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财有道》柳八斤

31、谈判与分手

　　周日封兰兰和她老公王也奇的会面还是定于金子君和钱之顺的租处。严霆之前猜得没错，王也奇根本没有露面的打算，一看是她来电就直接掐断，后面干脆拉黑了，气得金子君连连骂娘。

　　而严霆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发消息给他，告诉他会面的时间、地点。”

　　“那他一定还会无视的。”

　　“不会。”严霆瞥了金子君一眼，“后面加一句，如果不来，你的性取向就会天下皆知，你的父母、亲戚、朋友，我一个个去通知。”

　　金子君道：“这个我也想过，够狠，但会不会逼得他狗急跳墙走极端？”

　　严霆道：“如果一个男人连面对这一切的勇气都没有，你觉得他还有勇气走什么极端？打蛇七寸，我相信他不得不来。”

　　封兰兰照着严霆的意思发出了消息，几乎只眨眼功夫，电话铃声响起，三下五除二就把会谈的事宜商量妥当了。

　　周日下午，封兰兰和她父母、金子君、钱之顺、严霆都一起坐在狭小的客厅里。这次会谈也应该是最后一次，如果关于离婚的各种条件谈不妥当，两人也只能法院见了。

　　钟敲两点时，外面响起了短促的门铃声。钱之顺扶了扶眼镜：“来了！”起身去开门。

　　几人同时望向门这边。

　　封兰兰的准前夫王也奇一身便装，独自前来。他看到一屋子的人，表情有点尴尬。

　　客厅里专门给他留了个单人沙发位，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说吧，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声音有点嘶哑。

　　封兰兰的妈妈第一个沉不住气，痛心疾首地捶膝道：“孩子，你问我们要怎么样？你到底要怎么样？之前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就算是分，也请你分得坦坦然然不行吗？！”

　　封兰兰的爸爸比较冷静：“我女儿的诉求就是离婚，你的个人债务你自理，现在就问你的看法。”

　　王也奇避开二老的视线：“我不同意离婚，我们才刚结婚不久。那个债……是我做生意失败导致的，因为兰兰能帮我一把。”

　　眼看封兰兰妈妈要冲过去，钱之顺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金子君劝道：“阿姨，你放心，严霆在这里呢，让他来。”说罢，看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严霆对王也奇道：“我算是你妻子的代理人，如果今天谈成了最好，谈不成，我就是她的律师。”他抽出一份资料递到他面前，“感情的归感情，债权的归债权。我们先从这债务说起，我已经查过，你所有的债务都不能证明用于夫妻双方的日常生活，你能告诉我这么多钱都流去哪儿了吗？”

　　王也奇不耐烦道：“说了我是做生意亏了而已，等我再筹点钱翻本就好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严霆回道：“既然是做生意亏了，那么这个账户是怎么回事？”

　　王也奇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着xx网站何时何地登陆，在上面花费多少，从哪个银行付的款……

　　“你……”王也奇顿怒，一把将那资料抓在手里，“谁允许你们去查我的？！”他怨毒地看着封兰兰，“是你！”

　　封兰兰被他看着哆嗦了一下。金子君拍拍她：“怕什么。”她冷冷地对王也奇道，“是你自己在玩的时候没注意，账户被兰兰看到了，我们这才顺藤摸瓜摸过去的，想不到还真是个大瓜呢。”

　　严霆看着被他抓皱了的资料：“没关系，我们复印了好几份，而且你的原始账户在，这总是逃不掉的。”在事实的离婚案审理中，如果没有对方的账户，想要知道对方的资产变动情况是极为困难的，更何况聪明人转移财产都会先换成现金，再转给自己亲人，这样就无迹可寻。封兰兰虽然不聪明，但她暗暗记下账户这招其实是起了关键性作用。

　　“你也是受过正规高等教育的，应该知道赌债不属于合法债务，也不用于家庭生活，借条更没有妻子签名，不能认定是夫妻共同债务。现在我们手头的证据足以证明你是在境外网站豪赌输了钱，如果上到法院这些债也是你一个人背。”

　　王也奇瞪着眼睛狠狠看着严霆。严霆似乎一点儿不在意，和他坦然地对视，一脸不屑。“但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好意，我可以告诉你，起码你的借条是有问题可以挖的。”

　　“什么意思？”

　　“借条的利率本就高过规定了，就算用流水作证也不能改变这一点。你如果有辅助视频录音可以证明这点，说不定部分债务可以不支付，另外，由于你没找到债主而额外多出的利息，如果你也能证明当时你已经尽责去找了是对方故意不予回应，也应相应减免。”

　　王也奇憋红了脸还是不说话。

　　严霆继续道：“你家的情况你妻子和我说过了，本地中产，又是独子，这些钱我相信你家还得起，何况你无论如何也讹不到她头上去，何必伤了最后的一丝感情。”

　　憋了半天，王也奇说了一句：“她反正也不会好好和我过下去了。”

　　封兰兰早就忍不住：“你……你这种人……，你要我怎么和你过下去？”

　　王也奇不敢看她，嘟囔着说：“什么什么事，我只是随便和朋友聊天而已。”

　　严霆向她摇摇头，示意别说话。“她现在的诉求是速离。你可以同意，也可以不同意，如果同意，你的个人债务自己担，协议离婚，最快明天便可以离掉。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们法院见，当然第一次应该离不掉，可是首先，你的债务进出清楚明了，我们也有证有据，你赖不到她的头上，最后还是你自己付，其次，她为了什么而和要求离婚，我们也在会法院上陈述清楚。”

　　王也奇“倏”地从沙发上站起：“你们不能！你们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当然有。”严霆看着他：“如果你以为电子通讯信息不能作为证据就错了。”

　　“她明明说她只是看了眼我的聊天记录而已！”

　　“她说了你就信了？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就没想过她会趁你不注意留着点什么作证？”

　　王也奇被说得噎了一下，旋即大脑快速地略了一遍，但他不清楚还有哪个环节自己不小心露了馅。

　　“严律师，我们这情况能不能申请婚姻无效？”发问的是封兰兰爸爸。

　　严霆道：“很遗憾，只有重婚、近亲结婚、不宜结婚重大疾病且未治愈和年龄不到可以申请婚姻无效。”

　　封兰兰爸爸的眼神黯淡下来：“好好的闺女，就这样变成二婚。”随即又怨恨地看了眼王也奇。

　　王也奇自知理亏，赶快把头低下。

　　严霆对王也奇道：“事已至此，希望好聚好散。我猜你的事你父母都不知道吧？”看他如此在意自己的取向被大家知道，严霆猜他一定没和父母出柜。

　　王也奇虽然没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严霆笑笑：“现在年轻人合则聚不合则散正常得很，如果你同意债务自理，立马离婚，我们会告知所有人，这场婚姻只是性格不合的错误结合。如果你觉得拉不下脸来，大可以告诉任何人是你提出的离婚。这个面子我们给你，而且出于补偿，婚内封兰兰所有的财产都归你所有。”

　　封兰兰和她父母眼看就忍不住要辩，金子君赶紧把他们拉到一边，轻声道：“听他的没错！”

　　王也奇举棋不定，严霆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谈判，如果不同意就只能针尖对麦芒法院见了。你妻子的意思是不怕撕破脸，只要声张她的委屈让所有人知道就好了，我们劝了她好久才同意见你一见的。”

　　王也奇最怕的就是“所有人知道”，终于道：“她能保证不说出去吗？”

　　严霆知道这招奏效了，看向封兰兰：“你告诉他。”

　　金子君扯扯她的衣袖，封兰兰脸色青白地一字一句说道：“只要你同意债务自己承担，尽早协议离婚，我不仅把婚内财产都给你，更会守口如瓶，对外只说我们性格不合，遗憾分手。”这些话之前他们已经教她练习过好多次，几乎是脱口就来，但面对着这个人，她还是觉得说得特别特别艰难。

　　王也奇听她说完却是松了口气：“你要记得，你说的是婚内的财产都给我，我知道你银行卡的，到时你得给我看流水，不能转移了。”

　　钱之顺听到现在没发话，这时也不禁轻蔑地“哼”了一声。

　　王也奇也不管她，继续道：“还有，最重要的，你不能乱说。就算离了也不行，尤其不能让我爸妈知道，否则我……我饶不了你！”

　　毕竟是以前爱过的男人，听到他这么咬牙切齿的威胁，封兰兰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钱之顺顺手又抽了纸巾递给他。

　　金子君用胳膊肘碰碰她：“回答他，干脆点！”

　　封兰兰给自己打了打气，大声说道：“你是什么人，喜欢和什么人一起是你的事，只要我们离了，你的一切都和我无关，我不会和任何人多嘴多舌，你放心吧！”

　　王也奇静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好。如果你能保证并写下来，那么……那么就这样吧。”

　　严霆听罢，一把将草拟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他面前。打铁要趁热，他指指签字处：“说多无益，笔书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