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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涕泗横流 ...

  •   安宁转身,我以为她要直接进去,但她没有。而是蹲在我前面一米多远的地方,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我脸皮比石砖还厚,也装不下去,只好把眼睛睁开。并像一个偷懒的小学生,当场被老师逮到一样,微微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开门见山地说:“我不喜欢狗,因为我小的时候,被狗咬过。”

      我不动声色地听着,但是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不能重蹈前人的覆辙。

      安宁又接着说:“咱们既然成了一家人,也是一种缘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友好相处,如何?”

      我欣喜地点头。尽管她并没有从心底完全接纳我,但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够意思了。

      “那就一言为定,我们一起努力。”安宁诚恳地说完,又默默看了我一会,仿佛对我寄予了莫大的期望。

      过了不知多久,苗苗上完卫生间,又到阳台上来了。她把阳台上的灯打开,见我躺在床上,而碗里的饭菜都还在,便紧张地问:“你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不吃了呢?”苗苗不解地说,“你不饿吗?”

      我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这一刻,我体会到语言在交往中的重要性。苗苗同样也有鸡同鸭讲的挫败感,她挠了挠头,就像消防龙头打不开——干着急。

      “刚才不是吃得好好的吗?”苗苗嘀咕了一声,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忽然冒出一句,“是不是要人喂?小孩子都这样的,我知道。”

      切!我很不屑地在心里哼了声。我又不是小孩子,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我赶紧又摇了摇头,生怕她会真的跑进屋去拿把小勺子出来喂我,那还不如撞墙算了。

      “我答应过闻馨,要好好照顾你。”苗苗说,“但你要是不吃饭,生病了怎么办?——你不会真生病了吧?”苗苗仿佛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一双大眼睛睁得溜溜圆,紧张兮兮地望着我。

      唉!真是越扯越远,这小丫头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要是用在写作上就好了!我赶紧再次摇头。再这样下去,我脖子都要摇歪了。

      “算了。”苗苗嘀咕一声,扭头朝屋里高声喊道,“妈妈,叮当不肯吃饭,你快过来看一下,它是不是生病了?”

      “我看看。”安宁很快走了过来,挨着苗苗蹲着,仔细地打量我。研究一番之后,冷静而又有条理地分析道,“它的眼神中带点孤单,还有点落寞,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也许是想妈妈了吧。”她顿了顿,又说,“毕竟今天是它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妈妈。”

      她每一个字,都说到我心坎上了。我真是爱她它了!

      我激动得涕泗横流!也顾不得狼狈,跟弹簧一样,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百米冲刺一般跑到她的脚边,像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紧紧依偎着。

      “妈妈,”苗苗看着我那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泪水和鼻涕,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我,惊喜地嚷嚷着,“你快看,叮当流眼泪了!它肯定是在想它妈妈!你说得一点没错!”

      这小丫头!真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还亏我死心塌地地把她当好朋友,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我虽然小,但也是一个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的人。

      安宁却好像怕被蜂子蛰一样,本能地想把双脚往后缩,但倏忽之间,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怜爱地看了我一眼,颇为疑惑地说:“小狗会哭吗?”

      “我亲眼看见泪水从它眼中掉下来的,绝对不会错。”苗苗依然很兴奋,笃定地说,“要不你看看它的眼睛,肯定哭过?”她边说,边伸手想把我的脸扳到她那边,好让安宁看清楚。

      但我不好意思让她们看到我的窘相,偷偷喵了她们一眼之后,缩着脑袋又往里爬了爬,更加紧紧依偎在安宁的脚边。并趁机用安宁的裤脚,把我脸上有力的证据给消灭掉。

      苗苗见我不退反进,大概猜测到什么。她不再扳我的脸,而是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嘻嘻地说:“妈妈,叮当喜欢你!”

      安宁低头望着我,像个小女孩一样,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是吗?”

      她说完,试探性地慢慢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来回抚摸着我的背。那手心,跟春日的阳光,温暖极了!

      可能是见我一直温顺地任其抚摸,安宁爱怜地伸出双手,像抱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抱着我站起来。一边不停地抚摸,一边还对跟着站起来的苗苗笑着说:“你妈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抱一只小狗呢!”

      “不会吧?”苗苗很新奇,“你小时候难道没有养过狗?”

      “我小时候,可是被狗咬过。”安宁说,“躲都来不及,哪还敢养?”

      “啊?”苗苗吃惊地张大嘴巴,看了看安宁,突然用手指指着我,一脸严肃地说,“你以后要是敢那样,咱们就绝交。”

      我知道她说的那样是哪样,便赶紧摇头。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好人不能咬,坏人总能吧?

      “其实是我有错在先。”安宁笑着说,“我刚上幼儿园的时候,有次跟你外公一起上街过早,在桌子旁边坐下来时,一只不大不小的狗,不知从哪里跑到我脚边。我当时没有看到,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尾巴,结果脚背被咬了一口。虽说没有咬出血,但我被吓得嚎啕大哭,而且哭了好久。从那以后,不管看到什么狗,我都绕路走,生怕它们又会朝我扑过来。”

      “对了,”安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叮当有没有打预防针?”

      “已经打过了。”苗苗说,“闻馨说她们搬家前,她爸心血来潮开车带去打的。那天她妈妈不在家,闻馨担心她爸爸会半路把小狗全部扔掉,就拉着妹妹一起去的。”苗苗停了一会,又说,“妈妈,赔钱货是什么意思?”

      “谁跟你说的?”安宁的神情异常紧张。

      “今天听闻馨说的。”苗苗说,“她说是有次听到她爸妈吵架,她爸说她妈妈没用,生了两个赔钱货。”

      安宁松了口气,思索片刻说:“是过去对女孩子的一种贬称。”

      “哼!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苗苗很气愤,嘟着小嘴,“哪有爸爸这样说自己的女儿?怪不得闻馨不喜欢她爸爸,换作我,也不喜欢!”

      看着苗苗义愤填膺的样子,安宁笑着说:“女儿都是爸爸的小棉袄,哪有爸爸情愿挨冻,也不喜欢棉袄的?可能是她爸爸酒喝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肯定有。”苗苗不服气,看着我说,“对吧,叮当?”

      母女俩人,我谁也不想得罪,干脆闭着眼睛,装着没听见。

      苗苗见我眯着眼不动,又瞅见了地上的饭碗,就接着说:“妈妈,叮当不肯吃饭,怎么办?”

      “一餐不吃,不会有问题。”安宁怜惜地看着我,“它这么小,第一次离开妈妈,心情肯定很糟糕。”

      “那怎么办?”苗苗很为难,“咱们又不能把它妈妈也接来。”

      “不用担心。”安宁重新把我放回床上,但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温柔地看着我说,“等它慢慢适应了新的环境,就会好起来的。你别小看这些动物,它们的生命力,跟我们一样坚强。有时候,说不定比我们更坚强。”

      但苗苗还是放心不下,临睡觉前又跑到我床边。手里还拿着一根已经去了皮的火腿肠,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想妈妈了,但你多少要吃一点,不然到晚上,肚子会饿得咕咕直叫。那滋味,可不好受了。这是我从冰箱里偷偷拿来的,我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一想到长夜漫漫,我很快把火腿肠吃了,味道还不错。

      “乖狗狗!”苗苗高兴地在我身上挠了挠,“好了,我要进去睡觉了,晚安!做个好梦!”

      你也做个好梦!我在心里说。

      很快,我真的进入了梦乡,而且还长了一双长长的翅膀,飞上了夜空。夜空无边无际,我看到无数颗星星和一轮圆圆的明月在闪耀,而我,渺小得如一粒尘埃,在浩翰的夜空中不停地飘荡着。

      也不知飘荡了多久,最后有些累了。几颗小星星既担心我会摔下去,又担心我找不到自己的家,它们热情友好地把我送回到妈妈的身边。我甜蜜地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还看到那几颗小星星在不停地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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