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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与让 ...

  •   四洲明显被吓着了,他忙着摇头,手不经意攀上李灿的衣袖拽紧,接道:“不,夫人对我很好。”四洲讲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但他很快把这面翻了过去,挺直身子道:“夫人于我,是莫大的恩情,我这辈子都无法还清。那年夫人救我于水火之中,是我四洲的再生父母。”
      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出,何诠陷入了沉思。话说他久不归家,于何申的印象真是少之又少,只依稀记得少时照顾自己的那个女人温婉可人,但又严苛不苟,那些年在朝堂之上,何诠所说得每一句话提出的每一份构想,身后站着的都是何申,那是他何诠的全部底气。
      想来便是了。何申一介女子,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但何诠非何申己出,这便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再亲亲不过生生父母,这是血缘的既定。何诠这么想着,倒是符合何申的行事作风,便继续问道:“那你关于那位大老板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吗?”
      四洲不知何时贴到了李灿的身上,何诠瞧着荒诞的很,根本没眼看,又扭了一转,现下两个人他都见不着了,就能听个声儿。
      只听四洲用他那细嗓轻声细语道:“嗯.......毕竟这么些年不在他手下,我也不清楚有什么变动。但是在我走之前,那个大老板有个经商定律,就是每年年前,大约就是现在这些时候,会从聘安发出几批丝,都是赶明年市面上供的新丝。这些丝运往江南,送给那些高官。说的是提前适用,但本质就是拉拢地方官员。”
      这会儿李灿不解道:“江南产丝,为何是从聘安运出去?”
      四洲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李大哥没接触过这门生意,不了解也很正常。其实是这样的,虽说江南养蚕产丝,但当地的手工艺并没有聘安这边的师傅技艺精湛。平常市面上流通的,都是粗劣的技艺也多是江南那边的织造承包,但是落入皇宫和地方高官商贾身上的,都是聘安这边的师傅做的。”
      何诠联想到今早和季让在城门口看到的那大批商队,应该便对的上了。

      翌日下朝,何诠早早在宫门口候着,见着季让过了晌午才出来,便有些疑惑,本来是想赔礼道歉的,谁想脑瓜子又牵扯出其他的:“季统领向来如此忙碌?”
      季让双眉紧促,看上去应该是遇上些不好的事,闻言简单地行李再答道:“都是卑职的分内之事,不知殿下久等在此,为的是何事?”
      何诠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昨日婉拒季让的言辞还历历在目,今日自己又屁颠屁颠地赶忙过来,有失言表。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道:“季统领昨日与我说的事......”何诠话还没说完便被季让打断,后者领着何诠来到一处僻静地,愧欠道:“抱歉殿下,宫门口人多眼杂的,昨日殿下说此事应上报大理寺和刑部,我想是十分正确的.......”
      现下又换做何诠打断他的话:“诶不是,季统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季让哑口无言,一双眼抬起来扎巴扎巴地看着何诠。
      那是何诠第一次不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从前遇上的人偶有针锋相对者,但多是何诠能够应付而来的人,但此时季让的神情乃至他那双澄澈的眼睛,让何诠突然束手无策起来。再解释下去毫无意义,但是季让的表情又极为无辜,使得何诠有一种惹着黄花大闺女的错觉,但这位黄花大闺女身形高挑,五官硬朗,应该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何诠沉下心道:“季统领,我承认昨日我说的是有失偏颇,此等事,你我都不好介入。但昨日我回府,了解到了个情况,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好吗?”
      季让闻言,埋下头道:“殿下请讲。”
      两人就这么肩并着肩朝城中走去,白日里城中百姓人声鼎沸,何诠也不好大声说道此事,季让仿佛与何诠心有灵犀,他只是故意把身子放低些,侧耳听着。这个动作就照顾到了何诠,何诠自是很感谢。而后他道:“我府中有位下人,他告诉我关于那车商队的事情。是这么个情况,那车商队的老板呢,是江南人,每年会把新鲜的丝送到聘安来,请宫里的师傅做,然后在年前把这批丝运回江南送给当地官员。”
      季让反应迅速:“腐蚀官员?”
      何诠颔首:“我想也是的。我那位下人还与我讲到,这位江南富商喜欢养一些男童,给他们喝一些药,导致他们逐渐生出一些女人的特征来,再把他们送给有这类需求的人。”
      不知何时季让的眉头紧皱,但他闻言后却并没有说道个什么,只是沉思了片刻才道:“这位江南富商所做之事,还真是有悖人伦。此事事关重大,想必朝中也有被腐蚀的官员。如若现在上报大理寺和刑部,只会打草惊蛇。我在聘安也没有信得过的人,这次之事,实属下策,还望殿下海涵。”
      季让行事从来坦荡,何诠本也没有和他斤斤计较之意,自那晚他在仰观楼与季让一遇,他其实心中格外的踏实。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具备一些能力,季让的出现则是强心剂,乃至日后无论遇到何事,何诠想起这么个人,想起他的行事作风和言辞举止都格外的安心。
      何诠故而道:“无事,季统领带我看到了这个现象,是信任我的体现。昨日所言,我回府细想许久,都无法释怀。我行事从来优柔寡断,这方面还要向季统领多多学习。”
      季让难得一笑,他此刻牵着马匹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何诠看之越发觉得难忘。明明相识不过几日,但季让于他而言竟像是旧友一般的存在。
      :“那季统领现在有何打算?”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何府门口停下。
      季让又是谦卑道:“还请殿下指点。”
      何诠却笑了,季让谦虚的模样应该不是他性格使然,他久居聘安,想必受到过的歧视和不待见只多不少,如此经历,才成就了今天这般。何诠想到这里,偶觉心酸,人到了一定年龄注定不可能和少时那般,改变在所难免,这当中有人迷失了初心,有人却固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是非得失还真不好说,那些圆滑懂得变通的人都走上了高官厚禄的道路,反之无人愿意多言。
      只听何诠回答道:“季统领已有想法便不必问我了,我与你相同。”
      现下午时,日头正盛,季让牵着他的马站在何府门前道别,这是何诠这辈子最无法忘怀的场景,是他日后午夜梦魇的良药,亦是他无数次倒下后搀扶的臂膀。

      这边何诠刚回府,宁望不晓得又从何处冒了出来。听李灿后头说,人小将军一大早就来候着了,何诠不信,宁望就急着跳脚吼他:“什么叫不信?小爷不信你孙儿一大早来给你请安?哎哟,人的一片孝心扔风里咯!”说罢,只见他怅望灰天,泪水滚滚。
      何诠没心思陪他玩,不耐烦道:“得了吧你,说吧,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宁望个小脑瓜探了过来,好不八卦道:“那晚我们在仰观楼分别,听说爷居然抛下温香艳玉的可人不睡,去和季统领骑马?”
      何诠瞥了他一眼,满不在意道了一句是啊。
      这下可不把宁望给炸开了,他上蹿下跳:“骑马?谁是马?”
      何诠无语,他当即就给了宁望脑瓜一下,假怒道:“你小子皮痒是不?你想当马?这么缺人?”
      宁望抱头嗷嗷地叫,就像是受伤的小狼。何诠正色问道:“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赶紧与我说,我有其他的事要忙。”
      宁望晓得分寸轻重,立马严肃道:“我爹今早拿到军报,齐哈布族群出兵越了线,阿尔塞那边投请求支援。”
      何诠诧异,这出兵的时间好不凑巧,竟选在这时,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江南富商腐蚀官员的事情,这两者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何诠愣在原地发神,忽得又想到阿尔塞不就是季让的家乡吗?季让领着自己去发现了那江南富商的事还没一天,那边齐哈布就出了兵,真是好不迅速。
      何诠本想着晚些时候去找季让兜个底,谁想到赵志却一道口谕把自己召到了御前。

      急召会上,六部和军机都候在暖阁外了,等到何诠进去的时候还有几个老东西在闲言碎语的,见着何诠进阁便心虚地闭了嘴。何诠装作没看见,但还是看进了心。此次是齐哈布出兵侵犯了阿尔塞,季让位列议会也并不吃惊。
      赵志先是听取了兵部的意见,让阿尔塞族群先行让步,等到朝廷增派的援手赶过去了再从长计议。而后户部这边又驳回了兵部的提议,说是按预算,国库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只有等着今年年后,明年开春才拿的出钱。军机大臣里的一位汉臣提议让季让回到阿尔塞族群指挥,毕竟熟悉地理地势,也方便统领底下军队,但赵志一筹莫展地摇头,意思并不想放季让回去。在何诠看来,确实也是这么一个道理,站在赵志的立场上看,季让怎么算都是个外族人,从身份上出生上就注定了他不能被轻信,至于赵志为何要把禁军兵权交予他,何诠目前尚未知晓,但依赵志的性格,就算任用,那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赵志把目光投向何诠。
      何诠回神,说道自己准备好的话语,“齐哈布族群出兵迅速不给回旋的余地,便已经注定这仗是必打不可。儿臣认为,可以选用京中其余大将出兵。至于兵部所说的军饷问题,可以在今年年前先在中原各地征派一番,列好字据,国之重事,危急关头,各州府想必也不会推脱。”
      户部又进来干预说道每年两季度的征收本来就不容易,这年关将至,再整一出,简直是要地方州府的命,此办法不可行。
      这时场下窃窃私语,纷纷道何诠不知地方百姓民生艰苦。何诠当然也听见了,他只是藏住情绪,顺势道,“户部说的也颇有道理。那这样吧,京中世家承蒙皇恩多年,也是个时候报恩献忠心,我虽即为太子,但毕竟是何家所出,也在此之列,我带头,何家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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