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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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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依稀还有些模糊的记忆,赶上年节的时候,父亲会陪着爷爷喝点酒,偶尔高兴会用筷子沾上一沾,给他尝,那个时候的他太小,只觉得就是辣的,不如糖水好喝。
可今天顾老爷破例让自己喝了几杯,顾安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酒量的,而且喝过酒的他,感觉还很不错,心情莫名的会感觉愉悦,他很想把自己现在的心情跟人分享,如果只有告诉一个人,那一定是君少爷。
顾安脚步轻快地往小院走,进了院子先回了东厢房,取了昨晚熬夜雕刻出来的玉坠,转身又往君少爷的屋里去。
开门进屋,顾安先听到了于妈的大嗓门:“顾安啊,你可算回来了,就等你呢,我说给君少爷煮面,君少爷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等你回来,说什么你煮的长寿面好吃。”
“君少爷呢?”顾安进了里间,没有看到顾霆君。
“看我光顾着唠叨了,君少爷在小厨房呢,他说今天他要煮面给你吃,这不是,今天你俩一天过生辰吗?”于妈跟在顾安的身后说道。
“于妈,您也知道您唠叨啊。”顾安转头笑着打趣于妈。“你这孩子,长大了,知道笑话你于妈了,于妈年纪大了,爱唠叨了,惹你们烦了。”
嘴上不了乐意,脸上却带着笑,于妈打心眼喜欢顾安这个孩子。八年了,顾安来府上的时候才七岁,小小的孩儿,黑的像个煤球,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多数时候都给人一种不符年纪的稳重感,偶尔又呆呆的瞧着你,让人莫名的心疼。
转眼间,当然年被卖到府里的瘦小男孩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个子比于妈还高,小脸也不那么黑了,端正俊俏的模样,长得着实是出众。
那年顾老爷收了好几个孩子,可君少爷偏偏挑中了这个孩子做顾安,如今俩人一起相伴了八年,今天又是俩人的束发生辰,于妈瞧着顾安,心里喜欢着,心下觉得君少爷小小年纪,眼光真是不错,最好看的,最懂事的,最聪明的那个就这么被他挑中了,俩人感情还那么好。
虽然顾安现在吃的好,穿的好,有书读,将来跟着君少爷,娶妻生子的,也不会亏待了他,但是于妈偶尔还是会心疼他。
自打被卖进这顾府,从来没有人来看过他,有些家里遭难活不下去的,卖了孩子后,过个几年还能来瞧瞧,可是顾安,没有人会来看他,可以永远不会有人来看他,他就像凭空出现在顾府的,没有过去,于妈感叹,好在这孩子有现在和将来。
“怎么会,于妈是我最喜欢的人了,于妈在我心里永远年轻。”顾安转身撒娇道。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还知道哄我这老太婆了。”
于妈说着话,走近了顾安身旁,一缕若隐若现的酒味从顾安的身上传了出来,于妈探头闻了闻:“好小子,长大了,学着喝酒了。”
顾安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赶忙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没学喝酒,是老爷让喝的,于妈我去找君少爷了。”
“臭小子。”身后传来于妈的笑骂,脸上也不乏慈爱之色。
顾安轻着脚步进了小厨房,小厨房里只有君少爷一个人,今天庭院里忙,小院里除了于妈,都去庭院帮忙了。
顾霆君此刻呆呆地站在面板前,一双沾满面粉的手,停举在身前,两眼直直地盯着面板,一脸的苦相,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顾安瞧着顾霆君,不禁失声一笑,笑声惊动了呆站的人。
顾霆君闻声望向门口,瞧见门口站着的顾安,紧绷的脸顿时松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声哀怨:“顾安,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顾安向顾霆君身边走去。
“你看啊,这,这也太难了。”顾霆君的语气中依旧带着幽怨。
顾安看向面板,一滩面,真的是一滩面,这哪里是要擀面条,这更像是做浆糊。
顾安回头又看了看顾霆君的手,衣服的袖口是湿的,可两只手却是干的,确切的说,手上的面粉是干的,顾安抬头看向顾霆君的脸,白皙的脸上也有面粉,只是因为顾霆君的皮肤太白了,倒不那么显面粉。
“君少爷,面板上的面这么稀,你的手上怎么都是干面粉,你是用什么和的面?”顾安不解地问道。
“我的手上刚才也全都是稀面,只是那稀面糊在手上实在是太难受了,我就把手插到面袋子里了,所以我的手就成这样了。”说着,顾霆君把自己的手又往顾安的面前凑了凑。
顾安看着一脸好似受了委屈的顾霆君,又看了看他那双沾满干面粉的手,自行脑补着君少爷当时的神态,终于是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顾霆君看着肆意笑着的顾安,不禁皱眉问道。
顾安并没有应话,只是一味地忘我大笑,顾霆君见顾安笑得肩膀都跟着抖了起来,又瞧了瞧自己此时的狼狈,嘴角不觉中上扬,笑是可以传染的,最后终于绷不住,和顾安笑成了一团。
笑声引来了于妈,于妈见俩人互看着对方,笑得像两个无心的傻儿,又瞧了瞧面板和君少爷那一身的面粉,也跟着笑了,边笑边说:“君少爷,快出来吧,于妈帮您收拾一下,你们快别笑了,满院子都能听见你们的笑声,不知道还以为让人点了笑穴呢。”
顾安慢慢收起了自己的笑声,抬手推着顾霆君向门口走,说:“君少爷,你快去收拾一下,我来煮面,你收拾完,就可以吃面了。”
顾安收了笑,挽袖开始做长寿面。可顾霆君却怎么也收不住,回正房的路上,边走边看自己满是面粉的手,嘎嘎笑个不停,身边的于妈也跟着笑,只是一边笑一边唠叨着。
正如顾安说的那样,房间里,顾霆君刚刚弄干净自己,顾安就已经端着面走了进来。
小榻上,俩人盘坐在上面,吃起了他们十五岁生日的长寿面。
“顾安,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你都会,跟你比起来,我做什么都那么差。”顾霆君吃着面,嘴里含糊地夸着顾安。
顾安放下筷子,很是端正的态度,说:“君少爷,我会的都是小事,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些小事情由顾安来做就好了。”
顾霆君听了很是开心,顾安总是能让自己从失落的情绪中找到自我安慰的理由,这么多年来,事事都比自己强的顾安丝毫没让他产生妒忌之心,他甚至觉得,顾安的好就等同于自己好,自己不会,不懂的事情,他也不在意,因为顾安都会替自己解决,至于将来,顾安也会一直在自己身边,那他也不必担忧,他要做一些大事情,这是他的理想。
“庭院那边热闹吗?”顾霆君也放下了筷子。
“热闹,今天来了很多人,老爷很高兴,酒也没少喝,我和顾平哥也喝了点。”顾安轻描淡写地说了刚刚喝酒的事。
“什么?你和顾平喝酒了,你第一次喝酒居然不是和我一起喝。”
果然如顾安所料,顾霆君听见自己喝酒后的反应是激烈的,曾经在石榴树下闲聊时约定过,人生的第一次要俩个人一起做,那样才对得起同年同月同日生。
“老爷让喝的,我就喝了很少,真的很少。”说着,顾安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了一个很小的距离。
“喝一口也是喝,顾安你怎么能背着我喝酒呢,我爹让你喝,你也不能喝,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人,你说你是听我爹的,还是听我的?”顾霆君丝毫不理顾安的解释。
顾安苦笑,这个问题,顾霆君已经无数次问过自己了,眼看着君少爷凝白的脸气得泛了粉,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顾安,你还叹气,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了,明明是你,言而无信,现下又这个态度,顾安你是不是根本不拿我当回事了,你只想着讨好老爷,丝毫不在意我。”
顾安看着怨声载道的君少爷,低头失笑了一声。
“你居然还敢笑,我看我真得教训教训你了。”
话音将落时,顾霆君的手已经伸向了顾安,两只手用力地朝着顾安的肩膀上推去,随着失重,顾安向后倒去,顾霆君抬腿一跨,稳稳的坐在了顾安的身上,两只手不停地在找顾安的痒肉:“你还笑不笑了?我让你笑个够,顾安,你居然敢笑我,我让你笑个够。”
顾安忍着身体上的痒,左扭右扭地躲着顾霆君的手,嘴里只是不停的笑,却不求饶。
猛然间,顾霆君的手腕被顾安牢牢地握在了手里,顾安一个翻身,将顾霆君从自己的身上掀了下去,只是他并没有把顾霆君按在榻上,只是将人牢牢地固定在了自己的眼前。
俩人相对坐在榻上,顾安笑道:“君少爷,今天还没过去呢,就算我比你早了一个时辰喝酒也没关系,我现在去找点酒来,我陪你重新喝。”
顾霆君假意生气,将钳固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给甩开,板着脸说:“这还差不多,快去吧,一刻钟你要不回来,就算你是个失信的小人。”
顾安连声都没应,转眼间,下榻,穿鞋,冲着门外跑去,出门时,险些撞到进门的于妈。
“哎哟,这个顾安,今儿个怎么毛毛躁躁的。”
说着话,于妈进了屋,看到塌上还喘着粗气的君少爷,不禁又唠叨起来:“瞧瞧你们俩,都是大小伙子了,还在这闹个没完,君少爷,您身体刚刚好了没两年,可千万别伤着。”
顾霆君对自己的这个奶妈向来亲近,从没大声说过话,于妈比自己母亲陪伴自己的时间还要长,当然不是不爱他,只是,母亲好似更喜欢在父亲身边。
“于妈,我们就是闹着玩,伤不着的,你不用担心。”
于妈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空面碗,一边似问似自语的说:“顾安这孩子平时像个小大人似的,今儿个怎么这么欢,真是少见啊。”
“哼,自己偷偷干坏事了呗。”顾霆君阴阳怪气地嘟囔着。
“干坏事?君少爷,你俩成天在一起,他要是干啥坏事了,你可得说他呀,可别走了歪路,他要是不听你的,你就告诉老爷去。”
于妈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别,先别告诉老爷,他要是不听你的,你告诉于妈,你看于妈打不打他,别看顾安个子比于妈高,他要是敢干什么坏事,哪怕是敢惹少爷生气,于妈都能削他。”
顾霆君瞧着于妈认真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这一笑倒弄得于妈丈二摸不着头。
顾霆君笑过又讨好似地说:“还是于妈对我最好,顾安可害怕你了,他可不敢惹我,他怕你真削他。”
几句话哄得于妈咧嘴直乐,嘴里也是不客气的应着:“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我还治不了他。”
只是于妈怎么也没想到,君少爷嘴里说的偷偷干坏事,居然是顾安喝酒的事。
于妈收拾完碗筷,转身向屋外走,身后传来顾霆君的喊话:“于妈,你不用过来了,去歇着就行了,我一会和顾安要读书。”
于妈称好,又嘱咐顾霆君好好跟顾安学,顺便又夸了两句顾安,好似文曲星下凡,书读的好。
顾安进屋的时候,是跑着进来的,喘着粗气,第一句话便问:“没到一刻钟吧?”
“没有,酒呢?”谁知道呢,顾霆君现在最在意的是酒。
顾安胳膊上搭了一件小褂,小褂拿开,一个白色瓷瓶在手里握着。
“快,快拿来。”顾霆君起身,伸手朝顾安要酒。
酒瓶到了顾霆君的手里,马上就被他拔去了红绸包木的酒瓶塞子,抬头看着顾安笑了笑,随即仰头便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滋味,瞬间冲刺着顾霆君嘴里的每一个地方,连带着脑袋都跟着一木,紧接着是喉咙,再然后是胃里,一股热流贯穿,顾霆君不禁打了个颤,感觉不算好,苦着脸看向顾安。
“很难喝?”顾安轻声问道。
顾霆君苦着脸点点头,将酒瓶递向顾安:“你尝尝。”
顾安没接酒瓶,转身向门口走。
“你干嘛去?”顾霆君开口问道。
顾安转头,说:“我去拿个杯子。”
顾霆君蹙眉,问:“你嫌我脏?”
顾安转身往回走,急急地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嫌弃君少爷,我是怕我用瓶子喝过了,一会君少爷该没法喝了。”
“怎么没法喝了,你要是不嫌我,你就喝。”顾霆君又将酒瓶递向了顾安。
顾安看了看顾霆君,伸手接过酒瓶,仰头就是一大口,是很辣,不过暖暖的,口中的辛辣感也慢慢的被酒香替代,顾安感觉喝酒的滋味还挺好。
“好喝吗?”顾霆君瞪大了眼睛,望着顾安。
“还行,酒就是这个味儿,中午和老爷在宴席上喝的酒也是这个味儿。”
听了顾安的话,又瞧了瞧他的表情,当真觉得酒的滋味是可以的,顾霆君伸手将顾安手里的酒瓶又拿了回来,这次他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小口。
顾安见顾霆君拿起酒瓶,便放到嘴边喝,那个瓶嘴是他刚刚用嘴沾过的,顾安可以用君少爷碰过的东西,可君少爷用自己碰过的东西,他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特别是自己嘴碰过的,顾安看着瓶嘴,不觉感觉有些燥热,心也跟着跳快了许多,不知道是喝酒的原因,还是那过于亲密举动的原因,心跳加快的感觉不那么好受,却新奇。
“不好喝。”顾霆君又验证了一次,给出的结果依旧。
“不好喝,就别喝了。”顾安故作镇定地从顾霆君的手里拿回了酒瓶。
顾霆君悻悻的模样,坐回到塌上,倚靠在身后的靠枕,冲着顾安伸手,手心朝上,声音慵懒:“我的生辰礼呢?”
顾安笑笑,将手里的酒瓶放在炕榻的小炕桌上,伸手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缎小包,递了过去。
顾霆君连忙接了过去,挑眉,斜眼,笑看着顾安,说:“我看看你今年给我做了个什么新奇玩意儿。”
当顾霆君从包里把猴像玉坠掏出来的时候,竟呆愣了一下,看了看玉坠,又抬头看了看顾安,看不出高兴与否,却露出一脸的惊讶之色。
顾安瞧着君少爷的模样,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忐忑地问:“君少爷不喜欢?”
顾霆君一言不发,还是愣愣地看着顾安。
“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做别的,你喜欢什么你说,我不会的可以学,我学的很快的。”顾安有些急了。
顾霆君还是没说话,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安,一手拿着玉坠,一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顾霆君从衣服兜里也拿出了一个锦缎小包,递给了顾安。
当顾安打开小包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看着手里放着的也是一块猴像的玉坠,顾安明白了顾霆君方才的反应。
两个玉坠,顾安亲手雕刻的玉坠在颜色上比较浅,两个小猴子连形态都很是相像,同样在玉坠的顶端处钻了个小孔,从中间穿了一根红绳,连同红绳的粗细都差不多。
顾安看着顾霆君,俩人相视着,也不知谁的嘴角先上扬的,那一刻俩人再也绷不住,傻傻地笑了起来。
顾安笑着,低头又去端详手里的玉坠,实话讲,君少爷送自己的玉坠,玉料更好,雕刻功夫也更佳,顾安有些难为情,不知道君少爷在看过这么好的玉坠之后,还能不能看上自己那粗制滥造的东西。
“顾安,你手可真巧,你连这种东西都能弄。”顾霆君摆弄着手里的玉坠,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君少爷的这个坠子漂亮,我雕的那个实在有些粗劣。”
“怎么会,我更喜欢你的这个,毕竟这是你自己雕刻的,有钱也买不到。”顾霆君不赞同地说道。
“顾安,你看。”
顾安抬眼看去,君少爷已经将自己雕的玉坠带在了脖子上。
“以后我就不摘了,洗澡也带着。”顾霆君有些傻兮兮地说。
见顾安拿着玉坠不戴,顾霆君问:“你怎么不戴上?”
“我怕弄丢了。”顾安小心翼翼地拿着玉坠,微笑着,回道。
“丢什么丢,丢了我再送你,你看我都戴上了,来,我给你戴。”说话的同时,顾霆君已经从顾安的手里拿过了玉坠。
从顾安头顶套下红绳的时候,顾安微微低下了头,顾霆君的衬衣领口并没有系,白皙的脖颈,支起的锁骨,还有君少爷身上特有的味道,让顾安有了一种极其别扭的感受。
君少爷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药味,一如初见时的,淡淡的药味,冲刺着顾安的鼻腔,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希望自己能压制住那股莫名的感觉。
“好了。”顾霆君笑着说道,对俩人带着如此相像的玉坠很是满意。
顾安抬头看向顾霆君,也露出了一丝浅笑。
君少爷长的好看,这是众所周知的,他像极了他的母亲贾柳,白的无血色的皮肤,细长的丹凤眼,挺秀的鼻子还带着一点肉感,有一种古典美人的模样,偏薄的嘴唇多数时候是没有血色的,可能是刚刚喝过酒的原因,这会竟泛起了粉,一颦一笑中,顾安感觉君少爷像书里的林黛玉,只是林黛玉喜哭,但他的君少爷爱笑。
顾安此刻眼里的君少爷,正对着自己笑,那个笑,看在眼里,却撞到了顾安的心里,心跳又不受控制的快了起来,顾安有些恼,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定是喝了酒的原因,喝了酒才导致自己有了这样的感觉。
顾安心底咒骂自己,君少爷是男儿郎,怎让自己比成了美娇娘,再也不喝酒了,顾安心下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