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财有道》柳八斤

10、炒老板鱿鱼

　　元宵节终于还是没能留住金子君，她匆匆吃了饭便往回赶，回去时已经很晚，钱之顺正准备睡觉，见她回来好一阵讶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孤儿呢，有爸有妈有弟的，怎么都不是亲的吗？还大晚上的赶你回来？”难得金子君没怼她，澡都没洗就钻进了被窝，只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新一周到来，回老家过年的外地员工也都回来了，公司里满满当当，陀螺般迅速运转起来。

　　金子君在工作中，刘国庆一溜小跑过来小声说道：“小金啊，事情都搞定了，这次做得不错。”

　　“什么搞定？”她一时没转过弯。

　　“就是那个嘛。”刘国庆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啊？那个‘三期’员工都搞定了？”

　　“是啊。严董亲自办的，他的法子不错，我觉得你应该学着点。”接着，刘国庆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

　　等刘国庆离开，金子君直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鼓动着一种特别汹涌的恼恨，放下手头事件径直朝四十楼严霆的办公室而去。

　　未进办公室，她就听到里面传出有人谈话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进来。”

　　依然是那波澜不惊的声音。

　　金子君推门而入，严霆依然坐在正中的大皮椅上，身边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着，中等身材，面相温和，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

　　严霆见是她，颇为诧异道：“我记得你那个任务已经结束，还有事要找我吗？”

　　金子君也不管有旁人在了，不知为什么，她今天情绪特别不稳。

　　“找严董问个问题。”

　　“说。”

　　“既然所有人已经按照你的意思给解除合同了，为什么还要扣我奖金？还一扣扣了两千这么多？”

　　话刚出口，金子君就有点后悔了。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果然，对方眉头微微皱起：“你气冲冲跑来就为了这事？”

　　一旁的中年男人眼见气氛不对，说道：“严霆，你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稍后再联系。”说罢转身便走。

　　“等等。”严霆把那男人叫住，“还没谈完呢，你先留一下，反正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一会儿我们就接着谈。”

　　见那男人停住脚步，他转目对金子君道，“我交给你二十个名额，你只完成十九个，什么叫做‘所有人’？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度99%，依然是没有完成。”

　　这话激怒了金子君，让她刚刚冒头的后悔霎时没了踪影。

　　“是啊，你交给我二十个名额，就剩下一个没完成，那人还在哺乳期嘛，我不动手还不是为了公司的形象？传过去让人知道公司居然这么对‘三期’员工，再做十倍广告也拉不到人才，都跑啦！”

　　“这么说你是为了公司好？要不要我颁个奖给你？明明工作没完成，推倒是推得干干净净的，最后还得我自己出手搞定，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这公司还能运转下去？！”

　　“是啊，严董。”金子君已经快压不住气，想到莫名损失掉的两千多快，想到自己尽心尽力做恶人，唾沫说尽才把那员工一个个顺利辞退，还想到远郊的家中，自己那不省心的弟弟……

　　不干了！她突然激动起来，本来已经对收入不满，要是在这新Boss下面每个月还得扣钱，那不如不干了！什么东西！另谋高就去！

　　金子君一时之间激愤填膺，说话也就愈发不客气起来：“我们小虾小蟹自然不如你手段高超，无情无义，这种下作的做法，一般人也是做不出来的！”

　　那中年男人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大概在想严霆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方法对待人家。

　　原来，刘国庆为了让金子君好好学习领导的做事方式，把严霆开人的方法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她。

　　辛来凤在与金子君谈话后便直接去找了刘国庆。刘国庆倒是没说话，而是直接把辛来凤一年来所有的请假单摊在桌面上。

　　“PS的痕迹还挺重啊，我们居然没看出来。”

　　辛来凤面色一白：“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除了正常产检产假，你从怀孕起就开始不停请假，就算现在也是这样。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医院规定多严格，没问题的话是不会随随便便给你批一星期的请假单的，顶多一、两天这么批。所以这请假单一开始就应该怀疑有鬼。”

　　辛来凤还想辩驳：“你凭什么这么说，有证据吗？”

　　“当然有。比如说这个，还有这个。难道你不知道医院假单上都是有红字编号的，每一张都不一样。”刘国庆拿起三张假单对比，不说医生签名一模一样，连编号都是同一个，这还能不假吗？！”

　　辛来凤冷汗涔涔而下，她那时需要假的假单，根本没想过这一茬，毕竟公司每次都是有假单就批假，从来没出过幺蛾子。

　　刘国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公司不核查不是公司傻，而是公司信任你，想不到你却把公司当冤大头。话说，要不是你这假请得太狠了点，什么膝关节受损、腰间盘突出、腮腺炎发作，乱七八糟五花八门地生病，我们也想不到一张张去核对假单，这不，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见辛来凤说不出话来，刘国庆从抽屉拿出一叠纸：“你看看。”

　　辛来凤探头望去，立马张大了眼睛。

　　刘国庆似乎对她的表情很满意，带着笑意说道：“都是你搜过的吧。”

　　原来，刘国庆把近段时间辛来凤工作时间的上网记录都翻出来了，搜的都是什么母婴保健、辅食奶粉，还有哪个男明星又出轨了，女明星又整容了。

　　“公司每个月发的工资可不是让你来当大爷的。”

　　“你们这是侵犯隐私。”辛来凤的声音不那么坚定。

　　“不不不，工作时间、公司电脑、公司网络，不是我们侵犯隐私，而是你消极怠工。”

　　辛来凤脸色愈发难堪。

　　刘国庆继续说：“小金和你谈过，你说不愿意走，或者要的赔偿金超过了公司预算，那么我们也就留你下来了。不过，”刘国庆卖个关子才道，“接下来还是按照合同规定走，每个月合同上的工资是四千。鉴于你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我们有一百个理由指出你不适合现在的工作，额外的奖金绩效的话等你做到与之匹配的情况再说吧。”

　　言下之意，你爱留不留，我不开你，但每个月的奖金就别想了，拿着低保工资呆着吧。

　　就这样，辛来凤最后接受了公司远低于她预期的离职补偿。当然，请假的假，工作看无关网站，这些其实并不一定构成辞退的必然理由，但一旦上了仲裁，都是对辛来凤不利的，而她早就心虚，况且低工资拖死人是她最担心的，毕竟家里还有一张小嘴嗷嗷待哺，她的家庭情况不允许她一直穷下去。

　　——这就是最后那个老员工“搞定”的全部经过。金子君觉得表面合法合理，其实下作无比。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是站在员工的立场上去思考的。

　　“秃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虽不算什么好人，也不爱惹是生非。他说这些都是你直接授意他去做的，我信，他也就是个龟儿子只会跟着领导后面拍马屁。说到底，听说就算真的法庭相见，你宁愿十万律师费，也不愿多给她一毛钱，这也太过分了！”

　　金子君说到一半就见那中年男人在旁憋着笑，她故意白了他一眼以示不屑。

　　严霆听她说完，语气平静地接口：“如果你是来给别人讨说法的，可以移步仲裁去，这里不欢迎你。”

　　金子君气哼哼地：“我不是来给别人讨说法的，是给自己讨说法的。想到你既然做得出这档子事，扣人奖金也就不奇怪了。”心道明明那时撞了车也没叫她赔钱，怎么现在连老员工的离职补偿和小员工的奖金都要斤斤计较。

　　严霆道：“好。那你想怎么样？”

　　金子君道：“把奖金补给我，我立马辞职。”

　　严霆道：“奖金一分不补，要辞职打报告上来，立马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