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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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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是除夕了,经过弟子们几天的悉心布置,远乐观中已是红红火火,对联灯笼炮竹一样不少,年味儿十足。
除夕这天观中弟子不用听学,但要在竟宁馆内制作九百九十九张平安符。
这些平安符具有驱赶怨气的功效,在制作完成后将会被运下竞秀山,散发给当地的百姓,以保佑他们来年平安喜乐、诸事顺遂。
此为善事,弟子们自然是愿意做的。只不过一共需要近千张平安符,所有弟子分一分,每个人也约莫有四十张,要在一天之内保质保量地完成,也是需要些本事和耐力的。
“淮江兄,一会儿我们还有别的安排吗?”虞寒苏笔锋一转,又完成一张。
“没了吧,照理说今天傍晚是可以下山的,各回各家,踏踏实实过个年。”沈淮江深呼一口气,缓缓地把最后一张平安符放在一旁晾干,“这几天一直没在阜武台碰见你,昨天看你听学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是上次的事情还没处理干净吗?”
“啊?有吗?”虞寒苏坐久了深感肩颈酸痛,伸手揉了揉肩膀,回答道,“可能是被捆灵索吸走的元气还没补过来吧,再休息两天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对了,淮江兄,你刚刚说今日傍晚能够下山?”
“嗯,除夕不就图的一个‘圆’字吗,”沈淮江伸了个懒腰,起身看到周围一片弟子正昏昏欲睡地趴在桌上奋笔疾书,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转头对虞寒苏道,“你还差多少?”
“三张,很快了。”虞寒苏道,“淮江兄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我倒是没有,”沈淮江看着光贺阁方向飘出的缕缕炊烟,笑着说,“不过我有个朋友估计已经在灶台前打转儿了。”
光贺阁内,正在一旁烧柴的余恒成突然打了个喷嚏。
作为远乐观里为数不多会做饭的人,余恒成大清早就被叫来帮忙打下手了。
正如沈淮江所说的,除夕这天大家都图个“圆”字,而平日里负责炊事的管事仆人又大多居住在外地,所以远乐观秉承着光辉的人道主义,早早结了工钱,让他们安心回家过年。
而弟子们这天的伙食,自然就是要大部分由自己负责了。
“恒成,那边水烧开了,我腾不出手来,你去看一下!”一旁的李管事正在给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开肠破肚,他的手法十分熟练,手起刀落间,鲫鱼就被清理干净,放在一旁的盘子里准备下锅。
“呦,挺热闹啊!”
余恒成转身,果然看见沈淮江背着手悠哉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稍矮一些的少年。
“你过来干什么?堂堂沈家大少爷也能下得了厨房?”余恒成匆忙间瞥了沈淮江一眼,又转身用水冲掉手上的草木灰,将一盘圆鼓鼓的饺子下到了烧开的水里,又向他喊道:
“等着吃就行了,千万别过来给我添乱。”
“那怎么行,怎么能不劳而获呢?哎,李管事也在啊,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沈淮江大摇大摆地向屋内走去,灶火发出的热浪也扑面而来,“这里面还挺暖和,那个寒苏,一块儿过来包饺子。”
“哦,来了。”虞寒苏小跑两步,看着沈淮江围坐在圆桌前,跟一块面团和一盆馅料深情对望。
“淮江兄,你来擀皮还是负责包?”虞寒苏问道。
“额……我来包吧,你先擀皮,我去恒成那边看看。”沈淮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正在切菜的余恒成身边。
正在专心切土豆丝的余恒成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沈淮江突然蹿过来时吓了他一跳,下意识地举起菜刀,二人面面相觑。
“干什么你?”余恒成举着菜刀道,“不干活还过来添乱,是觉得我们还不够忙吗?你看看李管事,一把年纪,天还没亮就起来和面,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你好意思吗你?”
正在炒菜的李管事差点闪了腰,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心直口快”。
“谁说我不干活了,行,就算我不干活,我这不是还给你带过来一个能干活的吗?”沈淮江侧身指了指一旁默默揪面团的虞寒苏道。
虞寒苏抬头看着眼前场景,不禁笑了出来。不知是不是由于靠近灶台的缘故,他感到浑身都暖烘烘的,屋外的严寒也似乎并不可怕了。
几人前前后后忙碌了近两个时辰,开饭时已接近酉时了。晚膳过后,弟子们一哄而散,大多都收拾行李下山回家了,整个远乐观一下子冷清下来。
虞寒苏走在回熙安殿的路上,路过常遂阁时却突然被叫住了。
“寒苏啊,你现在有空吗?”
虞寒苏回头一看,原来是李管事,手中正抱着一个木箱。
“您需要我帮忙吗?我现在正好没什么事做。”
“那太好了,我刚收到家中来信,小儿发热两天不退,我实在是着急,想马上回家看看,可这平安符还没送……”
“无妨,您交给我就好了,这平安符要交到哪里呢?”虞寒苏道。
“山南的灵洪庙,挺显眼的,只有一条路,一直顺着走就到了。”
“好,您快回家去吧。”虞寒苏接过木箱,顺着李管事指的方向下了山。
天色渐暗,竞秀山南的小路上幽森僻静,寒风吹过,路两旁的落叶沙沙作响。
虞寒苏抱着沉甸甸的箱子,一路向南行,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山脚下看到了一间亮着灯火的寺庙。
他走近一看,正是灵洪庙。
寺庙的大门敞开着,火红的墙壁被灯火映得发亮。
虞寒苏大步跨进庙内,刚把木箱放在桌子上,下一秒忽然感到不对劲,他迅速转过身来,下意识从背后拔出柳谷剑向前劈去,一道剑光闪过,只见一个身高近十尺、人身蛇尾的妖怪嚎叫一声,半条手臂随之落地。
那妖怪虽体型高大,移动速度却出奇的快,瞬间溜到了灵洪庙的院子中。
虞寒苏三步跨作两步紧跟其后,竟发现那妖怪背后生出了数不清的黑斑蛇!
若干条黑斑蛇在暗夜里吐着信子快速游动,瞬间布满了整个灵洪庙。
虞寒苏一跃而起,飞到了屋顶上,左手甩出一叠黄符,将那蛇妖暂时固定住,右手执剑,对着快速向他游来的蛇群狠狠挥下。
只见那些蛇被拦腰砍成两截,一股黑烟瞬间冒了出来!
虞寒苏自觉不妙,即刻屏住了呼吸,执剑向那蛇妖本体砍去,谁知等他靠近时,忽然浓烟四起,挡住了他的视野。
虞寒苏再睁开眼时,竟看到季珩面带微笑地站在他面前。
“师兄?怎么是你?”虞寒苏道。
季珩不语。
“你刚才把那妖怪杀……”虞寒苏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条黑斑蛇瞬间从他腹部穿过!
剧痛之中,虞寒苏握紧柳谷剑拼尽全力一挥,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虞寒苏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在庙内的贡桌上。他下意识去摸腹部的伤口,却发现自己完完整整的哪也没缺。
院中忽然传来脚步声,虞寒苏立马扶着贡桌站了起来,没想到腿脚一阵无力,让他黏在了原地。
感觉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虞寒苏紧握柳谷剑,准备拼死一搏。
可那人一亮相,虞寒苏是真的愣住了。
“怎么又是你?”
这次虞寒苏可没再犹豫,抬剑就要向季珩挥去,却被季珩一挥,在半空中被拦了下来。
“什么又是我?小孩儿,你还没醒吗?”季珩顿了一下,轻笑道,“哦,原来你被这蛇妖迷晕后,梦到的是我呀。”
听到这熟悉的口吻,虞寒苏这才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季珩,慢慢放松下来。
“师……师兄?刚才这是怎么回事?那蛇妖……”
“我之前遇到过一只,这种蛇妖叫做‘知己’,在受到伤害后会散发出迷烟,让人快速陷入噩梦中,这次它逃得快,我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满院子的迷烟了。”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季珩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浮阳庙年久失修,早就破败不堪,附近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你是怎么摸索到这儿的?”
“浮阳庙?这不是灵洪庙吗?”虞寒苏越听越乱,不禁解释道,“李管事家里有事,我就帮忙把今天做的平安符送到灵洪庙……”
季珩眉头一紧。
原本他是要照例在戌时到灵洪庙给母亲上香的,今日恰巧追一只土蝼妖王错过了时间,不然他就会先一步踏进灵洪庙;而他要不是阴差阳错追到了这附近,那虞寒苏也不会仅仅只是昏过去这么简单了。
“你在踏入灵洪庙的那一刻起,就被传送到这里了,”季珩轻呼一口气,道,“不过这次不关你的事,对了,除夕你怎么没回家?”
“我……我回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家里没人了。”虞寒苏本以为自己能忍住不去想,却不料直接被季珩问到了。
“嗯?”季珩看着虞寒苏愣了几秒,转身道,“今年我家里也没人,要不要来跟我一起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