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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你带我走吧 ...

  •   “将军!太子殿下说过不可打扰!”门外的侍卫拦道。
      钟御疆高举兵符大喊“瞎了你的狗眼!本将军有急事要见太子殿下!还不滚开!”
      一进东宫,只见宫中侍者一律跪在地上,却独不见江淮的影子。
      “怎么回事?”钟御疆逮住个侍从问道。
      “昨晚突然从宫中送回来个女人,后来太子殿下回来见了之后便闭门不出。就连……”那侍女说话吞吞吐吐,“就连今日宣旨的公公都被挡在了门外!将军,您与太子殿下交好,这可怎么办啊!”
      女人?十有八九就是月初。
      钟御疆一脚踹开锁住的门,愣在了原地,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月初倒在江淮怀里满头白发散落一地,像黑夜中的月光一般亮眼。江淮的下巴靠在她的额头,红肿的双眼如痴人般愣愣的看着地上。
      良久江淮才抬眼看了看来人用嘶哑的嗓子说了声:“你来了?”
      他起身将月初抱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便走了出来。
      钟御疆看着江淮失魂落魄的样子强忍着没说话,一直到书房二人进屋之后猛地关上门一拳打在江淮脸上。
      “你干什么呢?你把她接到东宫?你怎么不送皇上眼珠子上呢?她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江淮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不是我带她回来的,是皇上送回来的。今日来找我是为了柳然吧。”
      这句话说中了钟御疆的内心,他问道:“皇上怎么知道她还活着?又为何突然赐婚?”
      江淮将昨晚在御书房发生的事大概给钟御疆说了遍。
      “张陵真不能留了,就是他抓住了阿初,要不然皇上也会不知道此事。”
      钟御疆听完不禁叹了口气道:“皇上对柳然始终不放心。”
      “他是对我不放心。”
      “你真的要娶柳然吗?”
      江淮无力的笑了笑:“我不想,可我不娶,她就得死。”
      钟御疆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不行,你不能娶柳然!”
      江淮抬起头看着钟御疆:“那你说,该怎么办?”说完又低下头“你知道她看我的眼神吗?我从未见过那种可怕的眼神,比她看云端还可怕。她一醒就想着跑,我只有将她弄晕才能让她安定下来。我不想娶柳然,我想娶她,可我没办法,我以为我灌了她哑药让她说不了话皇上就会网开一面,我以为只要我够爱她,一切都能扛过去。可我太自大了。”
      钟御疆看着江淮失落的样子要是放在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理解的,可现如今看着柳然要嫁给他人他的心也难过起来。
      “太子殿下,姑娘醒了!她好像是想见您。”侍女在门外说道。
      她想见我!江淮顾不得钟御疆还在这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阿初!”他坐到月初的床边,满眼期待,“你想见我是不是?我来了!”
      为了怕月初自杀或者逃跑,她的手脚全部被绑了起来。江淮握住她绑在一起的双手,紧紧的抓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跑了。
      月初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但是江淮还是能通过口型看出她在说解开。
      “是不是绑疼你了?”江淮尝试着给她揉揉,可就是没有解开。
      “解开。”月初又说了一次。
      “我解开,你就跑了,我说过,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他将月初搂在怀里,这是一个月来,二人唯一一点相对平稳的时光。
      “你饿不饿?我喂你吃点东西?”
      说完江淮端起一碗粥喂到她嘴边,月初直接用头一撞,热粥洒了江淮一身。
      江淮没有生气,重新端了一碗,又将汤匙送到她嘴边说道:“喝了吧。”
      月初瞪着,即便已经好多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但她就是死咬着牙关不开口。
      “乖,吃一点,要不然伤怎么好?”
      见月初还是无动于衷,江淮收了耐心的劝导冷冷的说:“陆卫眠已经在北晟找到了,正在回南垣的路上,你不吃,他也没得吃!”
      月初红着双眼看向江淮,这是她的四哥吗?卑鄙无耻,权谋诡计,她不能拿陆卫眠冒险,
      月初张开嘴,任凭江淮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粥,这粥明明鲜美至极,可在月初嘴里味同嚼蜡,江淮细心的样子像极了从前。江淮一勺一勺的喂完粥便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手腕处红了一圈,有些地方已经擦破了,江淮小心翼翼的吹着。
      他吹的每一口气都如同滚开的水汽熏得月初痛苦不堪,眼泪流下来也顾不得擦,她猛地抽出手啪的一声在江淮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江淮愣在原地,被打过的脸很快肿了起来,他回过头对上月初的眼,终究还是低头叹了口气抓住月初的手揉了揉。
      “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别跟我提以前!我跟你没有以前!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以后,以后会好的。”月初被他死死的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她绝望的闭上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知过了多久,江淮才放开她,月初将手拿开,指着桌子上的笔墨示意江淮将那些东西拿过来。
      侍者将笔墨奉上,月初提笔写着自己想说的话,白发散落沾上了些许墨汁异常显眼,由于绑的太久,手腕有些僵,胳膊也乏,几个字写的歪歪扭扭费力不堪。
      江淮看着月初吃力写字的样子心中一阵难受,他从背后轻轻环抱住月初,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小声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阿初……”
      对不起,月初苦笑了一下,是不是只要一句对不起,这世上的悲伤痛苦都会烟消云散?她也想说一句对不起,可朝谁说呢?身上的触感很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江淮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当初她也听过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确定一个人的真心。
      她强忍着推开江淮的冲动写完了自己想说的,江淮拿起一看只为一件事。
      ‘三分之一疆土俯首称臣换你娶我为妻是什么时候的事?’
      月初在御书房听到这些时她从未想过江淮说要娶她竟也是为了利益交换,更没想到白凛会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江淮看着月初写的字心中一阵慌乱,他收紧怀抱:“阿初,我们不管这个了好不好?那只是我搪塞皇上的说辞,不管有没有这个承诺我都会娶你的。”
      搪塞?月初看着他笑了起来,继续写道:‘你到底真心对过谁?’
      “你,只有你一个!我对你是真心的!”
      ‘那这协议有还是没有?’月初盯着白凛,她也不知道为何要看着他的眼睛,毕竟现在就算江淮说谎她也看不出来了。
      江淮看着月初穷追不舍的样子无奈的点点头,“有!”
      月初笑了笑,不知道笑什么,就是想笑。
      看着月初的笑,江淮发自内心的害怕,他试探的叫了声:“阿初。”
      月初收回了笑容,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江策云,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江淮慌了,“阿初,你别恨我,我会对你好的,我会补偿你,我一定对你好!像过去一样,我们不是很好吗?”
      哈哈哈哈,对我好?对我好毁了我的家,对我好将我毒哑,对我好逼我白发!
      ‘我的夫君叫江淮,而他前不久死在了南垣的铁骑之下……’
      月初还未写完,江淮便一把夺过笔,将纸上的字胡乱抹着,“阿初,不写了,我们不写了!我就是江淮,我没死,我就是江淮!”
      月初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他,你叫江策云,杀了江淮的江策云!’
      虽然无声可那句话还是落进了江淮的眼睛中,他不知道月初在说什么,准确的说他不敢知道。
      谁能来告诉他,他应该如何做!
      日落西山,钟御疆还在等着,直到他看见江淮有气无力的走进来。
      “她怎么样了?”钟御疆忍不住问道。
      “她说,恨我。”
      “当初劝过你别陷太深,你说你现在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可是是他先动了心,是他先去招惹她的,苦也只能自己担着。
      “得想个办法,劝皇上收回旨意。”这才是钟御疆来此的目的。
      江淮看着内务府送来的喜庆物件儿心中一阵恶心,皇上还真是着急,刚赐婚就开始装扮了,这是生怕这事有什么变故。
      那些物件儿都包着红纸,正红的喜字如同一把火在他心里燎荒。
      “陆卫眠找到了吗?”江淮问道。
      “没有,南晟南垣都没他下落,肯定是在北疆或者北晟了。当时为了日后做准备北疆的联络网都没动,可现在全没消息,估计都在陆卫眠手里。”
      “这是个麻烦!”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柳然打翻的桌椅都已经被摆好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钟御疆看着剑架上的剑,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随即拔出剑在院中舞了起来,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是罪,枯黄的落叶是罪,惊飞的鸟是罪,不甘的心更是罪!
      赐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整个皇都,人人都说这姻缘是太子殿下求的,因为柳然日日往宫里跑,求着皇上收回赐婚,可趟趟都是无功而返。
      一连几天,整个东宫人来人往,送礼的,道贺的好不喜庆。红绸挽花高悬堂梁,金银翠玉饰于红装。真好看啊,月初心里想着,这些都是断生门众的血染红的!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疤,那是当初心灰意冷之时用瓷碗碎片划的,她想摸一摸,可手上的绳子将她的手绑在两侧,够不到。她又看了看脚上的绳子,也够不到,整个人就这么半绑不绑的躺在床榻上,能看到的就是窗外那刺眼的红。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开窗的!还不关上!”江淮暴虐的声音传来,一众宫人紧忙跪下。
      “奴婢想着姑娘的屋子里门窗不开会闷,这样透透气心情能好些。”一个宫女紧忙解释道。
      江淮望着那个房门紧闭的屋子,这个宫女没做错什么,是他错了。他不想让她看见满院红绸,他不想看她失望的眼神,所以选了这么一种方法囚禁她。
      他走进屋子,看着月初还好好的在那,松了一口气,她还没死。
      他解开月初手上的绳子,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一直躺在床上,月初的身体早就酸痛无比,浑身乏力,这么一扶身上的脊柱都传来咔咔的声响。
      江淮伸出手碰到她的腰月初赶忙躲开,江淮愣了一下又恢复原来的神色温柔的说:“别怕,乏了吧,我给你按按。”说完也不顾月初躲避就按了起来。
      江淮抱着月初,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紧贴着她的脸。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不知道内务府将太子的衣物拿什么熏得,引的月初一阵一阵犯恶心。
      “你要成亲了。”月初的话不像是疑问,而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江淮感知到月初说话了,身子往前探了探,转头看着月初问道:“阿初,你想要什么?”
      月初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回道:“我想要你死!”
      江淮早知道月初恨他,可要他死这句话真的说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如同被冰封一般,有的话不需要声音也能震耳欲聋,一个眼神就能弑神诛心。
      月初看着他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纸笔写道:‘我要一身红衣,必须是正红。今夜子时,院中屏退所有人,放我一夜自由。’
      “你先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见月初不肯说,江淮没办法说了句:“你别忘了陆卫眠。”
      月初瞪着江淮不甘心的写道:‘别动他!’
      “那你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月初迫不得已写下了两个字‘送行’
      黄昏时红衣便拿了过来,不如喜袍那样华丽,但也是金线密织。月初让人下去,自己将红衣一点一点的穿好,又用一根红丝带绑住散乱的白发,她照了照镜子,连这件衣服都这么难穿,喜袍得多麻烦啊。
      夜色轻轻的盖住了双眼,没人知道在每个看不见的角落里发生着怎样的惊心动魄。
      咣的一声,屋中的房门被踹开。钟御疆正喝着酒,即便这样的响声也没能将他从醉意中拉出来。
      “我明天就得成亲了,你怎么不等等喜酒呢?”柳然看着钟御疆说道。
      “明天就要成亲了,今天还偷偷摸摸的往别的男子府上跑,合适吗?”钟御疆继续讲一杯满的溢出来的酒送入口中。
      酒杯一空,钟御疆又倒了一杯,还未送到嘴边,柳然边一把夺了过来灌进喉咙,喝完又说:“我往你这跑,被发现了,你也逃不过!”
      钟御疆看着柳然豪爽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她当真和别的女子不同。
      柳然干脆坐下来,与他把酒言欢,从步韬会二人初遇再到战场杀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说了个痛快。
      “其实,我小的时候就见过你,那年也是步韬会,是钟老将军带你来的。我躲在帘帐后面偷看,看着少年的你狂傲不驯意气风发,虽然你未上场比试,但于我心中你早已经胜过所有人。”柳然看着有些醉意的钟御疆说道,“明日我成婚,你来喝喜酒吗?”
      钟御疆睁开眼,看着柳然,坚韧如铁的女子也能柔弱似水,水滴石穿,更何况人心非石。
      他摇摇头:“不去了,不去了。”前半句说给柳然,后半句说给自己。
      “为什么啊?”
      “我对不起你,我没能让皇上收回旨意。”
      “只是这个吗?”
      钟御疆看着柳然,迟迟不肯说出那句话,酒色给二人的脸都抹了淡红,柳然猛地起身在钟御疆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御疆!带我走吧!我们私奔!我们一身的本事,不会饿死的!”
      钟御疆在那一吻中迟迟未回过神。
      “抗旨会株连九族。”
      “你就说你肯不肯!此后,我不是指挥使,你不是大将军,你我可能要躲躲藏藏隐姓埋名,可能会为了一升米发愁,也可能死的时候连个棺材都没有,这世间只剩彼此,你肯不肯带我走!”柳然揪着钟御疆的衣衫看着他的眼睛说着,“御疆!带我走吧!”
      钟御疆攥紧了拳头,二人对视良久他才缓缓推开柳然说了声:“你醉了,我送你回府!”
      柳然一愣,仿佛看透了什么,任他推开,“不劳烦钟将军了,我自己会走。”
      她推开门,唯有秋风将她抱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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