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错错》九点五十五

87、天人永隔

　　“什么风寒！他就是不让我们见圣女！”使团的使臣气愤的抱怨道，他们到了南垣想见圣女，江淮却说什么偶感风寒不宜见客，这不就是拿话挡他们吗？自家的圣女让别人管着，这多丢脸！
　　“行了，别吵了，此番前来不止是为了圣女，想想自己是来干嘛的。”直到云深发了话，周围才安静下来。
　　“络槿，你和青蛇士于明晚入宫，看看能不能找到圣女在哪，确认安危与防守情况即可。”
　　“是！”
　　“其他人，想办法将南垣武将的底子摸一摸，遇见头摆不正的，直接掰过来，但是别打草惊蛇，最好弄到皇城布防图。”
　　“是。”
　　北疆出使，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当天晚上，钟御疆便和白云深喝了个一醉方休，不过二人都知道对方肯定没憋什么好事，俩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都是互相试探，可钟御疆哪里斗得过白云深这种老狐狸，竟然真的以为白云深只为了从他口中套话。
　　而此刻，皇城之内，已经有人偷偷潜入了。
　　“络槿姑娘，圣女就在此处，我要的东西呢？”花蝶带着络槿来到月初的住所问道。
　　络槿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王爷说了，此事算你将功补过，你此生都别再回北疆了”
　　“自是当然。”从她走出北疆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回去。
　　谁都知道花蝶是突然到皇上身边的伺候的，私下里猜测她是未来娘娘的人可不少，所以她领进来的人多多少少查的松了些，更何况络槿和花蝶都穿着掌事宫女的衣服，没人认出她是使团的人。
　　看着络槿的背影，花蝶脸上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她攥紧了手上的纸条和易容的东西，圣女是上天所赐，终究还是要会到天上去的，至于这人间，就由我来替你撑着吧。
　　络槿推开门，只见床榻的幕帘后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她走过去，第一眼看见了熟悉的白发。
　　“七爷！”
　　床上的人有了反应，月初转过身愣了一下，络槿！
　　“七爷！”
　　“络槿！”此刻的二人，仿佛失散多年的姐妹重逢般紧紧相拥。
　　“你怎么来了？”
　　“我随北疆使团出使南垣，不过江淮不让我们见你，没办法，只能借着花蝶才得以深入后宫。”
　　“花蝶？”
　　花蝶的事月初知道个大概，前两天花蝶主动要求来照顾她的时候，她才真的记起来花蝶是谁，只是没想到，她一心投靠江淮竟也会生出背叛的心思。
　　“络槿，你快走，你别管我！花蝶思慕江淮已久，怎会好心放你进来？这无疑是背叛江淮，万一她要是去通风报信，光是使臣私闯后宫这条，就一定会被好好做上一番文章！”月初急道。
　　“七爷，我不走，我答应过五爷，一定会护在身边，即便身死亦不悔！”
　　二人正推拖着，月初还想着让络槿赶紧走，这时一股奇异的味道传来。
　　“络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那味道很熟悉，可月初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渐渐的那些回忆被勾起，是桐油！
　　……
　　当江淮听闻月初所住的月华宫走水时吓的魂都没了，他穿着寝衣慌慌张张的跑到月华宫，只见漫天大火正吞噬着华丽的房屋，那火势任谁看了都得发怵。
　　“阿初！”
　　他拔腿就要往火海里冲，庆幸的是，月初就在靠门的地方，不过一头白发早就付之一炬，身上有些不同程度的烧伤。
　　江淮一把抱起月初，心疼的说道，“阿初，我带你出去！”
　　月初环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的依附在他的怀里，江淮一愣，只当她是怕了，便出了火海。
　　而火海里，烧的差不多的房梁猛地砸在络槿的背上，肉皮烫伤的瞬间，焦香味儿四起，真正的月初被络槿死死的护在身下。
　　“络槿！有没有人啊！救命啊！络槿…….”月初哭喊着，可眼泪浇不灭大火。
　　五爷啊，对不起，我尽力了。
　　江淮将“月初”抱出火场，一行宫人紧忙围了上来。
　　“阿初，你怎么样？疼不疼？”江淮看着她烧伤的伤口，心都要碎了。
　　“月初”微微颤抖着，惊魂未定般死死的搂着江淮不肯松手。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江淮小心翼翼的安抚着“月初”。
　　而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一个又一个青蛇士冲进火海……
　　没人知道为何会走水，只当是醉酒的侍卫不小心翻了巡夜的灯，皇上雷霆大怒，宫中所有侍卫都受了连累。
　　月华宫被烧的面目全非，“月初”直接被接到了江淮所在的玉蓬宫。
　　“阿初，伤口还疼吗？”
　　“月初”看着眼前熬红了眼睛的江淮心中涌上一股暖意，想着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了。她摇摇头，靠在江淮的怀里，珍惜来之不易的温存。
　　而这样的举动却让江淮心中一惊，按照月初的性子，怎么会一场大火就转变得如此之快。他搂住“月初”顺便朝她的手腕上摸去，直到摸到拿到疤，他才稍稍安下心。
　　“皇上，月华宫的灰烬内发现了一具尸体。”宫中负责调查火情的侍卫来报。
　　一具尸体！江淮和“月初”皆是一惊。
　　“月初”心中有些不安，怎么可能只有一具尸体！
　　“查清是谁了吗？”
　　“皇上，尸体已经看不出样子了，惟一能认出来的就是她身上带着玉蓬宫的令牌，似乎是您身边的花蝶。”
　　“皇上，花蝶确实从昨晚就不见了。”一旁的宫女补充道。
　　“确实是花蝶，起火的时候，她冲进来救了我，可她被倒塌的房梁砸中了。”“月初”哑着嗓子补充道。御医说过，她的嗓子被熏坏了，所以也没人听得出来他不是月初。可她虽然表面镇定心里却慌的不行，死的是络槿，可月初没死，那她到底去哪了？
　　江淮皱着眉头，他没想到花蝶会救月初，只是说了句好好安葬便了了事。可真正的花蝶却被当成月初搂在怀里。江淮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他无心再想其他，只要月初活着，他就谢天谢地了。
　　这场大火，烧掉了月华宫，也压下了江淮心中的纠结，他逼着自己忘记江义帏的死，因为他受不了没有月初，甚至因此去太后宫里的次数都少了些。
　　“阿初，把双生哨修好吧。”江淮宝贝似的将已经无法吹响的双生哨拿出来，“把这些坏掉的都修好。”
　　花蝶先是愣了一下强装镇定的伸出双手捧着双生哨，月初的炙夏飞雪她已经见识过了，也听说过蛊，她生怕这里面也有蛊，于是只能谨慎一些。身上的特点和疤痕可以通过观察月初伪装，可是月初其他的本事她自学是学不来的。
　　而这一异常举动也落在了江淮眼中，她为什么小心翼翼的？
　　“怎么了，许久不见忘了？”
　　“怎么会呢？”花蝶笑着打趣道。
　　“你走的这段日子，我不知道吹过多少遍，可他不响，你也不知道。”江淮环抱住月初委屈巴巴的说着。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今日北疆使团返回，我也算松了口气，要不然，总担心白凛还要把你抢走。”
　　花蝶心中一惊，白凛竟然也钟情于月初！
　　“别提这个了。”
　　花蝶这种不愿意提起白凛的态度，无疑让江淮心花怒放。
　　“等瀛洲讨伐之后，我就立你为后，像以前说的那样。”
　　花蝶有些害羞的笑着，埋在他的怀里点点头。
　　晚上的时候御膳房送了盘栗子糕当作饭后点心，可花蝶却是半点没动。
　　“怎么没吃点心呢？”江淮问道
　　花蝶不疑有他，说了句“我打小就不喜欢吃栗子。”
　　而这句话就如同那晚打翻的灯，在点燃了江淮心中所有的疑惑，燃起熊熊大火。
　　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森，他沉着脸，让所有的侍从都出去。
　　“你是谁？”
　　花蝶一愣，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是阿初啊，你怎么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我的阿初在哪？”江淮一把掀了桌子，掏出匕首就抵在了花蝶的脖颈。
　　花蝶没想到事情这么快会败露，可此刻她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死撑。
　　“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脸是怎么来的？”说着江淮伸手猛地揭开花蝶的面具。
　　“是你！”
　　脱落了面具的花蝶大惊失色，她急忙捂住自己的脸，可根本无济于事。
　　“月初呢？你要是不说，我会让你受尽折磨死去。”
　　花蝶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般的江淮不由得心中一痛，她轻笑了一下“既然我站在这，你猜火场里死去的花蝶是谁？”
　　她这句话正是江淮想都不敢想的话，江淮竭力安慰自己月初一定没事，可都只是安慰罢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花蝶，可下一秒，花蝶的脸上就出现了腐蚀的现象，
　　“啊！”她疼的倒在地上打滚哭喊。
　　不一会便没了气息。
　　她早该想到的，北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江淮看着眼前的尸体，为什么美梦总会破碎，为什么每当他觉得终于要和她携手一生时她总会消失！
　　“那日的尸体去哪了？”江淮推开门大声的喊着，负责督办此事的太监们跪了一地，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皇上饶命啊，尸体被扔进了乱葬岗！”说完领头的太监又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皇上，老奴一时让银子蒙了心思，饶命啊皇上！”
　　江淮狠狠的踹开他，“带朕去找！”
　　皇上来乱葬岗，谁都没听说过，更未曾有人看见过一身龙袍的九五至尊在肮脏恶臭的尸体堆里疯了般寻找。
　　“阿初！阿初！”
　　遍地散落的尸体，恶臭熏天，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尸身不全，可江淮丝毫不在乎，指甲缝隙和手掌的纹路已经被恶臭的尸水填满，洗都洗不掉，他伸手将那些残肢骷髅扒走，一个地方没有就换一个地方，就这么一直找到了天黑。
　　他累的跪在死人堆里，看着遍地尸体绝望的说着，“阿初，你到底在哪啊！”
　　他命人找来烛火，这是乱葬岗，晚上更是吓人，不少宫人吓的腿都打颤，可江淮还是竭尽全力的找着，直到黎明将至，他才找到那具已经烧焦的尸体。他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证明那不是月初，可什么都没找到。
　　“阿初。是你吗？”他摸着她的脸，眼泪掉下来，滴在尸体上，却洗不掉那焦黑，“阿初，对不起，对不起！”
　　他紧紧的抱着那具尸体，心痛，悔恨，难受，各种数不尽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
　　“啊！”江淮疯狂的嘶吼着，似乎这样就能换回爱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