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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我们毕竟是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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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过的还算清净,江淮的伤口在逐渐痊愈,月初的转髓蛊也有条不紊的制着,没那么多事,累点也是安稳。
于是在江淮的陪同下,月初又一次进了王宫。
“转髓蛊我已制好,里面添了些雪蛊的浆液,会减轻一些痛苦,但是成效也会慢些。”月初将转髓蛊摆在白凛的桌上。
白凛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后看向了江淮,“擅闯王宫,假传金令,你二人真当极霜殿是菜场不成。”明明是正常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两件事错在江淮这边,月初自知理亏,刚想开口致歉,却让江淮抢了先,“你贵为北疆继储,却私藏女子画像,这传出去多少有点不好吧。更何况,你藏的是阿初的画像,你到底是何居心!”
白凛听完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留有月初的画像,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这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你敢让我搜寻一番吗?”
“你也知道公是北疆继储,你说搜就搜,你也配?”白凛瞪着江淮,二人眼中似有千军万马,扰了本就不宁静的心池。
“别打她主意。”江淮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这是他对白凛最后的劝告。
白凛也不是个善茬,只见他转身挥墨,不过片刻,月初的画像便出现在眼前,他扔到江淮面前,“公打的就是她的主意!”
明明是激将法,可一旦涉及到月初这一招就变得莫名有用,所谓关心则乱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江淮伸手便想夺过那张画,怎奈肩胛的伤还没好,出手还是慢了些。画还是回到了白凛的手上,月初见状赶紧阻拦,江淮还未痊愈,打起来必定吃亏。
“四哥!”月初拽住江淮的胳膊,她看了看白凛,“你出去等等我,我和他说好不好。”
江淮看着月初,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
待到江淮走后,屋中只剩二人。
“他还真是听你的话。”白凛调侃道。
“你何必这么激他?”月初的声音冷了几分。
白凛倒是热情不减,将计就计“谁说是激将法,公就是看上你了!”
这怎么几天不见疯成这样,月初见交谈无果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抬腿就要走,
“转髓蛊内为何要加雪蛊的浆液?”耳边传来白凛的问话,没了之前的挑逗的意味。
“转髓蛊入体,异常痛苦,至少能让他舒服些。”
“再制一份没有浆液的。”白凛冷冷的开口。
“他是你的父王,你身为儿子,北疆的继储,真的忍心吗?”
“他当初取我心头血,囚禁我十几年,不也忍心吗!”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闯了出来,白凛阴沉的脸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体会一遍他受的苦,或许是太过激动,体内的母蛊开始躁动,疼痛感随即遍布全身。
“白凛!白凛!”看着白凛痛苦的样子,月初赶忙过去查看,却被白凛一把推开,“滚!”
这一声也惊动了门外等候的江淮,他冲进来扶稳月初,看着白凛死死的抓着桌角,“出去!”
一个时辰后,体内的雪蛊安定了些,汗沁湿了衣衫,白凛靠着桌子喘着气。
若不是你,我怎会身子虚弱,怎会到寒部求医,又怎会碰上这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凭什么我要让你好过!
白凛所说的心头血一事,月初也略有耳闻,“至少他生了你,有父亲是一件很好的事。”
她不禁想起了凌故,真的好想再见见爹娘,女儿在这世上,苦啊!
“你与云端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才是月初最想说的。
“我与他算是远房亲戚,也算是宿敌。”白凛浅浅的提了一句便不愿再说,月初别无他法只好离开。
二人回漆蚕部之时,一路上江淮看月初魂不守舍的也猜到了几分。
“想家了吗?”
月初默默的点点头,泪珠砸到衣衫上,可这声音太小,听不出思念的震耳欲聋。
“就快了,除了单家,下一个就是云端!”再下一个就是白凛!
有了江淮的安慰,月初好受了许多,“四哥,别那么冲动了,你之前不这样。”
江淮又何尝不知自己莽撞多次,可一涉及到月初他就压制不住,看着江淮沉默月初说了句“四哥,你放心,无论他是激将法还是其他,我绝不跟他。”
这句话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稳住了江淮兵荒马乱的心,他鬼使神差的抱住月初,生怕下一秒怀中的人便离他而去。
月初没有推开他,反倒像对小孩一样,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月初和江淮走后,白凛在房中看着那盒转髓蛊,有父亲是一件很好的事,这句话在白凛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白仞亭,若我们真如寻常父子一般,该有多好。你我之间还能有父子之情吗?”
余光瞥到了地上月初的画像,白凛的心中突然多了一丝一种愧疚感,他挣扎了很久,收起了那幅画像。
入夜,白凛支开侍从,看着在床上只剩一双眼睛还能动的白仞亭,拿着转髓蛊的手不禁收紧,
“父王,用蛊吧。”
此刻的白仞亭眼中满是惊恐,他挣扎着躲闪可奈何身子根本就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蛊爬进自己的体内。
“逆,逆子!”白仞亭用着浑身的力气吐出这两个字。
白凛倒是毫不在意,“骂吧,您能说得出话就证明这蛊有用,至少,别人不会请看了北疆。”
许是蛊虫在体内发作,白仞亭虽能说话,但身体还不受控制,周身疼痛难忍,密密麻麻的汗珠涌现,他看着眼前的白凛,眼中的恨意只增不减,“你倒不如杀了我!”
他白仞亭戎马一生,老了竟然会落到这般田地,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害成这样,他怎能甘心。
“父王,这蛊能保你和常人看起来无异,至少现在北疆不是易主的时候。”
蛊虫发作的越来越猛,白仞亭双目狰狞,忍着巨大痛苦,大气都不敢出。
“周围侍从都已经被我支开,父王独自忍受吧。”说完,白凛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仞亭看着冷漠的白凛,心中的痛苦多了几分。
白凛关上门,长叹了一口气,一抬头便看见了空中的点点繁星,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月初的脸,
“廷渊,找些烟花来。”
漆蚕部内,月初正和江淮整理行装打算奔赴阳善。
看着双眼哭的红肿的合兮,月初还是不忍心,最终还是带着她去了。
这一路月初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石拓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是单家的人,而当她回到阳善的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还是那个陈府,可今时不同往日,早就变了模样。陈伯来到马前迎接,身子比从前佝偻了许多,脸上皱纹满布,白发苍苍,似乎老了十岁。
走近正厅,便看见了坐在正座的苏霍。
“拜见义父!”
“拜见义父!”
月初和江淮单膝跪地问好。
“你们回来的正好,拓儿的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还好,义父称他为拓儿,就还没有彻底放弃六哥,还有办法挽回。月初心里暗自庆幸着。
“义父,现在还不能确定六弟和不归处的事情有关,况且这次要是没有六弟,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不归处。”江淮回答道。
“罢了,你二人去查此事吧。”
“是!”
“是!”
这次不归处之战,苏霍虽然没受什么重伤,但也费尽心力,一时半会也调养不过来。没说两句便去休息了。
二人去看了看夜红娘,此战中夜红娘也受了伤,还在修养,二人也没过多打扰。
最终还是来到了那个最想踏入又怕踏入的地方——水牢。
上一次来这还是因为雪蛊,月初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地上的积水,缓缓走进了那个满是黑暗的屋子,只见石拓胸部之下被浸在冰冷的水中,双手被笼顶的铁链锁着,他低下头,双眼紧闭如同死了一般。
“六哥!六哥!”月初双手扒着铁笼,拼命的喊着石拓,“六哥你醒醒!”
石拓缓缓的张开双眼,吃力了往旁边看了一眼。
“四哥,小七。”水滴声几乎掩住了石拓微弱的声音,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没命。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捞上来!”月初忍不住朝着身边的侍从喊道。
而从始至终,江淮都未说过一句话。
石拓从水牢出来后直接瘫在地上,他靠着墙看着月初和江淮,“想问什么,问吧。”
月初看着眼前的石拓,穿着又湿又脏的衣服,污水顺着脸庞聚集到下巴青黑的胡茬处滴下,碎发也打绺贴在了额头上,消瘦的脸颊上出现了凹痕,早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桀骜不驯,如同寒风中的乞讨者,经不起一点风雪。
江淮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你和单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江淮开口问道。
“我应该叫单傲,单家家主单应维是我的生身父亲。”
即便早就知道结果,可当石拓亲口承认的时候月初还是很难受。
“上次篡改军令,围攻对云山之事可是你泄的密?”
“是。”石拓看向了月初,缓缓开口,“阿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碰上单庆,我没想害你。”
月初看着石拓,她摇了摇头,却连一句无妨都说不出。
“这些年我们和单家的摩擦,可与你有关。”江淮还在继续问着。
本以为石拓还会继续承认,可他竟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与我无关。”
“你潜入断生门是何目的?”最后一个问题,只要这个问题上不出错,就能保住他!
“报义父救命之恩!”这句话,石拓回答的异常坚定,他继续说,“我从小便是孤儿,师从盗圣周堪,十二岁起便开始劫富济贫,却不想在一次偷了官府贪污的赃银分发给穷人后反被那些穷人联合官府一起抓我,正当问斩之时,是义父劫了法场,我也因此拜入义父门下,进断生门就是为了报恩。”
“那你为何又要同单家搅在一起?既然单应维是你父亲,你又怎是孤儿?”月初忍不住问。
“我也是去年才知晓的,单家的人找到了我,他清晰的说出来我身上独有的特征,也曾滴血验亲。他们想让我做内应,我不肯便要去义父面前拆穿我,后来我们达成一致,我给他们传一次消息,此事便算了。而那此消息,便是对云山之事。”
“你真的认为血缘亲情,斩的断吗?”
呵!石拓冷笑了一下,“斩不断吗?”石拓回想起自己见到单应维时的情景,那时的单应维正在午睡,自己在那等了半个时辰才得以相见,而单应维见到石拓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就是我的儿子?你是断生门的六爷?哈哈哈哈哈哈!此后我看谁还能敌得过单家,复国指日可待!’没有激动,没有思念,没有期盼,没有心疼,那些石拓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被单应维的话击的粉碎。
石拓难挨的闭上眼睛含住湿润的眼眶,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不是所有人生下来都是十恶不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