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复仇女》木子木乔

5、第5章 见到黑狼阳猛

　　门口的法警见林菊儿是个孩子，不想让她进去。但她说要找阳猛警官谈事，坚持要进去。法警看她那么坚持，不想闹出什么乱子，就放行了，但是只是让小女孩坐在屋里的门口，靠在他身旁。林菊儿觉得无所谓，反正里面也没有空座位，就连窗台上都坐满了人。

　　林菊儿站在那里，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们才唤阳猛来到证人席。

　　起初，林菊儿误以为黑狼阳猛会是个高个子，大块头，蓄着八字胡，眼神凶狠，皮肤黝黑，恰如张飞或者李逵，但当阳猛出现时，她却发现他完全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身形挺拔，黑色西服上别着警徽，银质的，不太大，圆形，中央有颗星星。整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冷酷无情、手段强硬、无所畏惧的酒鬼”，倒像是个温文儒雅的教书先生。

　　阳猛走上证人席后开始宣誓。

　　小女孩对即将进行的案件讨论没有兴趣，又走了出去，坐在门廊的地板上等待着法官。

　　近一个小时后，法庭里开始有人流涌出来。林菊儿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大眼睛忙碌地扫视着出来的人群，时不时跳起来扯着脖子看看，生怕漏掉阳猛。

　　就剩最后几个人了，阳猛才从里面出来。他一只手拿着一张报纸，另一只手拿着一袋烟叶，准备卷一支烟。他的手在颤抖，烟叶不断往外撒。

　　林菊儿来到他身前问道：“是黑狼阳猛警官吗？”

　　他应道：“有什么事？”他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菊儿说：“我想和您聊聊。”

　　阳猛像突然警醒过来似的打量了小女孩一番，问道：“什么事？”

　　林菊儿说：“听说你是真正英勇无双的人。”

　　他皱了皱眉，语气不耐，说道：“你想干什么，小姑娘？有话快说，该吃晚饭了。”

　　林菊儿忽略了他的不耐烦，说：“我来给你卷支烟吧。”说着，拿过阳猛卷了一半的烟，搓弄了一下，舔了一下卷烟纸后粘上，再把两头拧紧，又递给了他。烟有些松垮，因为他之前把卷烟纸弄皱了。他划了根火柴，把烟点上，火苗一燃起，转眼之间半支烟就烧掉了。

　　林菊儿说：“你的烟叶太干了。”

　　他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烟，说：“可能是吧。”

　　林菊儿说：“我正在寻找杀害我父亲林枫的人，我父亲在莫客旅馆遇害，凶手名叫盛建。据说，他已经逃到了拓苍山，我需要找人帮忙追捕他。”

　　他掸了掸手上的烟灰，吐出一口浓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姑娘？家住哪里？”

　　“我叫林菊儿。”小女孩应道，“家住湘南省的云普县，我的母亲在家里照顾我的弟弟妹妹，管理着我们的农场。”

　　“你最好回家找他们。”他说，“他们需要你帮忙做家务。”说着准备要离开。

　　“等等！”林菊儿叫住他：“警长和警局里的人已经给我讲了具体情况。你可以拿着逮捕令去追捕他，抓他归案后，政府会付给你两大洋，外加每公里一角的补贴。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五十大洋的赏金。”

　　“你调查得还挺清楚的。”阳猛站定，转过身，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小女孩。

　　“是的，我确实调查过。”小女孩颇为自得，昂着头，微笑着，说道：“我可不是闹着玩的。”

　　阳猛收回了盯着她脸的眼睛，转而问道：“你那个包袱里装着什么？”

　　林菊儿向前几步，拉住他走到走廊尽头无人处，打开包袱给他看。

　　“老天！”他看了一眼，赶紧收回了眼睛，同时把包袱系好：“你都还是个小不点，带着枪做什么？”

　　“这是我父亲的。如果法律不能制裁盛建，我就用这把枪打死他！”

　　“嗯，这把枪倒是能打死他。不过，你也不掂量下自己的斤两！”阳猛一只手摸着自己那光溜的下巴。

　　“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的父亲，我怕盛建就这样逍遥法外，只能自己动手。我的弟弟还是个孩子，我母亲的娘家人都远在东北。我的祖父已经老眼昏花了。这事情只能由我来做。”

　　“我不信你有五十大洋。”

　　“我可以给你订金。你听说过一个叫飞天豹裴博的人吗？”

　　“我很熟。去年九月，我在野鸡岭打中了他一只耳朵。那天他倒是挺走运的。”

　　“据说，盛建加入了他们那一伙。”

　　“嗯。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你有五十大洋，小姑娘。不过，如果你饿了，我可以请你吃一顿晚饭，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商量一下，你觉得怎么样？”阳猛说着，又提脚准备走。

　　“成！”

　　本以为阳猛和家人一起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未曾想他住在一个叫李江的杂货铺里。杂货铺在黑暗的街道上，外面是铺子，里面就只有一个小房间。李江没有娶妻。晚饭准备了水煮鱼片、宫保鸡丁和一个手撕包菜。林菊儿他们三个围坐在一张矮桌旁吃饭，桌子中央摆着一盏煤油灯。吃饭间，一个小铃铛响了一声，李江起身穿过帘子，去店铺里招呼客人去了。

　　阳猛说他对小女孩父亲遇害的消息有所耳闻，但是不了解细节。林菊儿给他讲了讲。

　　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林菊儿注意到他白净的下巴上有着淡淡冒青的胡茬。他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端着个菜碗那么大的碗，吃得大汗淋漓。这吃饭的动作跟他那儒雅的形象形成强烈的反差，看得林菊儿一愣一愣的。那握着筷子的手也很好看，骨节分明，而且细长白净，真不像是一个经常风里雨里到处追踪犯人的人应该具有的手。

　　吃完饭后，李江煮茶，煮好后，他从火炉上取下茶壶，要给小女孩倒一杯。她用手挡住了杯口。

　　“我不爱喝茶，谢谢。”

　　阳猛抬了抬眉毛，问：“那你爱喝什么？”

　　“一般就喝白开水。有时候也喝牛奶、羊奶。我家开农场的，养了很多牛和羊。”

　　“白开水现在没有。”李江说：“也没有牛奶或者羊奶。”

　　“没事。”林菊儿淡淡回答。

　　李江端来一碟子绿豆百合糕当餐后甜点，阳猛像个孩子一样吃得很欢腾。他爱吃甜食。

　　“这确定是传说中的‘黑狼‘吗？爱吃甜食的狼？哈哈，有趣！”林菊儿心里感慨万千。

　　她主动提出要去收拾碗碟，他们也没反对。水井和洗碗的盆在外面。林菊儿拿着一块抹布，用冷水尽力清洗了搪瓷碗碟。等她回到屋里时，阳猛和李江正在下着象棋。

　　阳猛头也未抬，对林菊儿说：“把我的杯子拿来。”林菊儿递给了他。他拿起一个酒壶，倒了一杯白酒。李江则抽起了他的长烟斗。

　　林菊儿搬了把小凳子坐到阳猛身旁，把手探到火炉上烤着，两只手不断上下交替翻滚，不时搓下手掌，问：“我之前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阳猛“啪”地动了颗棋子，说：“我还在考虑。”

　　“你们在玩什么？”

　　“象棋啊，你不认识？”

　　“我不会玩。我会玩跳跳棋。”

　　“我们不玩，那是小朋友玩的。”

　　“要我说，这五十大洋赚起来很轻松。反正抓捕犯人归案也是你的工作，这就算是你的外快了。”

　　“别烦我。我在计算费用呢。”阳猛大声制止，同时又“砰”地一声落下一子。

　　林菊儿吓了一跳，看着他们，不再做声，只是偶尔擤一下鼻子。过了一会儿，林菊儿小声说：“你又是下棋，又是喝酒的，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在考虑这笔追捕犯人的生意吧？”

　　阳猛端起杯子喝了口酒，砸吧了两下，摇了摇头，说：“要我对付飞天豹，你得付一百大洋。我已经算好了。订金付一半。”

　　“你想占我便宜！”林菊儿睁大了眼，抗议道。

　　“我给你的已经是儿童价啦！”他说，“想逮到飞天豹可不简单。他会躲进深山老林里。我还要做好各种准备，肯定是要花钱的。”

　　“哼，你别打主意想让我供你喝酒。”林菊儿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用指着阳猛。

　　“爷走到哪里都有酒喝，不指望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你也可以喝点，热身，还能治感冒。”阳猛扒开了林菊儿的手，端起杯子递给她。

　　“不用了，谢谢！”

　　“这可是正经的好东西。只要喝一小口，全身就会热乎乎的，而且充满力量。”被小女孩拒绝，阳猛也不恼，顺便又把杯子放自己嘴里喝了一口，啧了一声，放下杯子，眯着眼睛好享受的样子。

　　“我才不会让酒偷走我的理智。”

　　“哎哟哟，是吗？”

　　“当然！”

　　“好吧，小姑娘，我要价一百大洋。就这样。”

　　“这么贵！我需要你的保证。我要弄清楚最后我到底能得到什么？”

　　“要我保证？得了吧！我可是连你钱的鬼影子都还没见着呢！”

　　“钱我自然有，只是没带身上而已。我会考虑你的要价，再来和你谈。现在我要回莫客旅馆了。你送我吧？”林菊儿说着，偷偷用手按了按她衣服兜里的钱。

　　“你怕黑？”

　　“我从不怕黑。”

　　“不怕黑怕坏人？你都随身带着枪，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怕坏人，只是不认识回去的路而已。毕竟，我才来没多久。”

　　“哈哈，真难得啊，没想到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原来竟然是个小路痴啊！”阳猛哈哈大笑，揶揄着指着林菊儿，李江也附和着大笑。

　　“你们........！”林菊儿窘得跺脚，脸红了，耳朵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