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不甜》偷偷Wine

5、认错

　　刚吃过午饭，我坐在书桌前拿着平板在画画，手机里纪修就发来信息催促我快点。

　　这才一点。

　　我被打断了也不想画下去，收拾了东西就出了门。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路之舟的房间，门开着，没有人。我正疑惑他是不是先走了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的车，路之舟坐在里面，像是在等人。

　　我走过去，他也正看着我。

　　这样尴尬而又带着点奇奇怪怪感觉的状况让人无所适从。

　　大概是不指望我能有什么反应，他在车里直截了当地说了句上车。

　　我犹豫了一下，坐上了副驾驶。

　　路之舟的车是他考研成功以后路爸爸送给他的礼物，他去交换的日子里，路爸爸总是叫我拿着钥匙多开开。

　　我舍不得他的车被我给撞坏，一直都开的路爸爸的旧车。

　　时隔两年，又坐上了他的车，车里似乎还是新车的味道。我看着窗外，一路上还是沉默。

　　我其实明白沉默是我们之间，现阶段最好的状况，可总也免不了期待，我们能有什么改变。

　　幸好纪修选的地点离我们家还挺近，停好车我跟着路之舟上了楼。五一假期聚会的人还挺多，大厅里挤满了人，我和他隔着几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开了，路之舟个子高，我人群里还能看得到他，又恰恰好长得很是不错，四周的很多人在观察他，甚至窃窃私语。他大概是发现我不见了，转身找我，然后在一众视线交汇中和我对上，从人群里挤到我面前，很是习惯地牵住了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

　　“啊，有女朋友了，好可惜。”

　　“没事，他女朋友长得还挺可爱的呢。”

　　“……”

　　人群嘈杂，可关于他的话题，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我看着他牵着的手，就这么想起了从前，他也总是这样牵着我。

　　“路哥，可算是来了！哎呀甜甜啊，快给哥哥抱一个！”纪修作势要抱我，在半路被路之舟拦了下来。

　　纪修以前就这么不着调，现在就更不着调了。我要不是知道他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差点就要自作多情了。

　　“纪哥，注意形象啊。”我调笑他。

　　“这不是很久没见太想你了吗？”如果没记错，上个月非把我拉去唱歌的人也是他来着。

　　“先进来先进来，路之舟太久没聚会了，会不会不习惯啊？”纪修带着我们走进房间，里面的人不算多，基本都是我认识的哥哥姐姐。

　　而且基本都已有了家室。

　　“没和你聚会又不是没和别人聚会。”路之舟终于忍不住在他身上锤了一拳。

　　“迟到的人要罚酒唱歌啊。”说话的人是徐辽，他知道我酒量虽然不行，但一向豪爽。

　　我摆摆手，说：“一上来就喝还是算了，我选择唱歌。”

　　虽然聚会常聚，但是我唱歌的次数少得可怜，倒不是我害羞，是因为每次聚会，基本都会因为喝酒误事。

　　每次一喝多，纪修就总是问些八卦的问题，全被他老老实实问出来。

　　我高考毕业那年聚会，他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醉着眼，迷迷糊糊里看向身边的路之舟，点了点头。

　　“小甜甜要唱歌了！把麦给我！让我妹唱！”

　　在座的虽然是哥哥居多，但在其中的许放姐总是比哥哥们还要张狂。

　　我拿着话筒，去选歌台点歌。

　　楼顶上的小斑鸠。

　　每一次，很想很想路之舟的时候，就会听这首歌。

　　前奏结束了，进歌的人不是我，我侧过头，看见路之舟拿着话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边了。

　　“要疯了又翻到你……霓虹的街，慌乱一瞥……”

　　他声音低，唱这首歌意外得合拍，只是我没想到他也会唱这首歌，连接下去的歌也没接上。

　　我在这旋律里看向他，对上他，只有在这一刻我才能堂堂正正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我好像终于能看懂了。

　　带着悲伤，带着责问，带着期待，带着渴望。我觉得我还可以解读更多，只是我不敢了。

　　他拿起话筒继续唱。

　　“没能出现在你的眼前……”

　　我跟上。

　　“毁灭……”

　　“我只能说我是爱情里的废材……”

　　他的声音混着我的，似乎还挺合拍。不过似乎，我一直都很喜欢他的声音，甚至为此让他给我录音过很多很多话，每当我想起他的时候，总会习惯听一听。

　　“我的确想让你回来……”

　　“不要再次离开……”

　　我的确想让他回来，我不该让他走。

　　这是我花了两年才想通的事。

　　“路哥唱歌可以啊！这声音好听，我一男的都要爱上你了。”

　　“甜甜唱的也好听啊！”

　　我把话筒递给许放姐，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撇了一眼路之舟，递了一个眼神给我。我冲着她无奈笑笑。

　　我唱了歌还是没能逃出喝酒的魔咒，他们知道路之舟不能喝酒，可闹着玩还是要劝他喝，每次一这样，我都会上前替他挡酒，然后就变成我喝酒。

　　酒过三巡，我头开始有些晕了，他们见我有些懵，便让我靠坐在最边上的角落，这让我周围的人都走去抢在屏幕前唱歌。

　　他们总是这样，好像以为我不够开心，想让我开心，可每次把我搞得傻乎乎的时候，却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他们可能以为，我有人陪着也没关系了。

　　这个人是路之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我身边了。

　　酒劲挺大，我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太多了，感情涌上头，我扯了扯他的衣服，却当他感觉不到。路之舟一向来是最纵容我的人，无论什么事。

　　他回过头来看我。

　　我也看他，本来是想直起身，可不敢这么一直看着他，只好把头靠在他肩上。

　　我好想哭。

　　从分别后的第一面开始，我就想，我还想冲上去抱住他，因为两年前我没有这么做，我还说，我说你是我哥。路之舟最不喜欢听的话，我说了个遍。

　　他是带着失落失意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我的。

　　“路之舟。”

　　他没应我，只是任由我靠着。

　　“路之舟。”

　　“路之舟。”

　　“你理理我。”

　　“我错了行不行。”

　　带着少时的任性，我也就在这一刻，才能释放出来。

　　时间再往前一点，我也借着这样的酒劲，和他说过：“路之舟，我好久没叫你哥哥了。”

　　“因为我不想你是我哥哥。”

　　那天路之舟说了什么，即使是酒醉的我也听的很是清晰。

　　他说，好，你希望我是你的谁，我就是你的谁。

　　我说了什么？我好像是贴近他，亲了他。

　　那时我高中毕业，那时我们才有意识地想要小心翼翼牵起对方的手。

　　酒醒之后一切都不认账，这是我的惯例，也是路之舟的特许。

　　可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冲散了，让我们都开始为之动摇。

　　可现在，我们又好像足够坚强了。

　　耳边是路之舟轻轻的叹气。

　　“唐与言，你总是这样。”

　　是啊，我总是这样。

　　任性又胆小。

　　“为什么和我唱歌？”

　　“为什么是这首歌？”

　　“为什么回来？”

　　“路之舟。”

　　“你是不是还恨我。”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低声抽泣了。

　　“这是怎么了？”纪修的声音。

　　“喝醉了，我先带她回家。”

　　“也行，也快九点了。”

　　“嗯。”

　　路之舟抱起我，走去停车场。

　　像是降温了，晚上的风还有些冷，我被吹的有些不舒服，往他身上靠，却也清醒了不少。

　　他把我小心地放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我靠在椅背上。

　　他坐上驾驶座，却没有发动。

　　过了很久，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睡过去的时候，我听到他说。

　　“你总是这样，知道我的弱点，就掐着不放。”

　　“你总是觉得我见不得你哭，就拿这个来威胁我。”

　　“唐与言，我以为你真的狠得下心。”

　　我侧着脸，眼泪往脸侧滑落，落在椅背上，声音格外清晰。

　　他并不求我的回复，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回家吧。”

　　车停下以后，目的地却不是我的家。

　　我下了车，还有些站不稳，看着有些陌生的街道，我说：“我不认识这里。”

　　他拽着我，走得又快，我本就站不稳，差点被绊倒。路之舟在我第二次挣扎以后，停下来一把把我打横抱起。

　　这时候我倒是没挣扎了。

　　他抱着我坐上电梯，开门，把我扔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也没觉得疼，就是看到陌生的环境，还有些不自在，拽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眼睛一撇，看到了茶几上的合照，是我们的合照。

　　“你每一次喝醉了，醒来什么事都不认账，今天和明天我们都有空，我好好和你聊。”

　　我酒醒了大半。

　　“聊什么？”

　　“那首歌你在微信里分享过很多次，你给我打了电话，你哭了。恨不恨谈不上，你的认错态度太差了。”

　　“我回答完了，”他坐在一边，“还有什么？”

　　我摇摇头，酒劲又上来了，我的意识迷离，强撑着听完他的话，又强撑着坐起来。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路之舟，我哭了你就回来了，可是我哭了好多次了，你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