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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脸兴奋 ...

  •   到了晚上,也就是除夕夜。各自打了一下午麻将的何乐和李小凤,都懒得回家做饭,就带着小勇来爷爷奶奶家蹭饭。

      我下午跟着苗苗,还有何为和安宁去村头的鱼塘前转悠了好半天,肚子早就饿了。一回到家,就把爷爷为我准备的鸡汤泡饭,风卷残云一般消灭光,然后心满意足地趴在堂屋的门边歇息。

      何乐兄弟俩陪着爷爷喝酒,他们在堂屋里正边吃边聊的时侯,何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何为:“你记不记得住在我隔壁的周胜利?”

      “当然记得,他跟我还是初中同学。”何为说,“他好像有个叔叔在咱们镇里当副书记,我去年在党校还碰到过他。”

      “是当副书记。”何乐说,“我中午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从他叔叔家回来,说是他叔叔告诉了他一件有关咱们村的大事。”

      “什么大事?”何为见何乐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笑着问。

      “估计你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何乐一边慢慢吃,一边故作高深地看了看一桌子的人。

      我突然发现,他有时候还蛮可爱的。

      “有屁快放。”李小凤等不及地白了他一眼,“别猴子看书,假斯文。”

      “心急吃了热豆腐,着什么急呀。”何乐看着李小凤,慢条斯理地说,“咱们要搬家了——你说是不是大事?”

      “搬家?”李小凤停住已到嘴边的筷子,一脸的莫名其妙,“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

      “是呀?”奶奶也是大惑不解,“住得好好的,搬什么家?”

      何乐不回答,而是转头看着安宁跟何为说:“你们一个在市委,一个在市政府,就没听说点什么?”

      何为笑了笑说:“我一个小办事员,刚调上来没几天,脸都没混熟,能听说什么?”

      “不会是拆迁吧?”安宁猜测道。

      “答对了。”何乐头一点,又看向大家,“是件大事吧?”

      “拆迁?”向来最淡定的爷爷,这回也不淡定了,十分惊讶地看着安宁,“往哪迁?”

      “我也是前不久听同事说的。”安宁笑了笑,“说是咱们镇招商引资回了几家化工厂,准备建一个化工园,还有一个现代化的垃圾场,但具体位置还没定。”

      “就在咱们村和隔壁两个村这一带。”何乐说,“胜利的叔叔说是年前刚刚定下来的,这就意味着,我们这三个村的人,都得卷铺盖滚蛋。”

      “消息可靠?”爷爷不相信似的问。

      “我巴不得有人造谣,因为我桔园和鱼塘的投资还没有收回来。”何乐笃定地说,“但消息绝对可靠。胜利的弟弟已经三十出头了,虽说一直没有找到媳妇,但这几年在外面打工,攒了二三十万,就想在村里先建二层小洋楼再说。胜利为这事,几个月前去找过他叔,请他帮忙批块宅基地——”

      “我听周婶也说过这事。”李小凤插嘴道,“因为住在村后的李婶家的老二也想盖房子,但地基一直没有批下来。周婶说这事的时候还挺得意,说只要胜利的叔叔出面,她们家的地基一定十拿九稳。”

      “稳个屁。”何乐说,“全黄了,就因为要拆迁,说是任何人不准再拆,也不准再建。胜利说的时候,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瓜子,说他叔说他们下手晚了,要是早个半年把房子盖起来,还能赶上拆迁赔偿。”

      “那咱们家还有爷爷家,是不是要发财了?”小勇一脸兴奋地问。

      “做大梦!”何乐白了小勇一眼,“到时候一拆,什么都没了!”

      “那咱们的房子,就白拆了?”李小凤说。

      “就是。”小勇也不服气地说,“好多人就是因为拆迁,一夜暴富的。”

      “那是人家城里。”何乐抬头看了看房子四周,“比如你爷爷奶奶这房子,如果搁在城里,我敢肯定,少说也得赔个百把万。但咱们这里是农村,估计一半也没有。”

      “就这么点?”李小凤大失所望,“那也太少了。”

      “我当然希望多多益善。”何乐说,“但我又不是政府,说了有什么用?”

      “真是这样?”爷爷看向何为。

      “有可能。”何为说,“今年上半年,也可以说是去年上半年,我在的那个镇里也是有好几个村子拆迁,一平方是按一千多算的。但在郊区,听说一平方差不多有三千。”

      “城里肯定更贵。”何乐说,“这就是城乡差别呀!”

      “光给钱,不给房子吗?”奶奶问。

      “胜利问了他叔,”何乐说,“说是有两种选择,要么拿钱走人,要么拿还建房,是这样吧?”何乐望着何为。

      “嗯。”何为点着头,“我们家这个面积,如果真要拆迁,应该可以还两套房子。”

      “只有两套房子,再没钱了?”爷爷问。

      “有也不多。”何为说,“还有就是征地的钱,但应该也不多。”

      “如果真的拆了,”何乐有些伤感地说,“房子没了不说,田也没了,地也没了,以后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那爷爷的西瓜也没有了。”苗苗也有些失落。

      “那我就出去打工。”小勇说。

      “瞧你那点出息。”何乐没好气地瞪着小勇,“你小子就不能有点志气,像你叔叔这样,也端个铁饭碗?”

      “你自己都没有端上,凭什么要求我?”小勇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臭小子!”何乐咬牙切齿地抬起手中的筷子,恨不得立马摔过去。

      “你就知道吹胡子瞪眼。”李小凤白了何乐一眼。

      “打工能够养活自己,那也是本事。”何为笑着说。

      “三个村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多口人。”爷爷若有所思地说,“就算真的要拆,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吧。”

      “有的从风吹草动到最后搬走,前后两三年。”何为说,“但有的也很快,说拆就拆。”

      “胜利他叔叔说目前消息还未公开,不让我们到处乱说。”何乐说,“但纸包不住火,迟早大家都会知道。不管怎么样,我这两三年得好好干,至少得把本钱赚回来。别到时候说拆就拆,真的什么都没了。”

      “这话我爱听。”李小凤笑眯眯地往何乐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牛肉,“多吃一点,好有力气干活。”

      “无风不起浪。”爷爷说,“不要在外面乱说,但自己心里要有准备,一旦真的要你搬走,听说是没得商量的。”

      “真的到了那天,那就很快了。”何为说,“天天会有人上门找你签合同,然后叫你搬走,随后房子就会被铲平。”

      “我吃饱了,我去看春晚。”苗苗放下筷子起身,又招呼我,“叮当,进来看电视。”

      “我也吃饱了。”小勇也起身,跟着我们一起去房里。

      爷爷早已经在房里准备好了瓜子和水果,以及满屋生暖的火盆。春晚还没有开始,但电视里已是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热热闹闹。

      不一会,窗外突然响起噼哩叭啦的鞭炮声,而且接二连三。我很怕这声音,不由得缩紧身体,把自己藏到床底下。

      “这鞭炮得放好几天。”低头摆弄手机的小勇,同情地看了一眼床底下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我,“你得放坚强点。”

      正一边磕着话梅瓜子,一边看电视的苗苗,立即蹲在我面前,歉意地说:“我也不喜欢这声音,但乡下不禁鞭,要不,我找棉花把你耳朵塞住?”

      “不行吧?”小勇担心地看着我们,“万一棉花跑到耳朵里面去,那可就惨了。”

      我也摇了摇头。这点困难,只是暂时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弄得那么麻烦。

      “吃个桔子。”小勇像花小孩子似的,拿了一个桔子递给苗苗。

      “那就坚强点。”苗苗接过桔子,坐回到椅子上,并对着我拍了拍自已的大腿,“过来,咱俩一起吃。”

      我立即跑过去,坐在她前面。她剥好皮,我一瓣,她一瓣,边吃边问小勇:“小勇哥,要是爷爷奶奶和你们真的从这里搬走,你说是好,还是不好?”

      “肯定不好。”小勇说,“我还打算将来承包一大片地,专门用来种莲子,要是搬走,我的计划就全泡汤了。而且,我刚才在百度上查了一下,化工厂和垃圾场污染都很大,说得好听是招商引资,说不定是哪里不要,才塞到咱们这里来,并把咱们赶走。”

      “那你以后怎么办?”苗苗说。

      我见她手中的桔子只剩最后一瓣,就转身朝小勇伸出一只脚掌。

      “还想吃,是吧?”小勇记得我喜欢吃桔子,他笑着又拿起一个桔子,递给苗苗,“上高中我都够呛,大学更没戏。大不了,我跟娟子姐和玲子姐一样出去打工。我相信,只要努力,总会有饭吃的。”

      “那我将来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去找你们。”苗苗认真地说。

      我对将来会怎么,可是一无所知。这小丫头倒好,连自己的将来都整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在她的将来里,是否还有我。

      “没问题。”小勇大包大揽地一拍胸口,“只要有我吃的,肯定不会让你饿着。”

      说完,俩人都笑得很开心,仿佛未来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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