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家》六叶草

43、几天不见

　　时间在说说笑笑中，飞快地流逝。到长沙服务区时，已是中午。我们在那里吃了自助餐，又在车上吃了一个西瓜，稍作停留，由何为开车带我们继续上路。晚上五点多钟顺利到达桂林市区。

　　导游甜甜在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口等我们。她长得黑黑瘦瘦的，戴着一副方型的黑框近视眼镜，还没说话就一脸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背着一个彩色圆点的双肩包，极像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

　　甜甜带着何平跟安宁进酒店办理入住手续，何为跟占宇还有小勇都在拿行李，我跟其他人一起都站在酒店门前欣赏这座被群山、河流和稻田所环绕的美丽城市。

　　在车里微眯了一会的爷爷精神很好。下车后，也是跟奶奶并肩站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看着酒店门口一左一右两棵高大茂盛的桂花树。

　　拿出行李，何为把车停到酒店免费的地下停下场，它将跟我一起留在这座城市，等待苗苗她们结束游玩，再从这里返回家园。

　　入住手续很快办妥。因晚上没有安排节目，是自由活动时间，甜甜便热情推荐了几个品尝当地小吃的地方，又推荐晚上可以去浏览风景优美的两江四湖和日月双塔等。

　　因我还要去酒店附近的一家宠物店寄养几天，爷爷和安宁他们在我头顶上摸了摸，叫我听话之后，各自提着行李往酒店里走去。

　　在甜甜的引领下，何为提着为我准备的狗粮，苗苗牵着我，步行十五分钟左右，来到街口一家看上去十分温暖的爱心宠物店。

　　那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宠物店，是由一对小夫妻开办的。里面不但有好几种身材小巧，性情温顺的小狗，还有好几种体格壮硕，性格活泼的大狗，颜值都非常高，价格自然也不菲。除些之外，还有猫、兔子和小乌龟之类的。

　　店里只有老板娘和几个年轻的店员，但甜甜跟漂亮的老板娘显然认识。我们一进去，精明干练的老板娘就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还热情地跟我握手。

　　何为跟她介绍我的名字，以及一些喜好，然后去柜台交寄养费。苗苗蹲下来，一边搂着我，一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一定会来接你，等着我。我会拍好多好多照片，回家之后，我们一起看。”

　　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不停地点着头。但在那一刻，我感到十分悲哀，为自己是一只狗，而不是一个人，可以跟她一起自由出入漂亮的酒店，或者自由行走在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美丽风景区。

　　几分钟后，我站在老板娘身边，依依不舍地目送着苗苗跟何为，还有甜甜一起往外走。苗苗没有跟我说再见，只是一边被何为牵着手往外走，一边强颜欢笑地回头冲我不停地挥手。

　　我能看出她眼中的不舍。为了不让她担心，我也强打精神站起来冲她挥手，但眼泪还是差点掉下来。并不是矫情，只因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离别。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对我来言，如同几年。

　　好不容易捱过了两个孤独的夜晚。
　　大多时候，我独自呆在一个冰冷的笼子里，感觉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心情很是黯淡。尽管才刚刚跟苗苗分别，我已经非常非常想念她了，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好在有一个娃娃脸的店员大姐姐，每天会定时给我喂食，带我散步，还给我洗澡，吹头发，把我梳得漂漂亮亮的。她很有耐心，有时还会给我讲一些其它小狗的故事。为了表示感谢，我也会舔舔她的手。

　　闲得太无聊的时候，我就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想苗苗这时候，一定跟爷爷他们一起站在船头，扶着栏杆，眺望美丽的桂林山水。就像课文里所描写的那样——我们乘着木船，荡漾在漓江上，来观赏桂林的山水……

　　到了晚上，这个小吃货也一定不会放过品尝当地有名小吃的机会，肯定正在某个街头小巷大快剁颐……

　　如果我是人就好了。不但现在可以跟苗苗一起，也可以像何乐说的那样——祖国地大物博，风光秀美，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看，要不然，上对不起祖国，下对不起自己。可惜我不是。唉，我长叹了一声，只能等下辈子。

　　但我又忍不住异想天开，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打开笼子跑出去，然后去找苗苗。但我又担心进不了旅游景区，有可能会跟苗苗擦肩而过。

　　一旦如此，那就麻烦了。在这样一个远离家乡的陌生城市，我又没有一丁点野外生活经验，如何生存就是个大问题。还不得不时刻提防像李爹爹和李奶奶那样讨厌我，甚至想置于死地的人。

　　即使我运气好，遇到好心人会给我食物和水，并愿意收留我，但我肯定不会停止对苗苗的想念，我一定会像电影《一条狗的回家路》里的贝拉，还有《灵犬莱西》里面的莱西那样，不顾一切也要踏上那条艰辛的回家之路。

　　我相信我能做到，但这样一来，我就失信了。我答应过苗苗和爷爷他们，我会听话。而苗苗和何为也答应过我，他们一定会来接我。我相信他们，就像他们相信我一样。

　　好吧，不就是分开几天嘛，很快就会过去的。别又像个娘们似的以为世界末日到了哭哭啼啼的，我笑着自己对自己说。

　　耐心等待这后，又平安度过了三天。
　　我知道今天是返程回家的日子，因而天还未放亮就开始翘首以盼。那个娃娃脸的大姐姐也知道我今天要离开，老板一打开店门，她跟另一个同样很年轻的店员就来了。俩人一起麻麻利利把店里打扫干净，她就喂我吃饭，最后又拿梳子把我梳得整整齐齐。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苗苗跟何为还有安宁一起来接我。“叮当！”苗苗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兴高采烈跑到我前面不远的地方蹲下，想给我一个久违的拥抱。

　　我早已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立马挣脱娃娃脸大姐姐手中的牵引绳，兴奋地朝苗苗扑过去。结果用力过猛，扑通一声，我们一起摔倒在地。

　　何为跟安宁他们，一边笑，一边拉我们起来。在起来之前，我还不忘在苗苗脸上舔了几下。几天不见，我真是想死了。

　　“乖孩子！”安宁蹲在我身边，一边抚摸着我的脑袋，一边笑着说，“咱们回家。”

　　“回家!”何为捡起绳子，也笑着在我头顶上用力摸了摸。

　　“对。”苗苗欢天喜地地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抱了抱我，这才接过何为手中的绳子，笑眯眯地说，“咱们一起回家。”

　　老板娘还没有来，何为谢过店长他们，带着我们往马路对面走去。透过桂林树，我看见占宇坐在马路对面的车里冲我招手。

　　苗苗牵着我边走，边兴奋地说：“虽然只有几天不见，但我觉得跟几年似的特别漫长。”

　　见我点头。
　　她又说：“我可想你了。坐船游漓江的那天晚上，我还做梦，梦见我用小勇哥的背包偷偷把你带到船上，然后我们一起站在船头看两岸的风景。结果得意忘形，有人发现了你，说你身上有病毒，要把你抓起来关进笼子里。我不干，就带你一起跳到水中，想游到对岸去。我们游呀游，后来实在游不动，是一个撑木筏的爷爷把我们救了起来。”

　　我叫了两声，告诉她我也很想她。

　　“你不知道，”安宁笑着对我说，“她一边大声嚷嚷快跳，一边张牙舞爪地在床上乱弹，一下子把我弄醒了，我才知道她在说梦话。”

　　“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何为笑着说。

　　“我只是替叮当感到委屈。”苗苗抱打不平，有点愤愤地说，“它每年都打了疫苗，跟我们一样健康，但酒店不让住，风景区也不让进，真是不公平。”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安宁笑着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言软语地说，“咱们先不管公平不公平，对于明文规定不能做的事情，即使心里再不愿意，我们也得遵守。”

　　“妈妈说得没错。”何为也安慰道，“你回去之后，你可以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讲给叮当听。”

　　“那当然。”苗苗立马转忧为喜，摇头晃脑，“我照了很多照片，回去跟叮当一起看。”

　　“叮当——”我一上车，无论是坐在前两排的何平跟李小凤，还有爷爷奶奶，以及后面的何丽跟小勇，都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那一刻，我感觉有家，以及家人的陪伴，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我依旧坐在他们中间。苗苗为了跟我在一起，没有到后排去，依旧把小木椅摆在爷爷奶奶中间，挨我坐着。占宇发动车子的时候，我抬头看着爷爷。

　　爷爷的脸上并没有疲惫之色，相反，心情甚好，正春风满面地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的街道和行人。

　　何平看见了，笑着问，“爸，是不是舍不得？”

　　“这里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家。”爷爷笑眯眯地问我，“是不是？叮当。”

　　确实如此。我快速点头。

　　“说心里话，我倒真是有点舍不得。”何丽也恋恋不舍地看着车窗外，“这里真是太漂亮了！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来，而且还有好多外国人，我只在电视里见到过。”

　　|“全国漂亮的地方可不只这一处。”何平笑着说，“所以才要多出来长长见识，不要像井底之蛙。”

　　“游山玩水好是好。”奶奶心疼地说，“就是太花钱了，什么东西都贵。”

　　“以前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肯定不敢奢望这些。”何为说，“现在日子好过了，不说多，一年出来一次，还是可以的。”

　　“那就说好。”何丽积极响应，“明年不管你们去哪，照旧把我带上。”

　　“也算我一个。”李小凤也笑着说，“虽说是花钱，但能出来看一看，也不枉来人世一趟。”

　　“哼！”小勇轻蔑地用鼻子使劲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说，“这算什么？人家外国人都计划上天空旅游了。”

　　“你小子少阴阳怪气的。”李小凤回头看了小勇一眼，“不管太空还是地空，你有本事带我去，我一定去。”

　　“我也去。”苗苗像在课堂上一样举着手说，“我做梦都想去太空看一看。”

　　我扑哧一声笑了。我也做过同样的梦。

　　“叮当也想去。”苗苗看了我一眼，又补充道。

　　“我当然也想。”何平说，“但也只能想想而已，还是留在地上转转比较现实。”

　　“那就说定了。”何为笑着说，“明年咱们再一起去北京。”

　　“姐，听见了吧？”何平趁水和泥，回头笑着对何丽说，“北京可是首都，咱们身为中国人，要是连首都也没有去过，那可真像大哥说的，上对不起祖国，下对不起自己。”

　　“明年一定记得把我带上。”何丽认真地说，“我一回去就省吃俭用，开始攒钱。”

　　大家都笑了起来。
　　“爷爷奶奶，”苗苗也笑着对爷爷奶奶说，“明年咱们一起去，那里有万里长城，还有以前皇帝住过的故宫，可壮观了！”

　　“那我跟你奶奶，从明天开始也省吃俭用，开始攒钱。”爷爷说。

　　“都说不吃不喝细钱赌博。”李小凤说，“咱们却是不吃不喝细钱旅游。”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安宁笑着说，“这总比赌博把钱送给别人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