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阳瑞

3、第三章

　　“复、复活……？！这怎么能办到！”秦王政惊讶于自己听到的字眼。

　　“秦王都见到鬼了，那么起死回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吧？”卫鞅说道，“我的尸体当年被车裂为五块，分散在秦国各处被封印镇压，只要找到全部的尸骸聚在一处拼起来，我便可以复活。”

　　“怎么样？只要这样做，你便可以得到一名能干的臣子，即使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坏处。”卫鞅眨了眨眼睛，看着秦王政。

　　“听起来像是开玩笑。”秦王政扶额说道，“实在是太玄乎了……”

　　卫鞅说道：“确实听着很玄乎，秦王不信我也是正常——其他尸骸我不知道在秦国何处，但在邮山山下墓中埋有我的一条臂膀，秦王见到这条臂膀，便会相信我说的话。”

　　秦王政思忖片刻：“好吧！朕就去看看。”

　　他将目光从卫鞅半透明的灵魂体身上移开，忽然重又看向卫鞅。

　　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双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空井，读不出卫鞅的情绪，更看不出卫鞅想要干什么。

　　卫鞅、那个传说中的商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除了想要一名强大的臣子以外，他面对卫鞅第一次思考，面前的人，生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直接问的话，对方必然是不会回答自己的吧！

　　他与卫鞅道别，准备出行。秦王政日常处理政事繁忙，出咸阳的次数少得可怜，这次他在朝堂上突然宣称要出门散心，瞬间引起了一阵群臣的骚乱：

　　“陛下为一国之主，当以国事为重；远离咸阳，实非明智之举。”

　　“陛下，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陛下！”

　　“陛下！……”

　　“……”

　　秦王政知道这些臣子仰仗自己成了习惯。眼见朝堂窃窃私语愈发嘈乱，秦王政揉着额头，低声喝道：“够了！朕只是出去散散心，你们何时见朕因沉溺玩乐耽误过国事？”

　　被秦王政这样一喝，群臣一片寂静。

　　“朕马上就会回来。”秦王政似乎是觉得前面呵斥群臣的语气太厉害了，补道，“有什么急事，传书给朕就是……”突然朝下群臣中有一人站了出来，向秦王政行了一礼：“让陛下为臣等烦忧，是臣等的不是。请陛下安心起行，臣等会尽好自己的本分。”

　　是廷尉李斯。

　　随后丞相王绾也站了出来：“陛下放心去吧，国事臣等会料理好的。”

　　秦王政看着站在丹陛之下他的心腹重臣们，笑了：“那这期间，就多麻烦你们了。”

　　秦王政说是去散心，一路上却还是巡查了各地一遍。在地方面见地方官的时候，随他一起出来的蒙恬感慨“真是让人散不下心来的散心”，秦王政笑了笑。

　　每日处理国事，早就融入了他的生活，一日不捏着那些公文，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才好……

　　“而且，朕也不是来散心的。”秦王政说道。

　　带着侍卫随从，沿着官道，一路向东……

　　而就在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侍卫随从们发现，他们的陛下和蒙恬一起失踪了！

　　“陛下，陛下！”
　　地方官们和随侍的侍卫们乱成一团，他们冲进秦王政的房间里，只看见案上放着一张帛书：

　　“朕与蒙恬外出游玩一晚，明日便回。”

　　下面是秦王政的大印。

　　确实是陛下的笔记，但是陛下究竟去哪里了呢？

　　与此同时秦王政和蒙恬摆脱了侍卫，换上一身朴素的衣服，正驾车走在去邮山的路上。

　　“这山为什么叫邮山呢？”秦王政看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问。

　　蒙恬执着缰绳，笑道：“据说是因为这里有个很大的邮驿名叫丰邮——商君的墓，就在那邮驿后面、山脚下不远的地方。邮驿的人自商君的遗体被葬于邮山下后年年祭扫，近百年来从来没有停止过。”

　　秦王政指出：“蒙恬你对这些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陛下要出门，臣为陛下沿路打点好，这是为臣的本分。”蒙恬说道。

　　“可惜啊……”秦王政望着窗外的景色，“朕此行出来，却是为了挖坟掘墓的。”

　　蒙恬叹了一口气：“所以陛下才不带随行侍从过来……”

　　“毕竟一国之君挖别人的坟，说出去也不太好听。”秦王政摇了摇头，“走吧！”

　　“驾！”

　　蒙恬一挥马鞭，马长嘶一声，带着马车朝着日出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很快便到了邮山的山脚下。这是片颇为热闹的小城，名叫丰——这小地方也设了亭，蒙恬未曾隐瞒自己的身份，丰亭亭长见了蒙恬，立马躬身前去迎接。

　　蒙恬示意亭长免礼：“繁文缛节就不必了，我等有事前来，能否为我等安排一处住处？”

　　“这自然不是问题，请将军随我来。”亭长向蒙恬示意，却又突然瞥见蒙恬背后的秦王政，“敢问这位贵客是……”

　　“这是我的朋友，名叫赵正。”蒙恬介绍道。

　　秦王政向亭长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

　　“赵正……”亭长迟疑了一下，总感觉这名字哪里不对劲。

　　“麻烦亭长了。”蒙恬催促亭长。

　　亭长这才回过神来，将他们带向住处。

　　秦时的邮驿，不但肩负传递情报之责，也可用来接待往来官吏住宿，丰亭的亭长，就把他们安排在了这座远近最大的邮驿——丰邮之中。

　　这是个收拾的颇为干净的庭院，其中邮人往来有条不紊。就在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有邮人着急驾着车出去送文书，可见这座邮驿的繁忙。

　　亭长把他们引到丰邮前，便离去忙别的事情去了。负责接待他们的邮人名叫孟良臣，大约二十来岁，看起来很憨厚的样子。孟良臣熟练地将蒙恬的马车停靠在后院，便将秦王政二人往住的房间里引。

　　穿过走廊，往他们的住所走，秦王政查看四周。

　　一个小小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他回头看，看到在树荫底的墙上，有个小小的壁龛。

　　他转身走了回去，想要看看那个壁龛究竟是什么模样。

　　“……啊！这位贵客，请不要动。”孟良臣慌忙上前拦住秦王政，“不是什么值得看的东西，还是请先生回去歇歇吧。”

　　“一个壁龛而已，不要紧吧？”

　　秦王政摆开孟良臣，看到壁龛里供奉的东西惊讶地吸了一口气。

　　壁龛里供奉的是卫鞅！

　　虽然没有刻一尊雕像出来，但里面的牌位很清楚地写了“商君鞅之位”……

　　秦王政正惊讶之际，却看见那邮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位贵客，请你回去不要告诉上面丰邮里供奉了这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