北歌的眼泪忽然流下,他愣愣的看着这条即将失去光泽的紫色,仿佛在看与他骨肉相连的兄弟,感受着从心脏辐射到身体各处的生命力,强烈的不舍让他想伸手摸一摸这给了他一次生命的紫色。
有点软,像春天的柳叶。
他看着它从他的心脏退出,然后枯萎,接着接住了它。
云北歌撑着坐起,紫色被他带动,连接地下的部分断开,软软垂在他手中。
他现在赤身裸体,没有放紫条的地方,只好把它捏在手中。环顾四周,这间冰室不大,中间有一个水池。
他看向手腕处,万幸手环还在。手环此时有了些反应,基本的功能可以运转,他试了下,成功把紫条存入手环里,再拿出一套衣服穿上。
云北歌走到水池前看,水池里的活鱼、活水草、浮在水上的活花构成了一幅悠然的画。
他又向后看,发现门在后边,正关着。
地上紫条断口所在的小圆洞正在缩小,云北歌赶紧走到小圆洞处蹲下,却不敢贸然去碰,眼睁睁看着它消失了。
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里非常安静。
不知道秦楼怎么样。云北歌想起了他的伙伴,不再停留,打开门走出去。
走出门,门外亮着柔光,走廊上有八个门,四周依旧安静得像凛冬的森林。
他不知道路,手环也没恢复正常,干脆按着直觉随意打开了一扇门走进去。门内漆黑,他像是走入了复杂的如蛛网般的通道中,通道时而往上时而往下,有的通道很干净完好,有的却露出背后的黑墙。
那种无时不在的窥视感消失了,黑暗不再蕴含恐惧,云北歌的步伐逐渐轻松了起来,到最后甚至小跑着,他有点想伙伴、想家了。
他朝着最后转角的光明跑去,跑出黑暗。
眼前是他们驻扎的大厅,光线很昏暗,是夜。
只有领队独自站在房门前,看到他毫不惊讶,似是等待已久。
云北歌走到领队前,本以为会经过一番审查,然而领队只是看着他走到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就让他回房了。
今天发生的事怎么说? 云北歌犹豫着,接着发现手环已经恢复了正常,里面的紫条一定瞒不过领队了。
领队看他有消息要说,不耐烦的下令让他赶快回房去。
房内只有睡着的秦楼,看来今晚是两人一间房。不过不是不可以一人行动吗?为什么他一人回来领队却不盘问? 为何又让秦楼一人在房间里? 云北歌满腹疑问。
一觉天亮。
第四天。
只有八个弟子了,领队没有分配任务,带领他们向来时的路走去。弟子们面露惊喜,颓靡的气息被希望取代,这是要回去了?
他们经过一张张椅子,走向前方的空处,身后的景象逐渐化为虚无,前后上下一白,空茫茫似在雪地中。
领队停下,抬手在空中划了个印,划完,手垂下,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领队的手上有青光亮起,他们看见了黑色的大门。随着他们走近,大门震动,接着打开一条缝。
青色火光从门外射进,一人持灯从门外走来。
那人手托着小七星灯,站在门边看着从森然的坟墓中走出来的人。
领队与他对视,慢慢停下。
领队挥手示意弟子们离开,弟子们有序的同来时那般鱼贯而出。
云北歌回头看着留在门后的两人,他们身上被青焰镀了一层光影,周围的空间也被照亮,两人侧对出门的人而站,低头相对而立,静默如历经千年已经模糊了的壁画。
大门关闭,一切的刀光剑影、风摧霜杀都隐没在了地下不为人知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