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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量力而行 ...


  •   一年一度的团年饭,是一件极其隆重的事情。不但意味着辞旧迎新,更是家人互敬互爱,团团圆圆的日子。在开席之前,还要祭祀祖先。

      爷爷奶奶在堂屋的桌子上摆好了贡品,何乐关上大门,屋内光线有点暗,他又把堂屋里的电灯打开。在爷爷奶奶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堂屋里。

      因苗苗事先特意嘱咐过我,祭祖要保持绝对的安静,我便独自趴在房门口,静静地感受这神圣的时刻。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好了几盘做好的鱼和肉,还有水果和鱼肉丸子,以及碗筷。爷爷敬完酒,何乐开始上香,并点燃了条案上摆放好的两根香烛。

      何为又帮奶奶从房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捆纸钱,还有烧纸钱用的一个旧火盆,对着条案摆在桌子后面。从爷爷奶奶开始,大家纷纷上前烧几张,占宇也不例外。

      奶奶一边烧着纸钱,嘴里还像念经似的不停地轻声说着什么。一开始我没有听清,后来支起耳朵,才知道奶奶是在请祖先保佑子孙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以及事业有成和学业有成之类的。

      纸钱烧完了,大家又依次给祖先毕恭毕敬地磕头,然后撤去桌子上的贡品,重新摆上准备好的团圆饭,热热闹闹的年饭这才正式开始。

      除了一会要开车回去的占宇和孙建军,跟着苗苗她们一起喝生姜可乐,其他男人们都喝白酒,女士们喝红酒。小勇和苗苗又收到了长辈们给的压岁钱,十分的开心。大家边吃边喝,有说有笑。

      爷爷奶奶指着一大桌子的鸡鸭鱼肉,一个劲地叫苗苗她们几个多吃,但苗苗跟我一样,刚才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春卷,不是很饿,只慢慢喝着鸡汤,吃着粉丝。

      我啃了几块鸡骨头,喝了半碗汤,也望年饱,趴在门边看大家吃。我很喜欢过年,人多,热闹,又喜庆。

      何平边吃,边问何乐:“大哥,今年桔园的收入,应该比去年上了一个台阶吧?”

      “说到桔园,还真多亏了你们。”何乐刚跟何为喝了一大口酒,笑着说,“不但桔子比往年卖得好,连山上的鸡和鸡蛋也很紧俏。尤其是晏老师,前几天还打电话过来,问能不能再送十几只鸡和一些鸡蛋过去,说是学校和医院都有人要。我说只能明年再送了。因为还得留些鸡和蛋明年开春孵小鸡。”

      “晏老师的人缘本来就特别好。”安宁说,“医院和学校又是俩个最庞大的消费,她一个人都占了。你只要把她打发好,明年消路也不用愁。”

      “我知道。”何乐连连点头。

      “何平跟占宇也出了不少力。”何为说。

      “我没做什么,都是何平做的。”占宇笑着说。
      “不要太谦虚。”何平笑着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占宇碗里,“自从有了你,我二哥每次回来,都不用自己开车了。”

      “你这还没有嫁过去,就替他心疼油费了。”安宁打趣道。

      “油费这么高,当然要心疼。”何平大大咧咧地说。

      “叮当也有功劳。”小勇突然说,“自从那个阿姨把叮当的视频传到网上,后来来摘桔子的大人和小孩,都要找叮当。”

      “叮当是桔园的形象大使,确实功不可没。”何平端起面前的酒杯,看着我,笑着说,“敬叮当!”

      “敬叮当!”苗苗也转身,把自己的杯子往我面前举了举。

      大家纷纷把目光转向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勇也有很大的功劳。”爷爷说,“他在网上卖出了六七十箱桔子。”

      “好好经营,前途无量。”何为鼓励道。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小勇羞涩地笑着说,“有些是小姑和占叔叔买的,有些是娟子姐和玲子姐,还有她们介绍的同事买的。”

      “不管怎么样,你也费了很多心。”何乐端起自己的小半杯酒,笑着对着小勇说,“咱们爷俩喝一杯,明年再接再厉,共造辉煌!”

      “谢谢!”小勇受宠若惊地赶紧双手端起自己面前的可乐。

      “大哥不当领导,真是可惜了!”何平调侃道。

      “没办法,入错了行。”何乐笑着说完,跟小勇碰了碰杯,爷俩各自仰头一饮而尽。

      孙建军帮他们把空杯子满上。何乐兴致很高,菜也不吃,又对小勇说:“生意继续做,书也要认真读。你爸我,初中没念完就回家放牛,不像你叔叔那样有文化。我也不指望你将来能考上清华北大,也不指望你上986,但最少也要像你叔叔一样,整个231出来,给咱们老何家争光!”

      “大哥,”何平忍着笑说,“你怎么不说731?”

      “还有731吗?”何乐问何为,“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不太清楚。”何为老好人地笑着。

      “大舅,”玲子笑着说:“不是986和231,是985和211。”

      “是吗?”何乐伸手拿起条案上的白酒瓶,一本正经地看了又看,对何为说,“你拿回的这什么酒,我一杯还没喝完,怎么就醉了?”

      “那是因为你喝得太少了。”李小凤取笑道,“要是再整一瓶,就清醒了。”

      “还是媳妇了解我。”何乐顺势又把杯子举起来,笑着说,“这一年你也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妈,”坐在何乐这边的小勇,见李小凤半天不动,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过去,拿起李小凤面前的杯子塞到她手中,笑着说,“我爸难得献殷勤,这杯酒,你一定得喝完。” 说完,还生怕她妈不喝,一直帮着把杯子送到嘴边,就跟往下灌似的,杯子见底才松手坐回到椅子上。

      “爸,”娟子笑着对孙建军说,“你看大舅嘴多甜。”

      “就是,我妈也辛苦了一年。”玲子一边跟着帮衬,一边拿起红酒瓶往何丽的杯中加酒,“你也应该敬我妈一杯。”

      “你想把你妈灌醉呀。”何丽笑着伸手去拦。

      “红酒没事。”奶奶笑着说,“过年难得高兴,多喝一点。”

      “妈说得没错,一年就这一回,多喝一点。”孙建军笑着端起自己面前的可乐,对何丽说:“你也辛苦了,今天就以可乐代酒,敬你一杯。等回去,咱们再好好喝。”

      “别耍酒疯就行。”何乐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大哥别说二哥。”爷爷也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娟子,”何乐丝毫不在意,又笑着说,“玲子说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跟小舅帮你把把关?”

      “还没有呢。”娟子红着脸笑了笑,“别听她瞎说。”

      “不是我瞎说,是我爸跟我妈都不同意。”玲子郑重地申辩。

      “这我就得批评你们俩个了。”何乐又看着孙建军跟何丽说,“都什么年代了,孩子谈恋爱,你们也要干涉?还讲不讲理?”

      “这是你大舅说得最有水平的话!”何平对着娟子跟玲子挑了挑眉毛。

      “那当然!”何乐脖子一挺,“咱是没多读多少书,但不代表没文化!”

      李小凤担心孙建军夫妻俩会不高兴,便接着话音说:“说你咳嗽,你还喘上了。爸跟妈都没说什么,你逞什么能?”

      “这怎么叫逞能?”何乐不以为然,“外甥女的事,我这个做大舅的,当然有发言权。再说了,是娟子找男朋友,当然是她自己的意见最重要。做父母的,只能参考,怎么能横加干涉?是不是娟子?”

      娟子笑了笑,见父母都看着她,便把到了嘴边的“谢谢大舅”四个字咽了回去。

      “姥爷,”玲子求援般的看着爷爷说,“大舅就挺民主,但我爸跟我妈,只有两个字‘不行’,还把我姐狠狠骂了几句,把我姐都骂哭了。你说我爸跟我妈,是不是很过分?”

      “是很过分。”爷爷重重地把头一点,“以后等他们老了,别买肉给他们吃,让他们天天喝粥。”

      大家都笑了起来。爷爷见娟子一言未发,便问:“娟子,跟我们说说你的想法。”

      何平见娟子又朝父母看过去,就笑着说:“别看你爸跟你妈的脸色,有姥姥和姥爷,还有我们这么多人给你撑腰,尽管说。”

      “他人挺好。”娟子笑了笑,“如果是回贵州,我也不是很愿意,倒不是怕穷,只是怕生活不习惯。我们还是打算留在深圳。”

      “可深圳的房子那么贵。”孙建军担心地说,“听说二手房,也得好几万一平。我跟你妈,就算一年不吃不喝,也帮你买不起一平。”

      “买不起就不买。”娟子说,“我们可以跟现在一样,租房子住。”

      “深圳富人多,但穷人也多。”玲子补充道,“很多人都是租房子住。”

      “那也不能租一辈子吧。”孙建军说,“将来如果要结婚,总得有个自己的窝吧。”

      “姐夫,”何为笑着说,“你这要求,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那肯定是二般。”何乐插嘴道。

      何为笑了笑,又接着说:“我跟安宁都是公务员,放在我们这个小城市,还算过得去。但我们一套普通的房贷,今年才全部还清。你想想,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想要在深圳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说比登天还难,但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觉得娟子说的也没错。”何乐说,“暂时买不起,可以先租房子住,等以后有钱再买也不迟。我最讨厌农村现在有些女孩子找对象,动不动就要求男方要在城里买房才能结婚。到底是找人还是找房子?”

      “人家都这样,你讨厌有什么用。”奶奶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帮小勇多些攒钱,先去城里买套房子放着。”

      “房子算什么。” 何乐跟占宇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酒,吃了两口菜,郑重其事地说,“我还要给他买套大别野。”他故意把别墅说成别野。

      “听见没有,”玲子笑着对小勇说,“大舅要在城里给你买大别野。”

      “反话,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小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何平笑着说:“不管正话反话,一旦将来有人说,那个老何家老大的儿子连媳妇都娶不上,第一个急得睡不着觉的人,绝对是你爸。”

      “为什么?” 苗苗好奇地问。

      何平不吭声,只是抬手掀了掀自己身上的衣角。

      大家都笑了,只有苗苗仍然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何乐自嘲地笑着说,“就是说你大伯我死要面子。”

      大家又笑了。
      “凡事得量力而行。”爷爷说,“一个人,如果只挑得动一百斤的担子,你要他挑三百斤,非压趴下不可。”爷爷停了片刻,又对娟子说:“下次回来,把人先带回来看一看。”

      “下次就得是明年了。”苗苗这次反应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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