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未来》穿堂风过

2、患难

　　在最后一声枪响消失后，人造人部队在距离实验室3500米内进行了最后的巡查。

　　“Lydie，已经扫描过了，确定已经全部清除了！”麦林以超速赶到莱迪身边，向莱迪汇报最后的结果。

　　莱迪点点头，清点好所有人造人后，她伸出手臂上的沟通器连接到驻扎在难民区的部队。
　　“这边是人造人部队，我方已经确定方圆3500米内没有丧尸，申请部队扩展驻扎范围！”

　　她的声音依旧苍冷。

　　那边很快派来大批士兵前来驻扎，在人造人的帮助下，难民区得到了扩展，虽然范围不大，但对于现在的处境来说已经算的上是好消息了。

　　就在工作完成，人造人部队即将回到总部的时候，莱迪脚步顿了顿。
　　她对身边的曼佘说：“你带队回总部，告诉他们补好状态，检查好身上的部件，明天继续向外扩展。”

　　“那你呢，”曼佘接到莱迪的指令，随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擅自离队梁老头知道肯定是不许的。”

　　现在人造人就是梁教授的宝贝，尤其是莱迪这样的人才。

　　莱迪只是淡淡的说：“后续我会跟上你们的。”

　　她打开沟通器下达指令，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所有人造人听从Masis指挥！”

　　他们现在不能算得上是人，而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机器军队，人造人部队除了芯片受梁教授控制，其他的事宜全有莱迪安排。

　　最后，莱迪以超速赶到难民区。

　　她轻轻拨开帐篷上的帘子，冰冷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后落在坐在角落里的衣服破旧的、正啃着回生的马铃薯的一对母子身上。

　　莱迪走过去，每走一步，沉重的机器肢体变回带起一圈灰尘。

　　莱迪只觉得心痛，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都染上了几分难过和心痛。她走过去，然后缓缓蹲下，冰冷的钢铁手指此时覆上了女人的脸。她为女人擦干净脸上的灰尘，随后又开始整理女人凌乱的头发。

　　就在刚才，前线上，她的手是用来发射子弹打死所有丧尸；此时，母亲身边，她的手是用来为母亲整理好头发。

　　她的母亲，是一位体面优雅的夫人，她有一双让人羡慕的双手，这双手曾在最盛大的舞台上弹奏出优美的乐曲，此时却满手冻疮和茧子。

　　“是小迪吗？”女人缓缓开口，似乎是不确定一般。

　　莱迪觉得自己眼眶很热，却怎么都流不出泪来。因为她已经少了很多部位，就连眼睛都不是她自己的。

　　身边十几岁的的少年丢掉手里的马铃薯，以最大力气拥住他的姐姐，却被姐姐硌的生疼。

　　“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少年不可置信，加重手上的力道。

　　女人不断抚摸着她的身体，从脸到手再到她的肩膀，可触感却不再是人类本该有的柔软和温暖。

　　“你瘦了，是不是在实验室没好好吃饭…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我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说话啊，小迪…你不要吓妈妈好不好……”

　　女人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莱迪想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但光滑的钢铁表面却只能将眼泪抹匀。

　　莱迪放弃了。她笑着摸着弟弟的脸，趁其他人不注意往弟弟嘴里塞了一块糖。

　　脑海里的声音提示她赶紧归队回到休眠仓，她即将离开了，临走时她勉强将嘴角扯起一个弧度。莱迪在临走时嘱咐自己的弟弟：“莱恩，爸爸和姐姐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妈妈知道吗？也要照顾好自己……”
　　大脑内的警告声再次传开，莱迪只好忍着头上强烈的痛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基地。

　　她走进休眠仓，等待着系统自动为她蓄能。
　　很快，她即将进入休眠。意识消失的最后几秒，她接通麦林传来的留言。

　　电流声音很大，但是她还是听清麦林说的话：“Lydie,我还没来的及……算了，晚安。”

　　莱迪已经习惯了麦林每晚骚扰般的晚安仪式，可她此时还是忍不住百感交集。只可惜，她来不及想太多，因为休眠仓强制她进入了一个没有梦的睡眠……

　　休眠仓外的莱帆江实时监测着里面的状态，看着女儿的脸，他还是忍不住晃了个神。

　　“帆江啊。”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开，让莱帆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师。”莱帆江微微弯腰对面前的梁会长打了个招呼。

　　“你的手最近怎么样了，还抖吗？”梁会长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几秒，紧接着微微侧头看向莱帆江。
　　他接着说：“你也看到了，人造人计划很成功，不仅救了你妻子儿子，也救了很多难民……所以，我们还要靠你扩大人造人部队啊！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女儿，她是我最欣赏的小辈，有实力、有勇气也有胆识，敢带队冲在前线，是好样的，是我们的英雄啊！”

　　莱帆江尽力压制着右臂的颤抖，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冷汗直流，他看着自己老师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的瞳孔，觉得像是自己站在深潭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窜出一条水蛇，让人不寒而栗。

　　*

　　人造人部队每日会进行调试，调试成功的人造人部队将赶往前线继续扩展区域，为难民争取更对生存区域。

　　这里面免不了牺牲，有的因为身体素质不过关，撑不了太久就会报废，然后爆体而亡；也有一些是因为在战斗中牺牲了……

　　但不幸的是，莱迪很快意识到一个坏消息：随着向外的扩展，他们应对的敌人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为了验证这一想法，莱迪、麦林和曼佘几人冒着风险合力抓住区域内最后一只丧尸。

　　千钧一发之际，曼佘冲在了莱迪前面：“Lydie！小心！”

　　紧接着，莱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掰折丧尸的四肢，又一大力卸了丧尸的下巴。

　　她迅速来到曼佘身边：“Masis，你还好吗？”

　　她看着曼佘缺了一块的机械手臂，上面还隐隐有些咬痕。她明明心里难过，脸上却看不出起伏，除了语气加重了一些，没人能读懂她的担忧。

　　曼佘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没事，幸好是假的手臂，否则我得疼死。”

　　看似是玩笑话，可她脸色苍白，隐隐能看见她咬着嘴唇，忍着疼痛。

　　人造人虽然由人体和部分机械组成，可手术是将他们的神经摘出来和机械重新组装，也就是说，痛感并不会消失，甚至和原来一模一样。

　　莱迪一把将曼佘抱起。
　　临走前她安排好了工作：“Mlin，你带人处理好这具丧尸，将它安全送到实验室里，然后跟后方部队联系让他们以最快速度向前扩展驻扎范围。”

　　“是！Mlin保证完成任务！”

　　莱迪几乎是以最快速度将曼佘送回实验室。她看着曼佘躺在手术台上，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她看着她的父亲，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恳求：“父亲，你一定要治好她！一定要！”

　　大门被关闭，莱迪瘫坐在走廊。走廊的顶光照着她，她身上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让她几乎与后面的墙融为一体。

　　摘出神经的手术本就难如登天，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是前无古人！

　　汗水流入莱帆江的眼睛，可他已经腾不出手擦。眼睛逐渐传来刺痛，莱帆江继续手里的动作，确定神经完好并且没有被病毒感染的情况下，莱帆江为曼佘装上备用的机器手臂。

　　这场手术超过一天。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莱帆江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他只知道时钟在一分一秒的走着，而他要救活这个孩子。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出身何处——他只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女儿很重要的朋友，是女儿拉下面子求他也要救的人。

　　终于……手术结束了。
　　门被打开，莱迪就站在门外。
　　她一把拥住曼佘，“太好了！你没事！”
　　曼佘也回抱住她。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现在莱帆江的情况更加糟糕。

　　……

　　莱迪立在床边，静静的听着医生叮嘱她的注意事项：“他太累了，连续的手术不仅很费他的身体，也给他很多精神上的压力……这段时间先暂停手术安排，让他好好养吧，否则这样下去，他右臂会抖的更加严重，到那个时候也就和工作无缘了……”

　　莱迪听着耳边的电流声和医生的话交杂，随后木然的点头应下。可惜……

　　莱迪找好能代她照顾父亲的人——因为她要马不停蹄地赶往前线，接着冲在前面和丧尸们厮杀。

　　实验室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从新送来的丧尸样本身上，他们发现丧尸病毒甚至比以前更加危险和强大。

　　战争还在继续，此时已不再是他们孤军奋战，全世界的人造人数量都在增多，而他们都在并肩作战！

　　他们已经听够远处丧尸的嘶吼和同胞们绝望的尖叫，此时他们一起冲在最前面，为身后的人撕开一条生路。
　　大战开始时，牺牲成了无上的光荣。

　　坐在星空下，人们开始主动消除隔阂和芥蒂，他们抱成一团，期待着明天……

　　他们还有机会拉开窗帘迎接清晨吗？

　　哪怕是平凡的一天，在此时都是奢望。

　　而人类从未放弃，他们始终相信，某天再醒来时，迎接他们的是鸟语花香和一个崭新的清晨。

　　清晨前面是危机蛰伏的黑夜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