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家》六叶草

5、相互珍惜

　　回家的路上，依旧抱着我的苗苗，满怀希望地问安宁：“妈妈，叮当可以留下来了，是吧？”

　　安宁看了我一会，犹豫不决地说：“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想过没有，它每天吃什么？住哪儿？还有，我们俩人中午都不在家，它要是随地大小便怎么办？”

　　安宁的话音还未落地，苗苗就迫不急待地看着安宁说：“可以让叮当住在阳台上，它也不挑食，我们吃什么，它就吃什么。至于大小便，我保证教会它上厕所，绝不随地大小便。”

　　安宁又审视地看了我跟苗苗好几秒，苗苗赶紧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

　　“好吧。”安宁说，“那就让它先住几天试试看，如果行不通，只能把它送到爷爷奶奶家了。乡下的房子宽敞，也许它会更喜欢。”

　　苗苗噘着小嘴，很不乐意的样子。但转念又紧紧抱着我，眉飞色舞地说：“只要不把叮当还回去就行！”

　　“叮当就那么好？”安宁问。

　　“当然。”苗苗理直气壮地头一扬，“叮当是我朋友，朋友就应该相互珍惜。爸爸说的。”说完，又看着我问,“是不是，乖狗狗？”

　　我拼命点头。在这世上，她是第一个把我当作朋友的人！怎不叫人感动？

　　“妈妈，”苗苗又扭头看着安宁，“晏阿姨是不是要小姑去相亲？”

　　“是有那个意思。”安宁也看着她，“怎么了？”

　　“我每次回爷爷奶奶家，”苗苗说，“奶奶只要说起小姑，就会愁眉苦脸，哀声叹气。说村里跟她一起长大的，孩子都好几岁了。有的还上了小学，但小姑还是一个人。爷爷有次还因为这个，跟奶奶吵了起来，说奶奶逼小姑逼得太紧，小姑都不愿意回家。”

　　安宁笑了起来：“奶奶是在为你小姑的终生大事着急。但感情这东西，是急不来的。因为你喜欢一个人，人家不一定就会喜欢你。只有俩个人相互喜欢，才能走到一起。”

　　“真麻烦！”苗苗皱着眉头说。

　　“有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点。”安宁笑着说。

　　回到家，苗苗在南北俩个阳台之间转来转去，思考怎么给我安家。我跟个尾巴一样，她走到哪，便怯生生地摇摇摆摆地跟到哪，生怕她会扔下我不管。

　　最后，苗苗看中了北面阳台，正好那里放着一个旧的汽车轮胎。苗苗把它从角落里滚出来，挨着书房门边的墙放着。这个阳台临街，光线特别好，透过上下两层的大玻璃，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大街上的一切。

　　安宁又找出了苗苗小时穿过的一件小棉袄，还有一床小百家被。虽说都很旧，但洗得很干净，叫苗苗折叠好，铺在轮胎中间。苗苗又把它床上的一个抱枕贡献出来，靠在轮胎上面。

　　“好了。”她拍了拍双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着对我说，“你的寝宫准备好了，我先试一试。”说完，不等我同意，小屁股就往里一坐，还双手环抱在胸前，双腿交叉伸着，头靠在墙上，背后枕着抱枕，十分享受的样子眯了眯眼睛。然后才一骨碌爬起来，对我说,“我觉得很舒服，你也上去试一试。”

　　我确实很想上去，无奈腿太短，床沿又太高，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爬上去。真可谓是出师不利，我有些沮丧地望着她。

　　“没关系。”苗苗善解人意地说，“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她没说完就跑进屋，不知从哪里很快找来一高一矮两个鞋盒子，一前一后整齐放在轮胎边。又用手在鞋盒子上面轻轻拍了拍，对我说：“你再试一次。”

　　这一回，我轻轻松松地爬了上去。仿佛很累似的，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不想再动弹了。

　　苗苗笑着说：“那你先躺着，我一会叫你吃饭。”

　　苗苗又进屋去了，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天已经黑了，马路上的路灯早就亮了起来。马路上也不时传来汽车急驰而过的声音，也许人们都赶着回家吧。

　　家——我有了一个漂亮的新家！但没有了妈妈和兄弟姐妹，我高兴不起来。

　　我好想它们！思念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都快将我淹没了。尽管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苗苗把热好的汤泡饭端到了我面前，但我无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以及她手中端着的碗，仍旧躺在床上没动。

　　苗苗很有耐心，把碗放在一边，双手把我抱下来，细声细气地说：“妈妈说她尝了一下，味道挺不错，你试试看。”

　　味道也许是不错，但我没有味口。我眨巴着眼睛，满脸歉意地看着她。

　　“你不饿吗？”苗苗见我一点想吃的意思也没有，很是关切地问。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不忍心让她失望，她可是我的好朋友！想到这里，我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像个小绅士。

　　“是不是很好吃？”苗苗见我肯吃饭了，笑得很开心。

　　我看着她，也努力笑了笑。

　　“那你慢慢吃。”苗苗站起身来，“我去把那些该死的作业写完，再来看你。”

　　看着她轻快地跑进屋去，我又没了胃口。我缩在阳台边，怅然地望着外面。

　　马路上，汽车跟比赛似的，一辆接一辆地疾驰而去。马路对面的一块空地上，突然响起了节奏轻快明了的音乐。一群大妈们，随着音乐正挥舞着手臂跳着广场舞。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我还看到浩瀚无垠的天空里，几颗亮晶晶的小星星在一闪一闪，看上去调皮又可爱。

　　天空应该就是他们的家吧，他们可真幸福！有这么漂亮的家！不但宽广宁静，又异常美丽。那一颗颗闪烁着的星光，就像一颗颗光芒四射的钻石，镶嵌在深邃的夜空中。

　　我也好想上去，看一看那些星星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可他们看上去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我又不会飞……

　　瓷砖上趴久了有点凉，我起身回到寝宫。我正异想天开地继续凝望着夜空，安宁打开书房里的灯，正在书柜前找书，何为的电话来了。

　　安宁拿着手机走到外面的阳台上，免提开着，只听何为在说：“苗苗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从同学家抱回了一只小狗，是真的吗？”

　　“是的。”安宁边说，边扭头看向我。我赶紧闭眼，假装睡着了。“长得胖嘟嘟的，苗苗给它取名叫叮当，还非要我把它留下来。”

　　“你就克服一下。”何为说，“我想这也许是件好事，说明苗苗潜意识里还是愿意交朋友的。而且狗只要不惹到它，一般都很友善，对主人也很忠城。”

　　“晏紫也是这么说。”安宁说，“晚上我们一起吃的饭。”

　　“苗苗刚才跟我说了。”何为说，“但我刚才忘了问苗苗，叮当有没有打过疫苗。”

　　“我一会问一下。”安宁说着又看向我，我依然假装睡着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再说说，我对这小东西可是一点都不懂。”

　　“不懂没关系。”何为笑着说，“你就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就行了。”

　　“说正经的。”安宁笑嗔道，“我可不想再被咬一口。”

　　再被咬一口？难道她之前被谁咬过？我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又看着她。虽说她不是那种令人惊艳不已的女人，但却是越看越好看！

　　何为止住笑，认真地说：“你只要记住一点——狗很护食，它们吃东西的时候，千万不要去碰。”

　　“还有呢？”安宁继续问。

　　“没了。”何为说，“记住刚才那一点就行。”

　　安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是刚刚陪领导吃完饭。”何为说，“但领导还没有走，我可能要晚一点到家。你们先睡。”

　　“刚才吃饭的时候，晏紫说想给何平介绍个男朋友。”安宁把晏紫的话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何为，沉默了一会，迟疑地说：“结过一次婚，又没有孩子，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估计何平问题也不大，怕就怕——我妈那关过不了。”

　　“我也考虑过这个，但我也相信晏紫看人的眼光。”安宁说完，又试探性地说，“晏紫也是一片好意，要不让何平先去见见，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呗。”

　　“没那么简单。”何为还是不放心，“我爸好说，但我妈，一辈子争强好胜。我姐的事，已经让她咬牙切齿了。这节骨眼，你让何平去跟一个结过婚的男人相亲，相不中还好，万一相中了，不是又抱回了一颗定时炸弹？”

　　“也有可能是哑弹。”安宁笑着说，“因为，病急乱投医，或者，时过境迁。”

　　何为扑哧一笑：“你暂时不要告诉何平，等我回来再说。我还有事，我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