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会开》三度半

14、招惹

　　这一个晚上姜致并没有睡好。

　　太安静了。

　　她住的小区隔音一直不好，寝室更是，山上还有蝉鸣，蛙声，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姜致不想承认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原因除了安静还有贺北笙。

　　虽然昨晚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姜致知道，自己恐怕是要重新找房子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醒来，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有一些不适应，坐在床上发呆时，她以为会像在学校那样，就算是没睡好，只要洗把脸，最后怎么都会清醒，不过今天显然是有些不适应曾经在学校的经验。

　　在楼下转了一圈，没看见贺北笙，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个点他应该是去公司了，她这会儿还惦记着昨天贺北笙说要去公司报道的事情，半杯牛奶下肚，靠着不算软却莫名舒服的沙发，可整个脑子一直在嗡嗡嗡，哪有精力再去想是要去上班还是要准备复试的事情，靠着沙发背，望着高的有些夸张的天花板，意识很快就变得模糊。

　　知道姜致昨晚肯定没有休息好，早上起来的时候，贺北笙也就没有打扰，直到快十二点才从书房出来，敲了两声门，里面没什么动静，以为是还没有醒，可打开门后看了一眼，床上哪里还有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由得自嘲的想，有什么好失落的，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失落有之，习以为常也有之，他几乎已经快要习惯姜致的世界没有他的存在了。

　　所以当看见半个身体倒在沙发上睡的正香的人儿时，仿佛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巨大惊喜，他站在楼梯的转角处怔怔的看着，本以为已经悄悄走了的人，没想到她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

　　姜致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半睁着眼睛有些发懵，她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自虐倾向，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沙发上睡的这么舒服呢？身上多了一条毯子，等意识清醒的差不多了，才坐起来，吸了吸鼻子，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下意识寻找着香味的方向，于是她就看见了贺北笙。

　　“好香。”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加上她那张无害的小脸，在贺北笙看来其实更像是撒娇，他也就跟着笑了。

　　“去洗脸过来吃饭。”

　　姜致哦了一声，转身看见墙边的落地钟，有些吓到了，指着那落地钟转头去问贺北笙，“这时间准吗？”

　　“不然你以为只是摆设？”

　　“······”姜致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有些佩服自己还挺能睡的，那落地钟好像是为了配合她，当指针指向五点时，还发出一阵嘟嘟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该有的效果都有了。

　　家对于贺北笙来说是十分私密的地方，鲜少会带人回来，就连保洁阿姨都是每周固定来三次，还得是他不在的时候，平时几乎不会在家里做饭吃，厨房所有的东西也都只是摆设作用，这次也是因为姜致的原因，勉强允许家里出现饭菜。

　　洗完脸出来，贺北笙已经把外卖都摆好了，在吃的这方面，姜致不怎么挑，不过还是特意点了她平时喜欢吃的。看着旁边还没来得及清清理的外卖包装，姜致啧啧了两声，果然不管什么在金钱面前，都是浮云，这家会所据说是从来不送外卖的，老板兼大厨认为外卖会影响食物的口感，要想吃他们家的东西，不管是谁都得乖乖提前预约排号，到了贺北笙这里，这规矩就自动作废了？

　　两个人吃饭的习惯都很好，谁都没有说话，就连筷子汤匙之间的碰撞声都没有，贺北笙偶尔会给她夹菜，心里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当着人的面，也没有拒绝，她放下筷子后贺北笙也紧跟着放了筷子。

　　知道让贺北笙收拾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也就很自然的开始收拾起餐桌来，好在这厨房虽然是全新的，不过厨房那些东西都差不多，稍微研究一下，什么都找到了，碗筷全都放进消毒柜后姜致又翻了翻冰箱，看见有西瓜，顿时后悔刚刚吃的太饱，只能遗憾的拿了一盒草莓。

　　“你今天是提前回来了，还是没去？”刚刚她没好意思问，贺北笙一身家居服的装扮，肯定不是回来之后才换的。

　　“没去。”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姜致也只是点了点头，洗草莓的时候还在想应该怎么说要回自己家的事情，明明放在以前，说这些话就是自然的不能在自然的事情，怎么就过一个年而已，好像很多事情都悄悄产生了变化，这变化也不知道是来的太快还是太过于悄无声息，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住在这里不习惯，房子重新找好之后再搬。”

　　她就知道！

　　“房子我自己找，你找的太贵了。”小金库的钱她可不想用在租房子这件事情上。

　　住宿环境对姜致来说，其实和吃的差不多，好像都还可以，只要味道不是太奇怪，只是能住人。

　　“如果你介意的话，也可以给我房租。”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贺北笙其实都希望姜致可以跟自己住在一起，房子这么大，多一个人会热闹一点，就是这个小丫头总是和他对着来。

　　“你觉得我能给得起房租吗？”只要不是在老宅，姜致都挺随意，尤其是面对贺北笙的时候，更没有那么规矩可说，洗完草莓就用沥水篮装着，也没想着重新换一个，且不说房租的事情，就说贺北笙的房子是在市中心地段，寸土寸金，别人用来当cbd，他用来住，也不嫌浪费，姜致就算再有钱，也没有想过往市中心来租房子，要是她研究生考上了，又要搬家，多麻烦。

　　她最怕的就是麻烦，一切从简是她遵守的至上主义。

　　“要是觉得房租贵，可以用别的抵······”

　　贺北笙话还没说话，姜致就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眯着眼睛对他笑，“咱能别随时随地打我主意吗？”

　　“和我结婚有什么不好的？”这是贺北笙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或许他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只是固执的想要姜致亲口说出来而已。

　　本来觉得挺好吃的草莓，这会儿竟没什么胃口，有些可惜塞在了贺北笙怀里，又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才开口，“和你结婚什么都好，只是我害怕。”

　　“你想和我结婚是因为了解，知道我不会背叛你。”手里纸巾已经蹂躏的不成样子，姜致却没有要扔掉的意思，“我不想因为这个结婚，而且你也知道，咱俩不合适。”

　　“喜好不一样，三观不一样，生活环境不一样，所以，哥，你还是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吧，爷爷肯定不会反对的。”毕竟当初你提出结婚的时候，老爷子私底下真的有认真问过她的意见，如果连她都能接受的话，那么不管贺北笙最后选择的是谁，应该都能接受吧。

　　姜致揉了揉心脏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这里就特别不舒服，好像有块石头压着，不重，可足以让她喘不过气来。终于还是将手里的纸巾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样，她拍了拍贺北笙的肩膀，“你可别说喜欢我啊，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阿致——”贺北笙抓住她起身准备走的手，眼里的认真让她有些害怕，扯了扯嘴角，发现有点笑不出来，干脆放弃，居高临下的看着，无声的让他松开自己的手。

　　“你能接受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牵手，拥抱，亲吻，这些都可以接受吗？”

　　“我为什么······”姜致以为她可以很自然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脑子里闪现出昨天被救出电梯的画面，她出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一个人被困在电梯的时候，她好像最想见也只有他。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些可能只是在一起太久的习惯，时间总是能淡化这世上的一切东西。

　　“如果你觉得结婚太早，我们可以先交往。”

　　交往？

　　交往！

　　姜致做梦都想不到贺北笙能对她说出这两个字来，心情起起落落百转千回，这会儿到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被禁锢住的手臂其实他没用大多的力气，能挣脱掉，可是被他握住的地方好像烙铁一样滚烫，稍稍碰一下都不行，已经站起来的身体又重新跌坐了回去，拿回草莓一颗一颗机械性的吃着，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等咽下最后一口草莓，姜致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

　　她半跪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贺北笙的眼睛，他们真的认识很长时间了，彼此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撇除家世背景这些不谈，就连姜致自己都觉得她是最适合嫁给贺北笙的那个人，可是小时候的记忆让她对婚姻本能的抗拒，谁能保证在彼此成为最亲密的人之后不会背叛？

　　终于下定某种决心，姜致扶着贺北笙的肩膀，越靠近她的心跳声越明显，可是贺北笙没有躲，没有退，空着那只手甚至还贴心的空扶着她的腰，有些期待的等着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姜致的唇终于落到了贺北笙的唇上，那只空扶的手也终于落在了应该落的地方。

　　她以为他会像推开别的女人那样推开她的。

　　可能不会那么残酷的推开，至少会躲开。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默许了她的动作，任由她玷污了神明。

　　那一刹那姜致的脸绯红，耳朵根子甚至能滴出血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贺北笙，“你······”

　　她想问你为什么会让我亲你，可是她没有问出来。

　　原本握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突然勾住了她的脖子，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两个人瞬间严丝合缝。

　　姜致感受到了贺北笙的体温，滚烫炙热，却心安。

　　握着衣角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她有些忘记了应该怎么去呼吸。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带着清晰的愉悦，看着她的那双眼睛里，有着久违的光。

　　“好阿致，我教过你，还记得吗？”

　　教过你？

　　一瞬间姜致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推开了贺北笙，伸出一只脚抵着他的腹部，不让他靠近，捂着自己的嘴唇，眼睛都不知道应该看哪里才好，“我早就忘记了，流氓！”说完的瞬间她落荒而逃，那只没穿好的拖鞋还被落在了客厅中央。

　　“阿致，今天是你现招惹我的。”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姜致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我什么都没听见。”似乎还觉得不够，她又强调了一下，“什么都没听见！”

　　贺北笙的笑声越发肆意，就像是魔咒萦绕在她的耳边。

　　姜致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刚刚如果他也像推开别人那样推开她，那她就可以说，你看，你不喜欢我，就像不喜欢四九城其她人一样。

　　可是现在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