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错错》九点五十五

60、鸟尽弓藏

　　露水还未褪去，初秋的黎明有些冷，树叶有些微微见黄，不过没关系，今天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洒下来，还能再躲一躲。可树叶迟早都变黄，越躲越黄，倒不如享受残存的绿色，毕竟接下来的寒风暴雪很疼。
　　阳光终于刺破天际，而屠刀之下也再无人生还。
　　“胜了！”杨最手举长剑奋天大喊，身边的将士兴奋不已纷纷举起武器喊胜，一夜血战，稍不留神就是死，直到最后一个敌人倒下，魂才回来。
　　廷渊满身血污看着激动的将士也露出得意的笑容，昨晚东晟突然袭击，好在他们准备充分，迎敌及时损伤不大，便大获全胜。
　　“众将士听令，打扫战场，清点人数，回去喝酒吃肉！”
　　啪！苏昀将前方的战报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出兵就打了败仗，这不是消磨士气吗！
　　“传旨苏堪，再派两万人马增援，若是还打了败仗，叫他提头来见！”苏堪便是这次东晟的主将。
　　“是！”侍从吓的屁滚尿流赶紧离开。
　　都怪柳氏那帮蠢材，国主的信都敢截！白凛在商琅的两万人马迟迟不动，困的云端没办法攻打断生门只能坐以待毙，若不是她们从中作梗，云端早就能从东晟迂回打个断生门措手不及！现在倒好，只能靠打北疆吸引两万人马，偏偏苏堪那个蠢货一出兵就打败仗！苏昀气的抓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必须寻个由头卸了柳氏的兵权，杀了他们！
　　东晟和北疆起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断生门，再不打就来不及了！在商琅和南垣交界处，苏霍夜红娘和石拓也早就准备好。
　　“断生门众！听我号令！此战乃是正名之战，奉南垣帝令清剿暗道，还天下太平！吾辈皆是英雄好汉，随我冲杀，建功立业！”苏霍喊完，看着众人热血满腔似乎回到了年轻之时一战扬名的时候，他狠狠的踢了下马肚子，“随我杀！”
　　浩浩荡荡的人马向前冲杀，马蹄下和脚下的尘土被踏起，混着清新的空气，掩盖了那些敢于赴死的勇士。
　　经过柳氏的安排，月初和江淮也率人赶到了商琅和东晟的交界，浓浓的狼烟燃起又消散于风中。
　　“四哥，义父他们已经动手了！”
　　江淮紧盯着前方，等了一会后浓浓的狼烟再次燃起，前方战事激烈异常，就是现在！
　　“杀！”
　　这个字如同一把斧头，劈开了月初复仇的锁，此刻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杀了云端！
　　她将海魂伸展到最长，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出每一棒，四面朝她涌来的人都是杀她父母族人的帮凶！
　　“阁主！不好了，东面有断生门的人！”
　　什么！云端听后一愣，苏昀是怎么办事的！他们怎么可能由东晟潜入！此刻的云端腹背受敌，不过幸好，苏堪那边配合着他进攻北疆，商琅的两万人马也已经吸引大半。断生门人数不多，此战胜算很大！
　　云端提起散云剑说道：“他们人少，通知所有人，随我冲杀！”
　　局势很快明朗，云端身边的以为高大威猛的男子挡住了江淮和月初，而云端则亲率人马直对苏霍，道理很简单，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血腥味混着飞扬的尘土彻底脏了空气的清新，夜红娘和石拓分别护翼两侧，苏霍转动手中的大刀直向云端而去。
　　云端看着朝自己落下的刀锋赶紧提剑去挡，铛！的一声刀剑磕在一起震得云端头皮发麻，震落得血污滴在衣服上，点缀出刺眼的花。
　　云端死盯着苏霍的眼睛调侃道：“苏将军风采不减当年啊！”
　　“挡得住老夫这一刀，云阁主也是青年才俊！”
　　说完，苏霍抬脚便向云端腹部踢去，云端见状借力落剑刚好躲过。苏霍继续挥刀向他的头上砍去，云端矮身握紧剑刺向他的腹部，二人打的是难舍难分。
　　片刻后，苏霍的体力已经撑不住多久了，而云端握着剑的手也有些微微的发抖。二人的状况尽落彼此眼中，此战应速战速决！
　　“援军为何还不到！”石拓急得大喊，往念阁人数众多，他和夜红娘都被缠的死死的。再这么下去，非被耗死不可！
　　“再坚持一下！”夜红娘安慰道。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夜红娘险些被人刺中。
　　“红娘小心！”苏霍提醒道。
　　趁此机会云端猛地起身朝苏霍奔去，苏霍赶紧抵挡，大刀擦过剑锋，二人相持不下距离极近。
　　云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不愧是将军，度量就是大，连灭门之仇都能宽容！”
　　“你什么意思？”灭门之仇四个字如同一把火，在最不恰当的时候点燃了苏霍心中疑惑的荒原。
　　云端剑锋一转，苏霍赶紧仰身避开，剑锋划伤了他的脸，可他丝毫不觉得疼。
　　“什么意思？你的女儿可曾和你说过，她十八年前干了什么？就是她，夜红娘，杀了你苏家上下二十八口！”
　　苏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一时愣了神。夜红娘听到这话再也按耐不住，她不顾身后有人，大喊道：“义父，别信他！”她瞪着猩红的眼，满是杀气，“我杀了你！”
　　说着她朝云端刺来，哪怕身后不知道哪来的一剑划破了她的衣衫，也划伤了她白嫩如雪的肌肤。
　　“杀了我？哼！”云端冷笑道，“来啊！再杀了苏昀，这个世界上就在没人知道当年之事了！也没有人给你寄信了！”
　　苏霍转身挡住了夜红娘的柳叶弯刀，示意云端继续说下去。
　　“义父！”被打到一旁的夜红娘简直不敢相信。
　　“她是东晟国主苏昀的亲姐姐，她本名叫苏锦，也是和苏子安郎情妾意的那个！当初她们姐妹二人奉前任国主之命屠你苏家。你说她的柳叶弯刀闻名天下，谁杀的人多呢！哈哈哈哈哈哈哈！”云端放声大笑，这场戏好看极了！
　　“啊！”夜红娘再也受不了了，她冲上前去，哪怕丢了命也要杀了云端！
　　苏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疼了十八年的女儿怎能是找了十几年的凶手，绝不可能！“一派胡言！”他提刀冲上去，杀了他，杀了他红娘就不是凶手！
　　二人同时向他杀来，云端招架不住，眼睁睁的看着那柳叶弯刀捅进自己腰腹，伤口不深但也很疼。
　　“怎么，还不信？她背上的莲花烙是东晟嫡亲血脉独有的！堂堂将军，断生门主，竟连实话也不敢信！”
　　苏霍虽不想信，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往夜红娘的背后看去，夜红娘背上的伤口划破了她的衣衫，也正巧将那莲花烙一分为二，血污将粉色的莲花染成了红莲，如同地狱之花，锁住了苏家上下二十八口的灵魂。
　　“义父！”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夜红娘此刻头脑空白，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因为云端说的都是事实！
　　就是现在，云端忍着剧痛挥手向苏霍打去，就当剑锋即将划过苏霍的喉咙时，一把短棍打偏的剑，月初顶着满脸血污赶来，衣衫已经残破不堪，虽然早已经筋疲力尽，可她未曾歇息直奔云端而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报仇！
　　江淮看着月初不要命的往前冲，护在在她周围替他解决所有的麻烦，一定要尽快杀了云端，要不然一旦他和月初说起当初的事，事情就败露了！
　　云端并不知道自己身上还背着月初的血海深仇，只当她是断生门的人。他提剑去挡，身边的人也紧紧护着他，断生门的人已经不多了，耗也能耗死他们！
　　就在这时，石拓的一声喊叫扭转了整个局势。
　　“三哥来了！援军到了！”
　　终于！
　　橙黄色的旗帜飘在空中，如同另一轮太阳，断生门众无不为此欣喜，而云端这边却颜色尽失。
　　“杀！”钟御疆一声令下，战场之上更为焦灼。
　　往念阁节节败退，打到最后，云端已经身负重伤。
　　身后是南垣大军，身前是苟延残喘的敌人，每个人都以为胜利在望。月初用尽全身的力气提着海魂的利刃朝云端刺去，而就在这最后一刻，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
　　“南垣不是援军！不是援军！”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南垣的军队在张陵真的带领下如同疯子一般将一切外人屠杀，不管是断生门还是往念阁都成了他们的磨刀石！而钟御疆，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正漠视的看着一切。而江淮似乎也变了一个人，他依旧护在月初身边，只不过除了月初和南垣的人马其他的都是敌人！
　　“御疆！怎么回事！”苏霍一边拼命周旋着，一边问道。
　　事情转变的太快，月初来不及反应，当她看见江淮的双头剑刺穿断生门的一个门众时她才反应过来，“四哥！你干什么呢！那是自己人！”
　　钟御疆举旗高喊道：“断生往念为害天下多年！本将军奉帝令！清剿暗道！护太子殿下回宫！”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唯独云端拖着残躯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将军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疼了多年的儿子女儿，现如今全是叛徒！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身披黄色铠甲的士兵高举战旗，目露凶光如同洪水猛兽般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或长矛向他们冲杀而来，湛红的鲜血从喉间喷涌而出，月初看着断生门众一个一个惨死于南垣的铁骑之下，看着自己挚爱的江淮将如同一个杀人狂魔一般杀掉一个又一个人，这一切都如梦一般。她奋起反抗，江淮看着月初杀红了眼，心中一阵疼痛，他冲上前去死死的抱住月初。
　　“滚开！别碰我！”月初瞪着猩红的眸子喊道。她仇恨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一下刺中江淮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屠杀还在继续，强弩之末怎敌得过万千铁骑。
　　月初奋力挣脱了江淮的怀抱，疯了般挥舞着海魂，朝着南垣的铁骑打去，眼泪混着血迹流下来，却浇不灭缠在一起的爱恨情仇。她没法对江淮下手，心中还存留一丝侥幸，他一定有苦衷，这是个误会，回去说清就好了！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战死，月初的肩膀被人死死的按着跪在地上，利刃架在她的脖子上，和当初江淮在北疆王宫前拿她当挡箭牌的时候一样。她看着江淮，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那颜色，多漂亮啊。
　　“恭迎太子殿下回宫！”众将士跪下大喊。
　　江淮避开月初的目光，他不敢看。
　　月初看着威风凛凛的江淮，不由得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好一个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