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正常的约会 ...
-
他将车开进小区时就小小惊诧了下，因为这里实在比金子君租住的地方看起来还要脏乱。
市中心到底还是城市的脸面，物业各种管理还算到位，这里车辆轧倒草地停在绿化带上的情况屡见不鲜，有几片绿地居然还被圈起种着菜，楼面上也常常横七竖八打着些小广告。如果是在自己的小区，那根本是无法想象的，早被人投诉八百次了。
进得门来，这房子小两室的样子，并不大，看起来装修时间也不长，但装修风格属于“极简”，又不是他家那种源于主人自身风格化的简约，而是一看就是“因为没钱”的那种简化。
金子君不时看看时钟，发现老爹还在滔滔不绝问东问西，这下主题已经从茶道转移到“严老板还单身吗”这种隐私了。
严霆淡淡一笑：“是，还单身着呢。”
金母端出手作小糕团来：“严老板这么好条件居然还单着呀，也不知以后哪家姑娘有这么好福气了。”说罢眼神直瞟金子君。
金子君大感窘迫，这么强烈的暗示鬼都知道二老在打什么主意了。他可是她的金主。她终于忍不住截断二老的话：“爸，茶喝完了，聊也聊得差不多了。妈，马上我吃午饭去了，你的糕点我还是回来再吃吧，现在吃不下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严霆说的。
严霆被二老围着问问题，依他平素的性子应该很不耐烦才对，但他现在脸上倒看不出有任何不满。他站起身来，对金父金母说道：“今天谢谢叔叔阿姨招待了。”
二老连忙推辞：“哪儿跟哪儿啊，饭都不留下来吃。孩子，你改天一定要来吃个饭哦，要不就明天吧，明天好不好？”
金子君哭笑不得。
严霆道：“明天公司还有些事，改天我再来拜访叔叔阿姨。”
三人你来我往寒暄一阵，总算严霆在推辞不掉同意接过金母装在袋子里的糕团之后“获准”离开。他刚走出门口，突然看到里间探出一个脑袋来。
金父在旁看得真切，不顾金子上使劲的眼神暗示把他的轮椅推出来：“这是子君她弟弟。”
突然曝光于人前让金子上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虽然他根本没做什么坏事。
金母忙上前阻止：“小上害怕陌生人……”
金父抬高声音：“孩子他妈，小上最近已经好很多了，我们也应该试着让他出来接触接触社会了吧，一直藏着掖着对他也不好。”
严霆看了眼金子君，见她眼神中些许的慌乱，想了想，又折回两步进了门：“你好，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说罢对金子上伸出手来。
金子上对上严霆的眼神，只见他眼中坦坦然然，丝毫没有对他诸如好奇、怜悯之类的情绪在内，只是普通的寒暄，就像刚认识的朋友那样。
金子上紧张的情绪也便缓解了一大半，他有些哆嗦地伸出手。严霆和他握了握，“很高兴见到你。”
金子上没说话，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金子君在旁舒了口气。“好了，爸、妈、小上，我和严——老板有事就先走了。”
两人走到楼下，金子君抬起头，还能看到二老缩着头暗戳戳在楼上偷看。她苦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请你理解下为自己未出嫁女儿担心的父母的心情。”
严霆已经启动了车子，直接按了音乐播放。“我还挺羡慕的。”他突然道。
“羡慕什么？”说的话底气不足，毕竟金子君记起来自己曾在严霆面前吹嘘过自己的家世。
“毕竟父母亲人都安在。”
金子君一怔，这才发觉大概是触了人家心境了。她赶紧换一个话题：“说了请我吃饭，去哪儿？”
“你说了算。”
“那你别后悔。”
“请便。”
“那我要选‘鲸吞’。是不是随我点？”
“随你。”
鲸吞是下海著名的日料店，出了名的除了好吃，就是贵。人均两千的价格居然还是趋之若鹜，可见人民生活水平之富裕。因为没有预约，餐厅爆满，两人吃了闭门羹。
金子君手上拿着号牌，现在能预约到的只有晚餐了。
严霆皱眉道：“你确定一定要在这家吃吗？”
金子君小心翼翼道：“行不行？”
“倒不是不行，但距离晚上餐点还有很长时间。”
金子君道：“严董有事吗？”
严霆道：“这倒不是。”
金子君凑上前去：“这样，你都请我吃饭了，我请你看电影吧？”
吃顿饭小几千，看场电影两百，划算。这笔账她算得精。
金子君买了票，拽着严霆进了电影院。他们看的这场是一部冒险题材电影，口碑不错，所谓“全程无尿点”，金子君看到紧张时双手就不自觉抓紧椅背。严霆坐在她边上，突然有种冲动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缓解她的紧张。
电影院里光线明昧，音响似乎要震破耳膜，然而在这样的情形下，严霆却是清晰无比地发现并正视关于自己感情所属的一个事实。他突然觉得近三十年了，自己这铁树居然也开花了。
正想着，戏到高潮，金子君跟着深吸一口气，激动万分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严霆转目向她看去，见她神情激动，眼睛死死盯着大屏，又低下头看被她抓皱的衬衫，嘴角淡淡牵扯一个微笑，随了她去，视线也集中到电影上。
金子君眼角余光瞥到严霆细微的神色变化，心里一动：小样！还给我装！心里窃喜，表面却是装得和没事人一样。
看完电影，还没到饭点，两人沿着街边散步。严霆期间接了三、四个电话，讨论的都是公司事宜。金子君忍不住说道：“你也太拼了，公司里都在传，说你是不是不是大老板的儿子，而是职业经理人。”
“有什么区别？”
“自己的儿子，富二代，吃吃玩玩就行了嘛。但如果是职业经理人，他需要对上面负责，做出成绩，否则也和一般员工一样可能被炒了鱿鱼，所以兢兢业业不敢偷懒。”
严霆道：“如果我不兢兢业业，家里的钱财怕落入人手。”
“伯父连两套大房子都给你啦。”
“确切地说，那两套房子本来是我母亲的，只不过传到我手上而已。”他冷冷说道：“我父亲最开始发家的产业几乎都是我母亲的祖产，而我母亲是独女，又早逝，这才都落入他手。”
金子君吃惊道：“所以你不愿意钱财分给你两个哥哥？”
严霆道：“当然。他们算什么东西。”
这倒真没想到。
金子君踌躇片刻，问道：“那你之前说你母亲是被害死的……”
严霆淡淡带了一句：“嗯，那天我听到她的叫声后发现她心脏病发了，只有他和她在一起。后来……就没有救回来。所以她是被气死的。”
金子君说：“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断定是你爸爸的错啊？有别的证据吗？”
“没有。但他也没有否认过。妈妈的产业在他手下做大做强倒是真的。”
金子君道：“可这些和你妈妈的过世没任何关系啊？我指的是当时你爸爸怎么说的？说不定他们在讨论其他别的什么，甚至他们讲了一个笑话，你妈妈一时情绪没控制好……又或者和我前面一样，看了部精彩的电影，得知了个振奋的消息，这些都有可能啊！”
严霆沉默。他确实没证据。严索遇说当时两人只是闲话家常，但他不信——又或者说，如果信了的话，他就更不知道自己的懊悔和痛苦要何处安放了。似乎有了怨恨的标的，他所承受的才不那么沉重，在一片黑暗的压抑之中能得一丝喘息，让他得以生存至今。这种畸形的怨恨可能真的不讲道理，却是治疗幼小孩子童年创伤的药石——尽管治标不治本。
不管怎样，金子君还是高兴的，严霆在她面前已经渐渐打开心扉了。
严霆也问她：“你的家庭——好像和你之前和我说的不一样。”
金子君这次大大方方承认：“事实就和你看到的一样。我弟弟的腿是车祸造成的，但是要是有很多很多的钱，他也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严霆道：“那孩子很善感。”
金子君意外，这位看着冰山似的，又只是一面之缘，居然也能体察到她弟弟的个性。
“没错。但自从我说了他的腿有希望治好，他已经开朗很多了，所以我一定要攒到钱让他去治疗。”
“很多很多是多少？”
金子君直勾勾看着他：“你答应给我的那个数，加上我自己存的就够了。”
严霆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回话了。这时他突然想到本来已经忘到爪哇国的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便隐约觉得“这个女人爱财如命”。他从小从未缺钱，自然很难体会如同金家的困境。
“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才这么爱财如命的。如果你真有难处，我可以提前预支这笔钱。”想了半天，他还是说了，虽然口吻还是一贯的傲娇。
金子君忙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我应得的份，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我该得的我不能要。”
严霆看了看她：“那也行吧。”
金子君补充道：“还有我本来就是爱财如命的，就算没弟弟这情况，我也很爱钱，很爱很爱。”
严霆听她这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的说法，苦笑着说道：“算我说错吧。”
金子君正色道：“其实，反正也应该不久了，我看伯父那样的病况。”刚说完她捂住嘴，“呸呸呸，我真是乌鸦嘴，对不起！”
严霆微笑：“我不介意，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严索遇这次入院后，医生已经不建议他回家了。大哥严凡和二哥严卿都主张严索遇再医院观察两个月，但被他严词拒绝。时至今日，除了两套房产为了避税而提前过户给严霆，严索遇对于自己逝后财产归属问题只字不提。
不管怎样，两人边走边聊，时间居然一晃眼就过了，等到肚里抗议，低头看表，居然已经晚上六点半了。号牌已经过了，金子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服务生开了个后门让他们进店吃饭。她毫不客气，一人点了一桌的菜，服务生说这些是四人份的，好心让她少点些，她理直气壮：“你这是看不起我吗？我一个人顶三个人！”
海胆、三文鱼、鳌虾、鲷鱼，金子君果然不客气，尽点的是些贵的。不过出乎严霆意料，她虽然点得多，但是也都吃得下，一桌子菜，四分之三都是她吃的，能做到云卷残云不留渣。
“难得有人请吃这么贵的，其实我想吃很久了，但为了攒钱一直不舍得，现在还不敲你一笔呀。”她笑嘻嘻地说。
严霆听了她的话，却笑不出来，反而心里涌起一丝同情。他突然想到，即使如此，她在得知那辛来凤的情况后也主动拒绝了赔偿。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正常的约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