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错错》九点五十五

85、相互折磨，心心念念

　　“快走！”柳然斩杀掉一个东瀛人的头颅之后大喊着，“趁现在他们薄弱，快走！”
　　江淮抱着已经昏厥的月初浮出海面，白凛想过去，可仿佛天意一样，一道道的海浪将他拍开。
　　众人的帮扶下，三人上了各自的船，奋力朝远行驶。
　　“还不快追！”白凛看着不归处不甘心的喊道。
　　“王上！王后娘娘要不行了！您来看看吧。”
　　嫣柔！白凛进入船舱，此时的嫣柔已经是有一口每一口的喘着气，身上的血染红了银白色的王后服制。
　　“王上，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嫣柔，你再撑一撑，不会死的。”
　　“王上，我要是……比……比她……先死了，下辈子，我是不是就……就可以……先遇到你了。”嫣柔看着浑身湿透的白凛，白凛从未这样狼狈不堪，可惜，他身上的每一滴水都不是为了她。
　　“嫣柔，不会有事的。”
　　“王上，可还要继续追？”负责船只行驶的侍从跑上来请示。
　　白凛刚想说追，可是一旁的圣医劝道，“王上，王后娘娘撑不了多久，耽误不得啊，得尽快返回北疆！”
　　要救嫣柔，就得先回北疆，可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淮带走月初，可要是追，嫣柔性命难保，到了南垣就不是他说了算了。他低下头，心里疼的不得了，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说了句“回北疆。”
　　回到南垣的时候，不归处已经破败不堪，谁都知道，整个南垣都知道，皇上亲自出征，俘虏了北疆圣女，重创瀛洲岛民。
　　“都好几天了，她怎么还不醒？”一群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都知道这北疆圣女重要，可是皇上的反应也太过了些。
　　江淮看着他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更加来气，索性将一屋子的人全都呵斥了出去。
　　他坐在月初的身边，看着那个梦见过无数次的模样，她现在的样子和初遇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瘦了许多，满头的白发，眉头皱着任人看了，一副愁苦模样。
　　“阿初，你我为何会走到今日呢？”明明两情相悦，可却相恨至深。
　　当月初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知道，她没死成，上天还是没想着放过她，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想什么呢？想回北疆？还是想着你那个灭族仇人？”江淮嘲讽的声音传来，而这对于刚醒过来的月初来讲异常刺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初在北疆的时候，我猜过，不过是这次被确定了而已。”
　　那个时候，就猜到了吗？或许疼的麻木了，就不知道什么叫疼了。月初没说话，躺在那一动不动。
　　“喝药。”
　　月初想没听到一样，还是愣愣的待在那。
　　“怎么？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会想之前一样疼你？喂你？”江淮看着月初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就气的心疼。你什么都不在乎吗？命都不要了？我呢？江淮气的发抖，那他这段日子以来对月初疯狂的思念算什么，江义帏的死又算什么？凭什么他要受尽苦楚，而她什么都不在乎！他薅起月初，掐着她的下巴就开始灌药，身体的本能让月初拼命的咳着，半碗药下去全撒了出去。
　　江淮一不做二不休，一口闷了上下的半碗朝着月初的唇吻去，温热的药苦着两个人的口，苦的他们都忘记了什么是甜。
　　这个方法确实有用，月初就这么半强迫的喝了半碗，她没有反抗，只是那么愣愣的看着江淮，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切都是应该应份。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的心性呢？我灭了断生门，你恨我入骨的那股劲哪去了？你杀我父亲时的狠心又去哪了？你凭什么这么看着我！”江淮箍着她的肩膀喊道。
　　“江义帏死的时候，你有多痛，义父死的时候我就有多痛，我我不欠你什么。”
　　欠？江淮只觉得有一把刀在他的心上一道一道割着，那痛苦，抵得上世间所有的酷刑。你欠我的，我欠你的，还分的清吗？
　　“你说不欠就不欠吗？月初，我还是那句话，我绝不会放你走！”
　　江淮走的时候，月初清晰的听见上锁的声音，走？月初想了想，现在还能走去哪呢？
　　“皇上，那个北疆的女子已经随使团回来了。”
　　“带她过来。”
　　花蝶在太监的带领下，穿过一条又一条甬道，南垣和北疆的风格完全不同，多了很多春暖花开的江南气息，她心底暗自窃喜着，当初在极霜殿时，江淮出手相助就让她终身难忘，原以为他只是漆蚕部的人，所以她不顾一切的往上爬就是为了能再见到江淮，可真的位列女官，才发现他根本就不在漆蚕部，她想尽所有办法寻找他，直到南垣使团来到北疆，人谁也想不到，使团停驻多日不肯走其实是为了和她搭上线。
　　月初在哪的消息也是她传回南垣的，对于花蝶来讲，只要能见到江淮，什么都不重要。
　　少年时期的惊鸿一瞥，滋生了多少美梦？
　　“民女花蝶拜见皇上。”
　　花蝶跪在地上行礼，不似一般人的胆小，还未等到江淮免礼，她便抬起身子，从下到上的慢慢看去，这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直到对上他的眼睛，又仿佛受惊的野兔，赶紧底下身子。
　　“起来吧，圣女之事，你功劳不小，有何想要的？”
　　“回皇上，民女不敢居功，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报答皇上当年恩情，民女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常伴皇上左右。”
　　“好，即日起，你便跟在朕身边吧。”
　　“谢皇上！”女子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她以为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人哪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与生俱来的欲望促使着每个人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无限接近永恒。
　　此次海战除了救回月初之外也让江淮看清楚了一件事，瀛洲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壮大起来了，这次海战若不是白凛赶到，恐怕真的是有去无回。而且，他们似乎并不安分的待在那个海岛上，早晚他们会把心思放在南垣，若放任不管，迟早是心腹大患！
　　北疆王城
　　“王上，娘娘醒了！”侍者跑进来报信，惊喜之余绊在了门框上还摔了一跤。
　　白凛过去的时候，嫣柔正靠在床上喝着药。
　　“王上。”白凛的到来让嫣柔欣喜万分，刚才听闻侍从讲着她昏迷之际白凛是如何着急的，她想想都开心，如今见了人更是抑制不住。
　　周围的人识趣的退下，白凛坐在一旁，看着一脸病态的嫣柔心里不是滋味。
　　“醒过来就好，你好好修养。”
　　“姑母怎么样了？”嫣柔问道，自己醒来之后还没见过姑母呢。
　　白凛没打算瞒她，便将苏昀已经死了的消息如实说了。
　　“什么？姑母，姑母竟然！”豆大的泪珠滚落，嫣柔摇着头，“王上别拿妾身打趣了，姑母一身武艺怎会丧命呢？”
　　白凛看着她自欺欺人，也只能说句“嫣柔，节哀。”
　　真的，死了？那个疼爱她的姑母，死了！
　　“是我！都是我！姑母为了我的幸福才出此下策，是我的错！”嫣柔嚎啕大哭，往日那个端庄的王后早就不见了模样。
　　她倒在白凛的怀里，白凛看着她的样子不禁伸手搂住她颤抖的肩膀。
　　“姑母死了，我没有亲人了，没有亲人了！”
　　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没有亲人的可怜人。
　　待到嫣柔情绪平缓了些，白凛才离开，九黎部离海较近，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回王城，而九黎部也因为他的到来戒备森严。
　　白凛遣退掉侍从，漫无目的的走着，空中飞过的柳絮挂在他的头上，衣衫上，他逆着风走去，明明夏日炎热，身子确如冰天雪地般寒冷。当他站到观景的最佳地点时，仿佛感受到了蛊的呼应，白凛体内的雪蛊猛地抽动起来，他皱着眉顶着那股熟悉的疼痛看着眼下的美景，绿油油的柳木桩汇聚在一起藏于絮海之下，若隐若现，恰似瑶台仙境，阿初，你在南垣，过得还好吗？
　　雪蛊在体内不断折腾，打乱了他的气息，白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他疼的缩起身子，可还是坚持着睁眼看着那万亩柳林，他知道月初不会原谅他了，而这片柳林是月初留给他的最后的念想。
　　阿初，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吧，如果能重来，即便这雪蛊的痛再添十倍，我也不会动凌家村分毫，可惜，日出东方月落西，从前种种只追忆。
　　心痛加着雪蛊的痛让白凛生不如死，痛到极致的恍惚之中他似乎看见了月初的脸，那张脸一会狰狞着说要杀了他，一会又笑着对他说永不为敌。
　　“阿初，对不起，对不起。”他呢喃着月初的名字，直到痛的昏死过去。
　　而一直躲在暗处的白云深，拔出了随身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