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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闭目养神 ...

  •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睡得迷迷糊糊,正在做梦的我,突然又被鞭炮声给炸醒了。家家户户都在放“开门炮”。

      俗话说得好:放了开门炮,财神要来到。因而如同昨天凌晨家家户户接春的鞭炮声一样,只听窗外噼哩叭啦,接二连三,此起彼伏。人们都在爆竹声中迎接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开始了!

      尽管昨天晚上很晚才睡,又被接春的鞭炮声惊得半天都没能睡着,但我还是没来由地兴奋。从楼上蹿到楼下,又从楼下蹿到楼上,如同中了大奖。

      爷爷奶奶还有何为起得很早,放完开门炮不久,何乐父子俩就来拜年,又是一阵噼哩叭啦的鞭炮声。然后爷孙四人结伴一起去村里挨家挨户地拜年。苗苗在楼上睡懒觉不起来。

      村里的乡亲们也成群结对地开始相互拜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波接着一波。安宁帮着奶奶放鞭炮,并热情地端茶倒水,拿瓜子糖果给孩子们吃。

      人们都穿着崭新的衣服,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彼此说着新年好的祝福。欢声笑语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真是热闹不已。

      我还见到了小胖。因为他爸妈回来了,他跟着爸爸李华一起来拜年,笑得嘴都合不拢,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还趁人不注意,偷偷往我嘴里塞了一棵大白兔奶糖。

      放完了开门炮,又相互拜完了年,村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偶尔响起。美好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大年初二,孙建军骑摩托车带着何丽,娟子姐妹俩共骑一辆电动车来拜年。我和苗苗还跟他们一起去何乐家转了一圈。

      回来之后,太阳出来了,我们围坐在大门前,一边晒太阳,一边磕着瓜子闲聊。

      玲子笑着说:“刚才进村的时候,我姐拐弯有点急,差点把我摔到地沟里去了。”

      安宁说:“汽车四个轮子要稳当得多,叫你爸给你们买辆汽车,以后回来自己开,不用再挤车。”

      “只买一辆,那姐妹俩还得打起来。”奶奶笑着从屋里端出一个放着桔子和苹果的果盆。

      “没关系。”玲子看着孙建军和何丽说,“可以先帮我姐买,然后再帮我买。”

      “那我明天就上山挖矿。”孙建军一本正经地说,“说不定能挖到金子。”

      远离酒杯的他,虽然长得有点五大三粗,但还挺有幽默感。

      大家都笑起来。
      “放心。”娟子笑着说,“不管是车,还是房子,我会自己努力攒钱买的。”

      “又不是买玩具,哪有那么容易?”何丽又开始愁眉苦脸。

      爷爷把手中剥好的一个桔子递给苗苗,不慌不忙地说:“一个大字不识的叫花子都过来了,现在社会这么好,你们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是呀,姐,”何为说,“现在社会这么好,即便打工,只要她们肯吃苦,肯努力,日子绝对会越过越好的。至于买房买车,不能一步到位,那就从长计划。先让她们自己努力攒钱,我们手头如果宽松了,也会帮衬些,再按揭,慢慢还就是了。”

      “我们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是租房子住。”安宁笑着说,“直到苗苗上幼儿园,才按揭买的房子。”

      “娟子姐,”苗苗豪爽地说,“我攒了好多钱,等你买房子的时候,全都借给你。”

      “那我呢?”玲子苦兮兮地问。

      “我先借给娟子姐。”苗苗嘻嘻一笑,“然后攒钱再借给你。”

      “还是咱们苗苗仗义!”孙建军笑着说。

      奶奶和何丽坐了一会,进屋准备午饭。我们继续坐在门前闲聊。

      “姥爷,”娟子问爷爷,“小姨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后天。”爷爷心情很好,笑着说,“昨天晚上跟你姥姥打电话,说是占宇要带她,把他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见过遍。”

      “看来咱们今年要出出汗了!”孙建军笑着看向何为跟安宁。

      “何平昨天是不是说五一?”何为问爷爷。

      爷爷点着头:“说是等过完年,占宇的父母就会来上门。”

      “五一?”孙建军说,“只有二个多月,来得及吗?”

      “应该没问题。”安宁说,“占宇自己有现成的房子,何平去看过。说也不用重新装修,只把行李拎过去就成。”

      “小姨终于要结婚了!”娟子笑着说,“感觉像做梦似的。”

      “到时你跟玲子,一定要请假回来。”爷爷说。

      “那是必须的。”玲子抢着说。

      中午吃完饭,何丽一家四口又闲聊了一会,骑车回去了。我们仍旧坐在门口一边磕瓜子,一边晒太阳。

      不一会,隔壁的祁爹爹两口子过来了,他们都笑容满面地跟我打招呼,我也笑着摇头摆尾地回应。

      何为跟苗苗把椅子让给他们,何为又从屋里拎出两把椅子来。奶奶又进屋倒了两杯茶端出来,爷爷又叫何为进屋搬出小圆桌放在中间搁茶杯。

      奶奶又进屋端出瓜子和水果出来,放在小桌上。大家围坐在小桌旁边。

      祁爹爹家的老大一家三口都在外面打工,过年之前回来过一次。老二一家住在镇上,开了家小餐馆,昨天回来过。已经出嫁的女儿一家三口,也是吃完饭刚走。

      祁爹爹坐在爷爷对面的椅子上,何为抽出一根递过去,并拿打火机帮着点着。祁爹爹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问爷爷:“老何,你有没有听说我们这里要拆迁?”

      消息传得可真快呀!我心想。

      “你听谁说的?”爷爷露出惊讶的样子。

      “看来你还不知道。”祁爹爹说,“我也是昨天听我家老二说的。他昨天回来吃饭,说是过年之前在镇上听人说的,还说不只我们一个村,可能有好几个村统统都要搬走。”

      “往哪搬?”爷爷又问。

      “没说往哪搬。”祁爹爹说,“就说要搬走,说这里要被铲平,建什么工厂。”

      “是真的吗?”奶奶也问。

      “估计八九不离十。”坐在奶奶身边的祁奶奶,边磕瓜子,边说,“说是镇上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事,只有我们还不知道。你说哪里不能建厂,咱们这里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偏偏要跑这里来。村里有二三家的房子,都是去年新盖的,要是拆了,多可惜!”

      站在门口的李爹爹俩口子,估计听到了拆迁的事,也笑着走了过来。何为跟奶奶又是进屋搬椅子和倒茶,但李爹爹接过茶杯,并未立即就坐,而是假辛辛的说我长高了许多,李奶奶也笑着附和。

      安宁和苗苗因为不喜欢烟味,都坐在旁边。我趴在苗苗脚前,装着闭目养神的样子,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我不但不想搭理他们俩口子,甚至想跳上前去分别咬上两口才解那一砖之恨。

      只是大过年的,真要那样做了,未免太残忍。而且爷爷奶奶,还有何为他们的脸上也过不去,毕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太好。我便忍了,但还是骂了一句粗话:“去你妈的!”

      “老李,”祁爹爹又问,“你是村长,肯定听说要拆迁吧?”

      李爹爹在椅子上坐定,慢慢喝了一口奶奶递过去的茶,略作沉思才说:“我也是昨天他们来拜年的时候,捡了个耳朵,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都说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祁爹爹说,“而且也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拿拆人家房子这么大的事开玩笑,我相信是真的。”

      “是真是假,到时自然会知道。”爷爷云淡风轻地说,“这么大的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政府肯定会有动静。”

      “是呀。”李爹爹看着何为,慢条斯理地说,“听说你调到市委办了,如果我们这里真要拆,上头肯定有动作吧?”

      “比如赔钱。”也磕着瓜子的李奶奶,急不可待地说,“我们家的房子,跟你们家的房子面积差不多,如果真要我们搬走,政府能赔我们多少钱?”

      “哎呀。”李爹爹皱着眉头,瞪了李奶奶一眼,没好气地说,“又不是何为说了算,你问这些干什么?”

      奶奶也笑着说:“要是我们家何为能说了算,他肯定说不拆。”

      大家正说着,李华骑着摩托车带着小胖和妈妈从外面拜年回来了。见大家都坐在爷爷奶奶奶门口,一家三口也笑着走了过来。

      何为跟奶奶又是忙着搬椅子和倒茶。

      小胖的妈妈姓江,爷爷奶奶都喊她小江。小江身材不是很高,长得又很瘦,两条腿加起来赶不上胖人的一条腿,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小胖长得更像敦实憨厚的李华。

      小胖跟着小江一起坐在我们旁边,奶奶抓起一把糖果塞到小胖手上,又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他。但他并没有吃,而是都放到小江手里,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蕉剥给我吃。

      小江笑着说:“是小胖特地从姥姥家带回来,说是留给叮当吃。”

      我见李爹爹跟李奶奶看向我的时候,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满,便故意大口大口地吃。

      “我们正在说拆迁。”祁爹爹对李华说,“你也听说了吧?”

      “昨天听说了。”李华憨厚地笑了笑。

      “说不定你们明年回来过年的时候,你爸跟我们已经搬走了。”奶奶笑着说。

      “不会那么快吧?”小江问。

      “这可说不定。”祁爹爹说,“咱只是小老百姓,政府叫你搬,你还能赖着不走?”

      “听说拆迁工作很麻烦,是这样吧?”李爹爹看着何为。

      “是很麻烦。”何为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笑了笑,又说,“房屋拆迁是一项很大的工程,不是哪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它有一套完整的程序。”

      “啥程序,跟我们说说。”祁爹爹求知若渴地看着何为,“我跟你爸一样,只知道种田,别的啥都不懂。你就跟我们说说,外面怎样拆。不管传言是真是假,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你不知道,你婶她,昨天一听说要拆迁,一晚上就跟烙饼似的,不停地在床上翻来翻去,弄得我都没睡好。”

      “能不翻吗?”祁奶奶笑着说,“我住的好好的,人家不但要赶我走,还要拆我的房子。”

      “到时是政府要拆。”李奶奶笑着说,“你还打算去找政府拼命?”

      “政府也不能不讲理。”祁奶奶说,“总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又不是违章建筑。”李爹爹又看向何为,“而且涉及到这么多人,政府肯定会有个说法。”

      “那当然。”何为说,“现在是法制社会,肯定不能乱来。假如真要拆迁,那也是先补偿,后搬迁。”

      “还有呢?”李爹爹又问。其他人也像小学生一样,专注地看着何为。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个大概。”何为笑了笑,“一旦确定拆迁的范围,政府或者建设部门,就会禁止当地的房屋进行改建,或者拆建之类的——”

      “怪不得李婶和周婶家的地基都批不下来。”李奶奶打断道,“看来是真的。”

      “别打岔。”李爹爹瞪了李奶奶一眼。李奶奶立马闭嘴。

      何为又接着说:“然后,负责拆迁的工作人员,还有评估公司的人,会挨家挨户上门了解情况以及现场勘查,为将来拆迁赔偿作准备。”

      “赔偿标准是怎么来的?”李爹爹问。

      “这也是政府的事。”何为笑着说,“初步评估完了,政府会出台正式的拆迁公告,以及赔偿标准。最后就是签合同,拿钱,然后搬走。”

      “听我家老二说,赔偿有两种。”祁爹爹说,“一种是要房子,一种要钱。他还说,他问过别人,都说钱不值钱,肯定是要房子好,是真的吗?”

      “一般是这两种。”何为说,“比如我们家这房子,上下两层,如果有二百多个平方,到时可能会还建两套房子。如果不想要房子,那就按赔偿标准计算,直接拿钱。至于哪种好,可能要看各家的情况。”

      “那你们家正好。”祁爹爹看着李爹爹笑着说,“你们老两口和李华小两口各一套。”

      不等李爹爹开口,小江说:“我不要房子,我要钱。”见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她,就又笑着说:“我们打算到城里买房子,城里教育质量好。”

      李华看着父母讪讪笑了笑,没有说话。李爹爹和李奶奶则相互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点阴沉,也没有说话。

      祁奶奶见了,笑着和奶奶对视了一眼,慢慢磕着瓜子,也不说话。

      爷爷见大家一时都不开口,就笑着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到城里买房子,我要是转去几十年,肯定也去。”

      “我也是。”祁爹爹也笑着说。

      “如果要房子,是不是等我们搬进去,然后才拆这里?”李奶奶的脸色好了很多。

      “应该不会。”祁奶奶说,“我上次看什么电视,里面也有拆迁,连还的房子影子都没看到,就让你搬走。你要是不搬,就断水断电,逼着你非搬不可。”

      “现在不允许断水断电。”何为说,“但一般会给搬迁费和临时安置费,让你自己先去租房子。等拿到还建房的钥匙,就可以找人装修,然后再搬进去。”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李奶奶说。

      爷爷进屋拿出开水瓶给大家的茶杯续水,李爹爹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现在做房子,不像以前靠人挑肩扛,一天可以建一两层。一旦真要拆,说不定会很快。”

      “就是不知道赔偿的标准高不高?”祁爹爹看着何为,仿佛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爷爷又拿起桌上的烟,给每个男人递上一根,笑呵呵地说:“年轻人不是常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嘛。咱们最好别指望太高,免得想抱个大金饼,最后只落得一个大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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