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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婚房的归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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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霆心中烦闷,本想去关了广播,却听旁座上的人跟着哼唱起来:“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他踌躇良久,还是收回了手:这女人,明明一副贪心无赖的样子,歌声倒是可圈可点……
歌声一路回荡:“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在梦里。”
金子君眯着眼一曲跟唱完毕,这才转头对严霆道:“怎么样?”
严霆说道:“唱功一般。”
金子君没生气:“我是问你的心情怎么样了?”
严霆反问:“我的心情能怎么样?”
金子君伸出一指在严霆的胸口点了点:“你这里,是不是现在觉得舒畅多了?”见严霆目不转睛地认真开车,金子君接着说,“看你绷着个苦瓜脸,唱个歌给你听听散散心呗。其实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呢?比起很多很多人,你怎么说都够幸运了,人嘛要向前看,向上走,要永远热情汹涌、充满希望。罗曼罗兰不是说了,人生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而且,至少你还有钱是不是?”
这话自然没有安慰到严霆,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心情果真舒畅不少。
“我看你去当哲学家挺合适。”
金子君顺杆子爬上:“我大学就是哲学专业的,可惜这活儿现在没人爱干了,么得钱啊,不还是老老实实来做人事了。”
“至少能练口才用来劝慰人。”
“哈哈,如果能安慰到你,我也算学有所用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互怼。这次没让金子君开口,严霆直接把车开回了她的住处。钱之顺跑来开门,视线直接越过金子君,朝着严霆大喊:“哟,来都来了,快进来坐坐呀!”
金子君耸耸肩,对严霆道:“不好意思,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你别理她便是……”
谁知,严霆竟是对她点了点头,站到了门口,作势要进来。钱之顺见状马上找出拖鞋让他换上。
金子君万分诧异:这人怎么了,今天怎么想到下基层慰问困难群众了?想是这么想着,人都进来了,她也不好赶人出去,何况刚才还利用他吓唬了秃刘,怎么也欠他个人情不是。
严霆在小小客厅里的一张三人沙发上坐下。这客厅也就不到十个平方,放了沙发、电视柜、茶几之后没什么多余的空间了。
“金子君,你愣着干啥?还不快给客人倒茶去?”
金子君哭笑不得,心道这妞儿穿越回古代很适合做老鸨。她懒得倒什么茶,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扔过去。严霆眼力不错,正好接住了。
“肥宅快乐水,喝了你就转忧为喜。”金子君说道。
钱之顺走近打量严霆:“嘿,子君的眼光还真不错,一个赛一个的俊。”
严霆皱了皱眉头,他不太习惯这女人轻佻的语气。
“话说,这周你们两个一定来啊,你看这位,带过去多扎台型!”这话是对着金子君说的。
“嗯嗯,好。”金子君含糊地答应着。
好姐姐钱之顺终于满意了,她向严霆点头示意,自顾自回房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金子君和严霆两个。金子君突然觉得有些局促,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调了几个频道。
严霆出声问:“你就住这里吗?”
金子君一边拨弄遥控器一边道:“你不是早知道了。”
严霆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是开公司的,我以为应该不住这种地方。”
金子君眼皮一跳,忙道:“谁说家里条件还行就不能住这种地方,再说了这种地方是哪种地方,不是挺好的吗?”她话音刚落,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为了掩饰心虚,又装作去调电视频道了。
过了一会儿,严霆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金子君道:“话说,我还奇怪,怎么严董今天有空拨兀光临,简直让我们‘这种地方’蓬荜生辉金光闪闪了。”
严霆当做没听见她话里的讽刺,淡淡说:“我累了,只是来小坐一会儿而已。”其实,他自己也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跑这里来坐坐,是对这小屋子好奇?是真累了想中途歇歇?还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她为什么说你眼光不错,一个赛一个的俊?”
“说你俊不好吗?”
“那为什么用‘一个赛一个’这种说辞?”
金子君道:“哦,她说的是我前男友。”
“你还有前男友?”
“废话,我像找不到对象的样子吗?”金子君嘿嘿笑着看他。
又沉默一会儿,严霆转开话题:“你朋友让我和你这周去哪里?”
金子君耸耸肩:“别理她。这周我有个闺蜜结婚来着,说好了带男朋友去喝喜酒的。”
“可你不是答应她了吗?”
金子君悟到这话里有话,试探着说:“我是答应了,可是你没答应吧?”
严霆犹豫着说道:“这周我本来没什么事,而且,你也毕竟帮了我几次了……”
金子君截话:“我可不是无偿的哦。”
严霆道:“这我知道。”
金子君一喜,这才说道:“那好呀,可是除了让你蹭顿饭,我可没钱再付劳务费了,我都已经包了个大红包送出去了!”
严霆坐了也就一刻钟光景,但直到上了车他还有点懵。想来想去,大概是刚才在车里,在那种情况下,她轻点着他胸口问他是不是觉得好多了,唱着歌曲想要安慰他。歌声确实温柔甜美,点着他胸口的那处好像现在还有点热热的。那一刹那,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波动,想要也帮她个什么忙来回报下。也许是这样的吧。
一晃眼就是周日了。
金子君和钱之顺中午已经去婚礼现场忙活开了,毕竟是铁姐们结婚,金子君当她伴娘,其实她已经有点抱歉从封兰兰恋爱开始她都不怎么上心,没做成知心姐姐帮忙着妹妹考察这份姻缘。
话说封兰兰的这个老公她们两个都见过,长得挺不错,但是话不少,吃顿饭十句里有七句是他在说。金子君不喜欢话多的男人,觉得他有点娘,像严霆这样的就正好。她想到严霆,抬头看了眼挂钟,地址已经给他了,让他晚上再过来。
现代婚礼已经省去了很多繁文缛节,金子君想着自己也就帮忙顶顶酒而已。她趁着下午婚庆忙开的时候跑到酒店的休息室里想要小眯会儿。屁股刚坐下,钱之顺匆匆忙忙也从外面进来了,还顺便带上了门。
“兰兰忙好了吗?让她有空也快休息休息,否则晚上肯定累死了。”
钱之顺毫不客气:“你又没结过,怎么知道累。”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我看你就是没见过。新婚第一夜,应该是——”钱之顺推推眼镜,拉长了音调,一本正经地说,“在床上——数红包。”
金子君想了一下,难得地表示认同:“说得是哦!真是赛过神仙,快乐无边!”
钱之顺在她旁边坐下,开了玩笑,她脸上的神色却反而沉下来:“其实,刚才听到男方家七大姑八大姨嘀咕,我知道了一件事:原来这婚房不是兰兰老公的。”
“咦?兰兰不是说这房子是她老公的吗?”
“她那傻货,哪想得到那么多门门道道。”
“那是谁的?”
“你猜猜。”
金子君只知道封兰兰老公家境还不错,他们房子谁买的她倒真没关注过。“兰兰家出的房子?”
钱之顺白她一眼:“她家里什么情况你我都一清二楚,哪有钱买得起这里的房子。”
金子君思索片刻,蓦地抬头:“天哪!不会是她公公婆婆的吧!”
钱之顺神情严肃:“就是!还是贷款了的!”
金子君神情也严肃起来:“贷款的是谁?”
“听他们说,也是她公公婆婆。他们五十岁刚出头,所以还有贷款资格,贷得还不少,听口气起码有个七、八十万的。”
“也就是说,兰兰找了个光屁股男人,什么都没有,首付是公婆的,贷款人也是公婆,然后产证上的名字——”
“也是公婆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封兰兰这傻妞,也太傻了吧!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钱之顺开了门让她进来。封兰兰一边脱下高跟鞋一边嚷嚷:“硌死我了这鞋,这辈子我都没穿过跟这么高的鞋子。”
金子君问:“兰兰,你的婚房是你公婆的名字吗?”
封兰兰看她一眼,觉得这问题问得奇怪:“是啊。他们出钱,他们贷款的。”
钱之顺道:“没你的名字?”
封兰兰道:“当然没有,现在房价这么高,我怎么好意思加名字,我只出了个装修钱。”
“什么?你还出了装修钱?”金子君大声说。
封兰兰这才发现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对劲。“怎么了?我家一共就出了三十万装修费,别的也拿不出了,他们家买了房子也没什么余钱了。”
“可你也没要彩礼对吧。”
“是啊。下海市从来没有这规矩,何况买套房子也已经耗尽了老人家的存款了。”
金子君问:“这房子是你扯证前买的吧?”
封兰兰道:“嗯,没错啊,怎么了?”
“你这房子可是在中环呢,不便宜吧。”
“对啊。首付就八百万了,剩下的一百万是走贷款的,但是我公婆说了,他们会帮我们一起还的。”
金子君忍不住嗤笑:“什么叫帮你们一起还,那是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房子,和你有毛关系。”
封兰兰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公公婆婆就我老公一个独子啊,他们的房子不就是我们的吗?”
钱之顺也在旁道:“那为什么不让你老公贷款?他不是做金融的吗,钱挣得也不少吧。”
封兰兰道:“我老公说一事不劳二手,他自己的贷款资格想放放以后还有用,既然我公婆出钱就让他们贷去吧。怎么,你们问这些是有什么事吗?”
金子君心道:这理由大概只有你会相信。她迅速算了笔账:公婆名下本来就有房子,二套房契税就要3%。如果封兰兰和她老公买房,算一套房契税只要1.5%,活脱脱可以省下十万多。心里想着,她嘴上却道:“嗯嗯,我们也就问问而已,没事了没事了。”
封兰兰和她们聊了一会儿又匆匆出去了。
钱之顺这才说道:“子君,你也觉得这家人家不厚道对吧,为什么不明说?”
金子君叹口气:“鸭子已经煮熟啦。现在她可是已婚人士,就算说了又怎么样,难道让她再扯个离婚证?那也不现实。”
钱之顺说:“我们都没好好关心她,要是早知如此,一定好好敲打敲打。”
“就她那个榆木脑袋,能敲出啥来?”
两人一阵沉默。金子君又说:“我觉得这家人家小九九打得也太溜,用老人的钱首付这正常,但贷款怎么也应该让子女来呗。他们故意在婚前买了房子,产证只写老的名字,让老的贷款,等于这房子和兰兰没一毛钱关系。也不知道这么一大笔贷款两老的能不能hold得住,如果hold不住,是不是要她老公甚至她一起还款。”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一定会的。然后结果就变成小两口供房,但房子的产权牢牢握在老的手里,如果离婚了房子却是保值的,铁打的房子流水的媳妇,而兰兰装修的钱也打了水漂。”
钱之顺说:“子君,你想得比我还长远。”
见钱之顺难得没怼她,金子君正色说道:“如果是婚前,我是真的建议兰兰好好想想再做打算了。”
“那如果是你的话怎么办?”
“不结。”金子君脱口而出,“明着这家人算计,退一步说,如果小九九都打成这样了,就不应该有这么大脸还用着女方的三十万来装修。你的房子过了十年还在升值,我的装修过了十年一钱不值,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钱之顺道:“你要真的嫁给唐洺,我就不信他那个妈就不会算计。”
金子君噎住了,顿了一会儿才道:“我又没钱没势,她算计我个什么,顶多就是防着我怕我分他家钱了。但是兰兰这个是真不厚道,不仅是防着她,更是算计她。”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一副天真相。”
金子君道:“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房子也买了,贷款也贷了,装修也装了,结婚证也领了。”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许久,钱之顺说道:“现在我们说什么都迟了,只能希望她往后一切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