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家》六叶草

40、走来走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个特别的暑假也终于到来了。随之同时，苗苗也结束了她小学生的生涯，即将进入少年时代，开启中学生活。

　　出行的日子也定好了，就在下周六。安宁和何为都休一个星期的年假，加上前后的双休日，共有十来天的假期。

　　何平已在网上联系好了一位叫甜甜的本地女导游，为我们定制好了行程和宾馆，只等迎接我们的到来。其中因为好多酒店不欢迎我，还费了一点周折。

　　苗苗一时闲着无事，跟闻馨约好，带我一起去步行街遛跶。

　　步行街里面大多是卖衣服的商铺，而且生意冷淡，并不是很好玩。但靠大街的入口处，有一家冰淇淋店，何平带我们去过几次，里面的冰淇淋超好吃。苗苗打算动用自己的小金库请客。

　　苗苗跟闻馨约好在学校门口见面。我跟苗苗快走到学校门前时，就见闻馨姐妹俩已等在路边。

　　已经长高不少的闻菲，一看见我，立即飞奔过来，抱着我，在我头上亲了又亲。而随后走过来的闻馨，只是文静地看着我笑，没有苗苗在身边，她依然是那样的沉静。

　　她们都长大了！也都长高了！再次见到她们，如同好友久别重逢一般，真是让我喜悦不已！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几年都过去了！苗苗当初就是从这个学校门口出来，跟着闻馨一起去她家，把我从妈妈身边抱走的。

　　我还清晰记得妈妈那天的神情，以及小小的我，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是怎样的不知所措和惶惶不安。甚至还跟小女生一样哭起了鼻子！这一切，都历历在目，如同昨日！

　　如今，我也长大了，但妈妈和兄弟姐妹，却是走的走，散的散，再也见不到了！真是事过境迁，物是人非！

　　“苗苗姐姐，我来牵叮当。”闻菲说完，不等苗苗同意，直接从她手里拿过牵引绳，带着我走在前面。苗苗跟闻馨手挽着手，跟在后面。

　　人行道上行人很多，穿梭不停，我跟闻菲不得不放慢脚步，已免撞到别人，或者被人撞到。

　　我们沿着学校旁边的八一路，笔直往前，就能走到步行街的另一个入口，然后穿过整个步行街，就到了尽头的冰淇淋店。

　　“昨天晚上，”闻菲一边兴高采烈地牵着我，一边说，“我告诉妈妈，苗苗姐姐今天要请你，还有我跟姐姐，一起去吃冰淇淋。我妈还问起你，是不是长大了许多，也长高了许多？”

　　张女士竟然还记得我，真是使我受宠若惊。我抬头看着闻菲，期待她往下说。

　　“我跟妈妈说，你不能再长大了。”闻菲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要不然，会比我还聪明！”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认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但学无止境，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你要是跟史酷比一样，能开口说话就好了！”闻菲有些遗憾地说，“免得老是我一个人说话，就像自言自语似的。”

　　如果真的那样，好是好，但我不能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意义。就像苗苗调侃她的数学老师，整天在课堂上叽哩呱啦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但废话连篇。

　　“当初，我妈妈，还有我跟姐姐，其实都舍不得把你们送走。”闻菲说，“但我妈说，我们现在既没有钱，又没有房子，得想办法先把自己养活，才能再考虑其它的问题。后来，你们都走了，只剩下你妈妈一个人。”

　　听到闻菲提到我妈妈，我再一次感到百感交集，专注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但你妈妈也老了。”她接着往下说，“那年暑假，你妈妈病得不能走路，我妈妈还请隔壁的李爹爹送它去看过医生。李爹爹人很好，他跟一只很漂亮的白色京巴狗一起住。但医生说它太老了，叫我们安心送它走。后来，我和姐姐，还有妈妈一起，跟着李爹爹把你妈妈送到堤边，埋在一棵大树旁。”

　　虽说已是几年前的事，但听到妈妈的身前身后事，我还是难免悲伤。尤其是妈妈走的时候，我没能守在它身边。好在它走的时候，有闻馨好们的陪伴，肯定并不孤单，这又让我感到些许欣慰。

　　走在后面的苗苗在问闻馨：“你还是去西湖中学吗？”

　　“嗯。”闻馨说，“因为离家近，不用住校。你呢？”

　　“我肯定是外校，估计要住读。”苗苗说。

　　“我爸爸结婚了。”闻馨说，“还生了一个弟弟。”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闻馨主动说起她爸爸，我都快忘了，她原来也是有爸爸的。

　　“你喜欢弟弟吗？”苗苗好奇地问。

　　“只是一个小布点，没什么感觉。”闻馨说，“但闻菲很喜欢，说弟弟长得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那你妈妈怎么不再结婚？”苗苗又问，“她也可以给你们找一个爸爸。”

　　“我外婆以前在的时候，也这样劝过我妈。”闻馨说，“但我妈说，她有我和妹妹就够了，不需要男人。”

　　“也是。”苗苗说，“因为男人，连衣服都不如。”
　　“什么衣服？”闻馨不解地问。

　　“你看——”苗苗抬手往前一指，“这满大街的女人，要是光着屁股不穿衣服，肯定谁都不会出门，可是没有男人，她们照样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她顿了顿，又强调一遍，“可见男人连衣服都不如。”

　　这小丫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嘴巴都快笑歪了。这要是让男人们听见，非得把肺给气炸了不可。

　　闻馨笑了笑，问：“你们什么时候去桂林？”

　　“下个星期六。”闻馨说，“我们晚上回爷爷奶奶家，然后第二天一早就走，可能要一个星期。回来后，我跟叮当就回爷爷奶奶家住，等开学再回来。”苗苗停了一会，又说，“我爷爷的病，很重，可能会死。我想多陪陪他！”

　　“我外婆生病住院的时候，我妈妈也这么说。”闻馨说,“我妈还说，一旦外婆不在了，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就没有了！”

　　“我爷爷要是不在了，世上疼爱我的人就少了一个。”苗苗说，“真不希望我爷爷死！”

　　“虽然没有人愿意，但我们每个人都会死。”闻馨说，“我妈说的。”

　　“但我们还小，死亡离我们很遥远！”苗苗说。

　　“苗苗姐姐，”闻菲和我站在步行街的岔路口，“我们往哪边走？”

　　“走这边。”苗苗抬手往右边一指，“这边要近一些。”

　　偌大的步行街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尽管两边的商铺，大都在醒目的地方贴有有各式各样的打折广告，但逛商铺的人，还不如在中间走道上穿着溜冰鞋，以及踏着滑板，还有小单轮滑来滑去的孩子多。沿路还看到有几家商铺不是关门转让，就是在重新装修。

　　我们没有在其中逗留，而是径直走到尽头的冰淇淋店。这里紧挨着大街，又是一个十字路口，不但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人行道上还有一些贴手机模，以及卖氢汽球和小玩具的小商贩，旁边不远还有一个大商场，倒是人来车往，如同过节一般，十分热闹。

　　冰淇淋店里的生意很好，不仅里面的桌子都坐满了，还有人在排队。幸好店门口还有一张长椅是空的，苗苗就叫闻菲带着我在外面等，她和闻馨一起进去买。

　　过了一会，闻馨选了一个草莓冰淇淋，苗苗跟闻菲要了巧克力味的，苗苗又帮我买了一个酸奶味的。我们一字排开坐在那里，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

　　过往的行人，看到我也不停地吃着苗苗帮我拿着的冰淇淋，从我们面前走过去，还纷纷回头盯着我们几个看，仿佛很稀奇。

　　有个二三岁的小男孩，被父母一左一右地牵着走过来，他可能也想吃，突然挣脱父母的手，笑嘻嘻地朝我们跑过来。却被爸爸一把给捞了回去，好像我会把那小子咋地是的。

　　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妇走在后面，女的长得是人高马大，圆咕隆咚，而男的，不但长得很瘦，而且个头比女的还矮了半个头。他们也是走过去了，还扭头好奇地看着我们。

　　那男的一边看，还一边说：“给狗吃冰淇淋，这些孩子可真会浪费钱！”

　　闻菲瞪着他们的背影，极为不满地说：“又不是浪费你们家的钱！”

　　苗苗也气鼓鼓地帮腔：“就是！”

　　听到和看到的行人，都笑着从我们面前走过，没有再说什么。

　　我也气鼓鼓的。不就是吃个冰淇淋吗，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吃？真是让人不爽。

　　闻馨看着我，细声细气地说：“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理那些人。”

　　“对，真好吃！”闻菲边吃，边咂吧着嘴巴，还舔着小手。

　　“是我小姑给我推荐的。”苗苗说，“还有其它口味的也很好吃，咱们下次再来。”

　　闻菲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下次我请客。”闻馨说。

　　“你有钱吗？”闻菲担心地看着她问。

　　“隔壁的李爹爹，因为腿疼，不能长时间走路。”闻馨说，“他昨天跟我说，我要是每个星期帮他遛三次狗，他就每个星期给我五十块钱。我已经答应了，从明天开始。”

　　“那太好了！”闻菲兴奋得差点蹦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只要分我一点点！”

　　“行。”闻馨爽快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