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家》六叶草

18、不知所措

　　出了电梯，家里的防盗门敞开着。好像迎接贵宾似的，何为和何平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后面还站着爷爷和奶奶。

　　我和小贝最先跑进去，差点把后面拿着牵引绳的闻菲给拉倒了。慌得何为和何平忙不迭去扶。

　　苗苗跟在后面，一进门，就把花稍微往上一举，笑逐颜开地说：“这是占叔叔送给我的花！”

　　“真漂亮！”何平上前一步，笑盈盈地伸手接过去，“我一会找花瓶帮你插上。”说完，看到后面提着水果篮的占宇，正局促不安地望着她，就笑着用另一手接过水果篮，并对占宇介绍何为，“这是我二哥。”然后又对何为介绍，“这是占宇。”

　　“二哥好！”占宇这回大有进步，没有期期艾艾。

　　“你好！快请进！何为侧身，微笑着边说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谢！”占宇搓了搓手，跟在何平后面走进来。

　　我发现这哥们好像一紧张，就有搓手的习惯，还挺可爱的！

　　安宁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何为叫苗苗她们几个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吃蛋糕。我带小贝趴在我经常趴的茶几前面的地毯上。

　　爷爷奶奶见占宇进来，胸上堆满笑容往前迎了一步。何平又把双方介绍一遍。

　　见爷爷奶奶在打量自己，占宇紧张得手和脚，还有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又开始搓手。看他那窘样，我和小贝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爷爷奶奶也笑了，似乎对占宇的第一印象不错。爷爷还习惯性地掏出香烟，笑着抽出一根递给占宇：“抽一根。”

　　占宇还未伸手去接，奶奶早已把爷爷的手强行拉了回来，还埋怨道：“就你这烟，叫人家年轻人怎么抽？”

　　占宇赶紧摆着双手，红着脸说：“不是的，阿姨，是我不抽烟。”

　　爷爷赞赏地看了一眼占宇，把烟放回去，笑着说：“年轻人不抽烟，这习惯好！”

　　奶奶似乎更满意了，看着占宇笑。这还真应了那句俗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但占宇的脸更红了。

　　在客厅的窗台上找到花瓶的何平注意到了，她笑着把花往占宇面前一递：“帮我拿一下，我去装水。”她边说边举了举另一只手上的花瓶。占宇赶紧乖乖双手接过去。

　　他仿佛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偷偷看了我们一眼，更是难为情，连耳朵根都快红了。我和小贝立即望着别处。

　　何为正带着小朋友们围着桌子点生日蜡烛，唱生日歌。然后小寿星吹灭蜡烛，大家准备开始吃蛋糕。

　　奶奶对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占宇说：“快去吃蛋糕。”

　　“好。谢谢阿姨！”占宇连忙点头。

　　把花插好，并放在电视柜旁的何平，也笑着过来说：“去尝一尝，老上海的，味道应该还可以。”

　　于是，大家都围着桌子吃蛋糕。

　　闻菲最先吃，我和小贝也早已跑过去，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我们俩眼巴巴地看着，哈辣子都快出来了。我甚至都站了起来，等不及想伸嘴去抢。

　　好在苗苗没有忘记我们，正对接替何为操刀的何平说：“小姑，再切两块，叮当和小贝还没有。”

　　何平问身边正吃蛋糕的占宇：“小贝能吃吗？”

　　占宇想了想说：“一点点应该没问题。”

　　“那就吃一点点。”何平边说，边切了两块不大不小的蛋糕放在纸盘上，苗苗一手一个端给我们。

　　我生怕被人抢去似的，不等她递到我嘴边，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还意犹未尽地地舔着自己的嘴唇。因为蛋糕着实嫩滑，香甜，美味至极！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苗苗，旁边的小贝也是。

　　苗苗见此，就问我们：“还想吃，是吗？”

　　我们赶紧点头。

　　“那就再来一点点。”何平又给我们切了两块。

　　我们很快又吃完了，感觉吃饱了，就懒洋洋地趴回茶几边的地毯上。

　　“准备吃饭了。”何为双手端着一盘蒜泥基围虾出来。安宁也关了厨房里的抽油烟机。

　　何平赶紧把没吃完的蛋糕移到客厅的茶几上，并压低声音对我们说：“你们俩，不许偷吃。”

　　尽管知道她是在玩笑，我还是不满地对她翻了一个白眼。

　　接着，何为又和安宁分别端出色香味俱全的排骨炖玉米、千张炒肉丝、红烧鱼、酸辣土豆丝、香辣卤鸡爪、小炒牛肉和凉拌黄瓜，另加一份油炸花生米。

　　大家围坐在一起，正好圆圆一大桌。坐在占宇身边的何平，起身拿着一壶烧好的生姜可乐，挨个给女士们倒上。

　　坐在对面的安宁，见占宇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似乎有些拘谨，就笑着问：“听说你跟何平是高中同学？”

　　“是的。”占宇笑了笑，“她七班，我八班，因为教室挨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那次在万达，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小姑怎么没有认出你来？”苗苗很认真地问。

　　这小丫头！收了人家红包，还想砸场子是怎么着？

　　果然，正转到苗苗身边的何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惩罚似的扯了扯苗苗的耳朵，一边往她杯子里倒可乐，一边说：“这么不给你小姑面子，是不是嫌弃小姑今天封的红包太少了？”

　　“红包我放在床上，还没拆呢。”苗苗扭头看着何平，一脸委屈地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还是占宇帮何平解围。他笑着对苗苗说：“是叔叔当时长得其貌不扬，所以你小姑没有注意到我。”

　　“你的意思是，我小姑当时长得很漂亮，所以你才注意到她？”这丫头，竟然还没完没了。

　　“你小姑现在长得也很漂亮！”何平一不做，二不休，厚着脸皮自己给自己解围。

　　大家又笑了。安宁指着一大桌子的菜，笑着对占宇说：“这大部分都是何平做的，你多吃点！”

　　爷爷也紧跟着说：“多吃点，别客气！”

　　“谢谢叔叔！我会的。”占宇笑着说。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小姑很会做菜！”苗苗总算是开始为何平脸上贴金。

　　何为指着特意摆在苗苗她面前的那盘满满的蒜泥基围虾，笑着说：“这是小姑精心为你们做的，你们三个要负责消灭掉。”说完，拿出一瓶稻花香，一边开瓶盖，一边对爷爷说，“爸，你先动动筷子，要不她们都干看着。”

　　“好。”爷爷笑着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

　　安宁站起来，一边拿着汤勺给苗苗和奶奶她们几个盛汤，一边说：“先点喝汤，再吃菜。”

　　何为则拿着酒瓶，站起身来准备给爷爷满上。

　　“少倒一点。”奶奶说，“你爸咳嗽还没有完全好。”

　　何为准备倒酒的手一停，诧异地看着爷爷问：“还没有好？咳得厉害吗？”

　　“没事。”爷爷笑着说，“别听你妈乍乎。”

　　拿着水壶准备回座位的何平，笑着对爷爷说，“爸，要不您也喝可乐？”

　　“没事。”爷爷摆了摆手，又指着面前的杯子对何为说，“今天高兴，倒上。”

　　何为知道，辛劳一生的爷爷平时除了抽点烟，也只喜欢喝点小酒。他看了奶奶一眼，给爷爷倒了大半杯：“今天就少喝一点，等我哪天不开车，再陪您喝。”

　　等他倒完，占宇立即站起来，双手把自己面前的杯子举到何为面前，微笑着说：“二哥，我下午没事，我可以陪叔叔喝一点。”

　　何平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苗苗却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占叔叔，你不是开车来的吗？开车不能喝酒。”

　　爷爷一听，立即接着话音说：“苗苗说得对，开车不能喝酒。要不你也喝可乐？”

　　“没事。”占宇说，“我可以打的或者走回去，明天再来拿车。”

　　“这样也行！”何为很高兴，拿起酒瓶给占宇也倒了大半杯，还笑着说，“初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的酒量如何，今天就喝这么多。来日方长，改天我们再一起喝。”

　　“酒多伤身，少喝点好。”奶奶说，“别像你爸，一拿起酒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爷爷扭头看着奶奶，笑眯眯地说：“前半句说得很好，后半句就变味了！”

　　何平端起面前的可乐，笑呵呵地对苗苗说：“那咱们先敬今天的小寿星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所有人都向苗苗举起了杯子。

　　苗苗脸上笑开了花，跟个小大人一样，端着可乐站起身来，一边跟大家碰杯，一边忙不迭地说：“谢谢谢谢！”

　　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大家边吃边喝，有说有笑。

　　安宁一边吃，一边笑着对爷爷说：“爸，我们单位下个月要体检，反正我每年都体验了，身体也很好，要不今年您去？”

　　“我没事。”爷爷说，“你妈那是大惊小怪。”

　　“我才没有大惊小怪。”奶奶说，“你昨天晚上咳了好几回。”

　　“那就用我的。”何为说，“我们一般是年底体检，就在市里。到时我带您去。”

　　“爸，”爷爷还想拒绝，何平怂勇道，“检查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您就去吧。反正也不要您出钱，不去白不去。”

　　占宇也说：“二哥到时要是没有时间，我也可以开车送您去。”

　　爷爷高兴地笑了，算是默认。

　　何为和占宇又端起杯子陪爷爷喝酒，仨人有说有笑，谈得挺投机。

　　安宁见闻菲吃得是有滋有味，但闻馨略微有些拘束，吃得很慢。就戴起一次性的手套，分别帮她们仨剥了几个大红虾放到各自碗里。笑着说：“要是不方便，你们就用手剥着吃，一会再洗手。”

　　何为也笑着对闻馨说：“你以后有时间，常带妹妹过来跟苗苗一起玩。”

　　“还有叮当！”苗苗快速补充道。

　　“整天心心念念的，”何平说，“你的叮当就那么好？”

　　“那当然！”苗苗得意地一扬眉毛，“我把它当作我妹妹！”

　　“为什么不是弟弟？”何平问。

　　“弟弟有什么好？调皮又捣蛋的。”苗苗不屑地说，“你看闻菲妹妹多可爱！”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闻菲身上。

　　她不慌不忙地一边吃着安宁帮她剥好的虾，一边认真地说：“但我老姐说我有时候很烦人！”

　　闻馨快速看了妹妹一眼，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地说：“你有时候是很烦人！”

　　“看吧！”闻菲天真无邪地看着大家，又说，“我没说错吧！”

　　大家又是开心地一笑！

　　“你既然这么喜欢妹妹，那就叫你妈妈给你生一个！”何平对苗苗说。

　　奶奶也趁热打铁：“生个弟弟也行，这样到时就有人陪你玩，多好！”

　　“不要。”苗苗头一摆，不容商榷地说，“我有叮当就够了！”

　　大家又笑了。何平因为还要赶着去上班，喝完汤，就先盛饭吃。

　　奶奶见她端着碗狼吞虎咽，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样，嗔怪道：“慢点吃，别噎着。”

　　“迟到要扣钱的。”何平笑着说，“我心疼。”

　　“等你吃完，我开车送你去。”何为说，“那么低的工资，再扣就没了。”

　　“不用送，还来得及。”何平端着碗，几口把饭菜扒拉干净，又把自己杯子的可乐一饮而尽，然后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各位慢用，我先走了。”说完，自顾自地切了一块生日蛋糕，端在手上就往外走。

　　“还是我开车送你吧。”何为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放下筷子也站起来。

　　“不用。”何平手一摆，“时间充足得很，你们慢慢吃，我走着去。”

　　奶奶看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说：“女孩子家家的，慢点走，别老是慌里慌张的。”

　　“小姑不是女孩子家家，”苗苗说，“是女汉子！”

　　大家又笑了起来。正在门口换鞋的何平也笑着说：“小姑听见了，小姑就当你是在夸我！”说完咣的一声把门带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