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错错》九点五十五

77、怪我恨错了人

　　“阿初！阿初！”
　　月初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又赶忙跑了出去，推开门脑海中熟悉的脸和面前的人重合。
　　五哥！她冲上去直接抱住了陆卫眠。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五哥，太好了，你没事！陆卫眠看着月初的白发也愣住了，他紧紧的回抱住月初。嘴里不停念叨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月初手忙脚乱的跟陆卫眠比划着长姐和六哥都没了，怕陆卫眠看不懂就一遍又一遍的比划。眼泪顺着脸往下淌，哭的有些抽泣。
　　陆卫眠小心翼翼的拂过月初的白发，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双眼，眼中也发酸涩，他的妹妹，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陆卫眠重新抱住月初：“知道了，五哥都知道了，不怕，以后咱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一定能给他们报仇！”
　　这世间，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
　　“那日攻打商琅之时，我整理好了所有账目消息打算就此离开断生门，我让络槿在南垣的援兵到了之后立刻将人撤回来，可等了很久却迟迟未归，我就猜到可能有变，于是想着亲自过去看看，而我前脚刚走后脚陆府便被人抄了个底朝天，我到了商琅时已经什么都晚了，后来我一路躲藏，来到了北疆。”陆卫眠简单讲述着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可这一路的艰辛，哪里是这几句话就能说的完的。
　　月初感激的看着白凛，若不是他自己和陆卫眠恐怕也难以逃出生天。可她回头看到的是白凛浅浅的笑。
　　“你们兄妹许久未见，我就不打扰了。”白凛说完便走了，留下月初和陆卫眠二人好好叙旧。
　　“你此番回来，他费了很多心思。他用北疆三分之一的领土和北晟才将你换回来，群臣不平，他力排众议推你为圣女这才说服他们，我又受人恩泽一直留在这，咱们兄妹欠他的太多了。”
　　陆卫眠说完这些月初都懵了，三分之一的领土再加一个北晟，他疯了吗？怪不得江义帏会送她回来，他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陆卫眠本想再说点什么，可话未出口困意袭来直接昏头睡去，这一睡就是天塌下来都醒不了。
　　月初拿过条毯子，轻轻给他披上，那纯白的毯子像极了白凛身上的王袍，自己真的是欠他太多了。
　　困意袭来，月初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醒来时天已经见黑了，身上过着厚厚的毯子，络槿见她醒了便招呼她用晚膳。
　　“七爷，吃些东西吧。”络槿端着晚膳走进来，许久不见络槿，她也瘦了一大圈。
　　月初转头看着陆卫眠还在睡着，呼吸浅显一动不动，如死去一般静谧。
　　【五哥为何还不醒？】
　　月初想不透，陆卫眠睡的是不是太久了点，他之前睡的勤些，可两三个时辰就醒了，为何今日还未醒？
　　络槿看了眼熟睡的陆卫眠，无奈的说了句，“五爷这样子，至少要睡到子夜时分，逃到北疆一路颠沛流离实在是将身子折腾坏了，再加上陈府小姐成亲，五爷愁思难解，身子越来越差了。”
　　【愁思难解？】
　　“陈府的小姐与五爷订过娃娃亲，可当日离开东晟太过仓促，等到五爷想办法回去时，陆府已经落败，陈家的小姐也另结连理了。”
　　这世间人都难逃一个情字啊！
　　“七爷，您先用膳，属下去膳房给五爷备些吃食，五爷子夜醒来会饿。”
　　月初看着满桌子的菜也没什么胃口，听到络槿这样说忍不住跟她一起去，总比在这屋子里待着好。
　　“王后娘娘，这柴得少些，火太大了汤容易扑出来。”一旁的老夫人轻声说道。嫣柔听她的拿起夹子将着着火的木柴往外扒拉些。
　　“见过王后娘娘！”络槿见到嫣柔自然而然的行礼，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得恭敬谦卑些。
　　嫣柔听声转身，一眼就看到了月初，还是一样的脸，可是满头白发也让她暗自惊讶，月初看着嫣柔，也缓慢跪下，行着礼，她是白凛光明正大的王后，于情于礼都该行礼拜见。
　　嫣柔愣了愣，她记忆中的月初是从来不会向她行礼的，自由走动继储殿下的寝宫，连她这个东晟的公主都不在乎，就像个被娇养长大的女儿，一身的傲气，可这身傲气，似乎随着那头黑发退尽了。
　　“起来吧。你们二人来这做什么？”
　　“回王后，我们来给五爷备药膳。”
　　“嗯，来人啊，去把那棵千年参拿来，既然是药膳就添些好的东西进去补补身子。”嫣柔淡淡地说着，仿佛就像一句拿个碗一样随意。
　　“谢王后。”那人参是白凛赏的珍品，嫣柔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今日拿出来给了月初不过是想着卖她个人情罢了，若有朝一日白凛起了娶她的心思，自己至少不会太狼狈。
　　“王后，该放枸杞了。”一旁的侍女提醒道。
　　嫣柔摆了摆手：“不必了，王上昨日说不喜欢枸杞的味道，今日别放了。”
　　“王后日日为王上亲手熬羹汤，即便没有枸杞也是好喝的。”侍女笑嘻嘻的捧道。
　　嫣柔低头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没有夫妻之实又怎样，心不在我身上又怎么样，我是他的娶的妻，只要用心陪伴便别无所求，日久总会生出些情意的。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对此看得开。
　　“嫣柔这孩子想什么呢？白凛为了那个女人付出这么大代价明摆着就是心思不正，她竟然还给人送人参！这月初有什么好的，让白凛这么看重，连北晟都交了出去！”苏昀气的拍案而起。
　　“月初我见过，样貌平平，没什么特殊的，要真得说出点什么，无非就是会蛊。”云端在一旁插话道。
　　“蛊？我倒要看看，这个月初到底有什么本事！”
　　月初被叫过来时还以为是白凛找她，毕竟在这宫中除了陆卫眠和白凛也没什么人能和她说上话了。
　　而当她看见苏昀时一眼就猜到了她是谁，她的眉眼和夜红娘太像了。
　　“你就是月初？”苏昀上下打量着月初，也没什么惊艳的，还一头白发丑死了，“我是东晟的国主，北疆王后的亲姑姑，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哄得白凛为你放弃这么多，但是，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你自己最好有个分寸。”
　　苏昀第一句话出来，月初就想笑，东晟已经没了，竟然还以国主自封，掌着嫣柔是王后便装腔作势，坏了王后的名声真是愚蠢至极。
　　月初并未对这些威胁作出反应，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房帐后朦胧的身影吸引力了她的注意，月初只觉得一股热气窜进脑子里，她径直朝里面走去。
　　苏昀看着她魔怔般往后走去也满脸疑惑，直到月初抄起了桌子上的茶壶径直朝云端的头上砸去她才惊慌的叫出声来。
　　“快来人啊！杀人了！”
　　月初的动作谁都没想到，云端也没想到商琅一战之后月初竟还视自己为死敌也没躲过这一下，鲜血淌下来，糊在脸上也滴在身上。
　　苏昀冲上去拿着身边的东西拼命的砸着月初，可月初就如同着魔般紧紧的追着云端不放，任凭苏昀使尽浑身力气也拦不住月初。此刻的月初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杀了云端，为爹娘报仇，为族人报仇！
　　正当一片混乱之际，房门被一脚踹开，白凛大口喘着气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三人。
　　“阿初！”他冲上前去，将月初紧紧锢在怀里，“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络槿来找他时他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怎么了？你跟我说，有我在呢。”
　　月初满脸泪痕，她急着说些什么，可哑着嗓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啊啊的嘶哑声音。她不断的指着云端，在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和天上。
　　为什么我说不了话！
　　“你是说，他杀了你的父母？”白凛猜测的问道，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月初听后使劲点头，云端这下可不干了。
　　“你别乱说，我几时杀了你父母，你我之间除了断生门哪有什么仇。”
　　云端这般否认，更加激怒了月初，她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云端撕碎，奈何白凛死死的拽着她。
　　她转身看着白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又将手臂交叉，示意自己没有说谎。
　　白凛当然清楚，云端根本就没有杀月初的父母，真正的凶手，是他！
　　“七爷。”络槿突然跪在月初的脚边，“此事，确有蹊跷。”
　　蹊跷？什么意思？月初不敢相信的看着络槿，当初审问她亲眼所见怎么会有错。
　　络槿看着月初，咬了咬牙说出了事实。
　　“那日审问的人，是四爷安排的。”
　　这一刻，月初觉得天都塌了，他安排的，是他安排的，他在骗我？他一直都在骗我！她沾着地上洒落的茶水，写着【你为何会蛊？】
　　她拽过云端指着地上的字，云端看过后突然笑了笑，他抬头看了眼白凛，那洞晓一切的眼神让白凛心慌。
　　“阿初！”陆卫眠不知何时到的，看着崩溃的月初他无奈的说了声：“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月初回头看了看陆卫眠，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每一步走的都异常沉重。
　　陆卫眠看着月初婆娑的双眼，他张了张嘴说不出那残忍的真相。月初拽着他的胳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哥，你告诉我，云端在说谎，就是他杀的对不对。
　　陆卫眠真想就这么错下去算了，可再深的真相也会有窥见天光的那一天。
　　“阿初，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死于谁手，当初江淮找到我，要我帮他，审问的口供是假的，庙会上的刺杀也是假的，那些人都是提前找好的。”
　　陆卫眠的话仿佛一根根钉子，将月初钉在原地，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像个聋子，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有强烈的耳鸣和脑海里不断回荡的那句假的。
　　假的，都是假的……
　　“阿初。”陆卫眠扶着月初的双臂，却被猛地推开。
　　月初往后退了两步，浑身发抖，一股莫名的恐惧升上心头。泪珠坠下，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骗我，所有人都在骗我！为什么？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报了这么久的仇，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月初回过神，拽住陆卫眠的衣衫，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着【早】字。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一切！
　　“当初你和江淮在一起时，我想过告诉你，可那时你们二人浓情蜜意、真心相付，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后怎么面对你们二人。”
　　月初听完陆卫眠的解释，绝望的松开手踉踉跄跄的走着，爹，娘，女儿这些年白活了啊！
　　而屋内的云端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凛啊白凛，你的死穴在这啊！”云端看着阴怒的白凛心里升起一股快感，“我说你的蛊是哪来的，你说月初要是知道……”
　　话还未说完，白凛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憋得云端青筋暴起。苏昀见状想上前帮忙，却被络槿挡的正着。
　　白凛咬着牙说道：“再敢多吐露一个字，你会死的很惨。”
　　松手之后，云端咳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可他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月初这张牌要是用好了，北疆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