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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错错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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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沉的海面像个还未完全消气的孩子,两船的人打在一起,不时有人掉落海中,远处露头的太阳也被吓到,藏在云朵后面小心翼翼的升起,不敢展露光芒。
兵器相交,拼命厮杀的声音传进月初的耳朵,她睁开眼,看见的是满脸血污的江淮,而二人刚刚登上的是不归处。
伯预将追上来的人猛地踹入海里,为江淮斩断后方。
伯预一如在断生门的模样,未曾改变,那一刻月初似乎回到了以前,那种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月初没有任何判断,压抑在心底的渴望在此刻都被唤醒,她想回到过去,那个时候,江淮是他的四哥,不是江策云,钟御疆也仅仅是她三哥,她是断生门的第七子,她有哥哥有姐姐有妹妹有义父,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除了爹娘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皇上,此地靠近瀛洲岛,实属不利,还请皇上下令退兵!”
一句皇上点醒了梦中人,月初猛地反应过来,她推开江淮,自己却险些掉入海中。
江淮气愤的看着月初,“你要是掉海里,可没人捞你!”
“我就是淹死在海里也不愿与你一起!”
重新听到月初声音的这一刻,江淮的心跳猛地加快,他记得月初失声后的痛苦,委屈,记得自己的自责与愧疚,而当月初重新开口说话,他在那一刻甚至觉得当初月初去了北疆是对的。可这样的感觉并灭有维持多久,那句不愿还是点燃了江淮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他冲上去不顾月初的挣扎将月初的双手捆绑在身后,矮身一抗便将人抗在了肩上,往船舱走去。
“你放我下来!”月初使劲挣扎,可是无济于事。
“皇上,北疆的王后怎么办?”
“能带走吗?”
“瀛洲人已经来了援军,再缠下去不利!”
本想以嫣柔威胁北疆,既然救不了,那就任其自生自灭好了。
“撤!”
可江淮大大低估了瀛洲人的海战,他能趁乱救出月初不过是因为丰臣没有料到南垣会插手此事,而当他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穷追猛打,而且瀛洲岛的援军也比预料的快很多。很快,不归处便被追上了。
“柳然!你背主弃义,投身南垣,如今又来我大业!你我新仇旧恨今日一并销了!”
柳然打落射来的箭羽,转身看着同样满身血污的苏昀,二人隔着湛蓝的海水,血腥味还吸引了一切鱼环绕在船底,这些鱼绕来绕去,争抢着那些食物,有些在一旁,仿佛在等待接下来谁会落败。
“来啊!落败流寇,有何惧哉!”
说话的这会功夫,船与船的距离不断缩短,江淮看了眼后面的援军,足足有五艘船,而他们只有两艘,海战他并不擅长,这次还是特意带了在东海边长大的柳然,可即便她的柳家军擅海,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也难全身而退。
很快,船只相接,那些东瀛人在苏昀的带领下拿着刀剑便冲上船来,江淮这边也不含糊,柳家军正面迎战,柳然更是直接单挑苏昀,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招招死手。眼见着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海水都带了血色,跌落海中的人有些还活着,可在挣扎中也慢慢沉入海底。
江淮一边护着月初,一边斩杀冲过来的喽啰。
“伯预!率几个水性好的,凿船!”
伯预回了声领命,随即点了几个人扑通一声跳入海底。
混乱中月初挣扎着往外跑,可她的手还被绑着,刚到甲板之上,一柄利剑刺了过来,江淮猛地一拉,将她拽到身后,而那一剑也刺伤了他的胳膊。他不顾疼痛挥剑一斩,手臂高高挑起落到海里,那人痛苦的喊着,又被江淮一脚踹落船下。
“你不要命了!”江淮怒斥道。
“清源在那!白凛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她的王后不管!”
江淮一下子将她摔回船舱内,眼前的月初为了那两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他为了救月初费了多大力气,不顾群臣反对私自出海,一路艰险提心吊胆,如今能不能平安回去都是未知,而付出这么大代价救回来的人竟然要回去,只是为了那两个不相干的人!
“你自己都够呛能活着,还管别人?几月不见,吃了几颗菩萨心啊!”
“你!”
江淮气急的嘲讽想乱箭一般刺中月初的心,疼的她说不出话,是啊,她吃了菩萨的心,她害了陆卫眠!
可江淮哪知道这个,看着月初神色不对,江淮以为是自己说的话重了,可他没有半分悔意,吩咐个人看着月初便出外杀敌。他将所有的愤恨都转移到那些龇牙咧嘴的敌军,此刻的他,仿佛地狱中走出的阎罗,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将他们都杀光!
月初被关在船舱内,刚开始耳边都是将士的嘶喊,后来那些听不懂的鸟语渐渐多了起来,江淮浑身是血,半跪在加班上,他回头看了眼护的严实的船舱,即便是战死也不能退!
杀戮还在继续,江淮这边剩的人已经不多了,另一艘船已经沉了,只剩不归处了。而东瀛人依旧来势汹汹。
可在这时,东瀛人的攻击似乎突然转变了方向,茫茫海上出现了两艘船,而那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北字。白凛身披黑甲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的血战催促着船只前进的快一点,当他看清杀疯了的江淮时,心头一震,他怎么来了?
月初所在的船舱被团团围护,白凛一看便猜个大概,两艘船分行于不归处的两侧,撞退瀛洲的船只,成护翼之势稳住了不归处。
“白云深!你来的正好,今日,我要你给云端偿命!”
苏昀一见白云深前来心中的恨意更是熊熊燃烧。
白云深也不是心平气和来的,没什么废话上去就开打,于苏昀的死招不同,他并不想多做纠缠,一心往苏昀身后移去,什么算账,什么危险,都没他的清源重要。
东瀛人已经被江淮耗得太久了,白凛的到来让他们招架的有些吃力,白云深更是势如破竹,在故意让苏昀刺了一剑后,一个转身便闪到了后方进入船舱,不过一儿会便找到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清源。
“阿源!阿源!”
清源睁开眼,看着白云深心疼的眼神,他的胸口还在流血。
“你….你受伤了…….”
白云深心疼的摸着他的脸,声音都有些颤抖,“别说了,别说了,我带你回家,咱们走!”说完云深拿起身边的绳子将清源绑在身上。
白云深背着清源一路杀回北疆的船只,放下重伤的清源便又提剑杀了回去,此刻的苏昀从头到尾,先是柳然又是白云深,一口气没歇累的要命,现在他二人合力对付他一个,更是吃不消,终于防守不力,猛地一下被踹倒,白云深红着眼,提着剑便朝她的头挥去。
“姑母!”嫣柔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直接扑在苏昀身上,白凛见状直接将手中的剑丢了出去,可还是慢了些,沾着鲜血的剑穿过嫣柔的身体,嫣柔吐了一口血,晕倒在苏昀身上。
“柔儿!”苏昀慌了,她摸了摸嫣柔的脖子,“还没死,谁来救救我的柔儿!快来人啊!”
“嫣柔!”白凛大喊一声,他愤怒的质问白云深,“白云深!你连王后也要杀吗?”
“我管她是谁的王后!苏昀,你敢将我的阿源伤成这样,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白凛此刻正在南垣的船上周旋着想带走月初,可江淮也是寸步不让,当初白凛联合江义帏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月初带走,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无奈之下,白凛一身轻功直接跳到对面的船上,抱起晕厥的嫣柔往回走,此刻抽身都难,没工夫管苏昀了。
嫣柔的死也刺激了苏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趁机爬起提剑再战,白云深没杀成苏昀也很恼火,二人打得不可开交。
月初在船舱内听着外面的动静,多多少少也能猜个大概。趁着留守的人不注意夺门而出。
“阿初,快过来!”
白凛将嫣柔放到安全的地方转身上前接应跑出来的月初。、
江淮看着月初毫不犹豫的背影,心里狠狠的疼了下,我决不可能让你再次离我而去!他直接跳上北疆的船只,抓住月初的胳膊把她往回拖,可白凛死死的拽着也不肯松手。
“你放开我!”月初朝江淮大喊。
“放开?你就那么恨我?你恨我杀了义父他们,转身便要投到屠族仇人的怀里?月初,你的恨还真是见人下菜碟啊!”
“你说什么?”月初一时有些蒙。
白凛听到江淮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趁江淮还没有说太多,必须带月初走!
其实江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只是他的猜测罢了,可现在没什么办法了,他知道月初在乎她的父母,管他是真是假,现在能让月初跟自己走就行。
“阿初,你别听他的,这里很危险,先跟我回北疆!”
月初看着江淮,相对来讲,她信的还是白凛,于是转身便打算跟白凛走。
“他说的没错!月初,就是白凛杀了你的父母族人!”苏昀躺在不归处的甲板之上,口吐鲜血,即便奋力挣扎,她还是打不过白云深。
“云端的蛊术不是什么奇人异士教的,就是白凛给的,白凛就是你苦寻多年的仇人!”呃!”不等话说完,白云深一剑刺入她的胸膛,苏昀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她笑了笑,这个秘密,足够毁掉白凛的真心了。
月初愣在原地,刚才苏昀都说了什么?她扭过头,声音有些颤抖
“白凛,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我…我们先回去,先离开这好不好?”白凛看着月初,心里慌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很想说不是,可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
“当初我在不归处受辱,是否是你授意?”
“骆山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抑制住了白凛的呼吸,他从未觉得如此绝望,良久他才无力地说了句“是,都是我。”
月初不再追问,她像个摔碎碗的孩子,看着一地的碎片手足无措,被碗声吓到,又怕被大人责骂。
她愣在了原地,如同一个被操作的提线木偶,即便泪流了下来也没有什么感觉。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笑了起来,带着哭腔凄惨的笑,“我爱的,叛我伤我,我信的,欺我辱我,我恨的,却从未伤我分毫,我这一生,大错特错啊!”
他看着眼前的人,江淮也好,白凛也罢,步步为营步步错,此刻,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似乎也没那么可怕,那更像是一个怀抱,包容世间所有的不甘和痛苦,等着疲惫的人回家。
月初想都不想翻过围栏直接跳了下去,扑通一声沉入海底。
“阿初!”
“阿初!”
江淮和白凛不顾阻拦,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寂静了,海水迫不及待的紧紧拥住月初,托住她缓慢下沉的身躯。月初轻轻闭着眼睛,嘴角时不时会吐出气泡,可她从未觉得如此轻松。在白凛承认的那一刻,她的反应不是报仇,明明她离白凛那么近,只要一剑便能杀了他,可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她想回家,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早知道,费那么大力气又做什呢?爹,娘,女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