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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   灵魂渐渐抽离躯体,雉奴和辅机等人伏在地上泣不成声,他曾经用过的物件,一件件都被白布盖上,封存起来,运送到昭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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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雉奴在辅机的扶持下,渐渐稳定局势,辅机,少时布衣知己,一起反隋,一起征战各方,一起在玄武门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忌惮辅机,也信任辅机。看眼下的大唐形势,他到底没有所托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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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音婢、承乾、丽质、明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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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他而去的妻子和孩子,他一个都没见着,观音婢是否在怨他,怨他没能教养好儿子,令承乾和青雀势同水火,叫承乾最后走上了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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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贞观十七年之后,甚少有人提起这个名字,贞观十七年之后,这个名字已然成了帝王的逆鳞。皇帝最爱重的儿子,少时温厚仁孝,才能卓越,断理国事,举世称善,最后却面具全非,再看不出当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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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罢,观音婢该怨他的,她用生命呵护的孩子,一个个早早儿的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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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也是怨他的,那些岁月,但凡他将时间分给承乾些,也不至于父子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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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长安城,已经是永徽二年,时间过得真快,雉奴都登基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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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雉奴身边的女子明艳至极,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正史记载:武则天在太宗时期并不得宠,所以太宗认不出来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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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殿上,以辅机,褚遂良为首的一众朝臣苦苦劝阻,称武氏是先帝才人,纳入后宫实在不妥,于父与子,皆是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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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来了,雉奴身边的女子,正是他曾经的才人武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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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脑袋炸开一震响雷,雉奴不会真的要纳他的妃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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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测成真,永徽二年武媚由先帝太宗的才人成了新帝的昭仪,李世民想哭,事实上他也哭了,承乾背叛他,雉奴也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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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徘徊在长安宫,又见十七女高阳谋反,吴王李恪、李元景、薛万彻、柴令武、巴陵公主、李道宗等人,凡是沾亲带故有来往的死死伤伤,一时间宗室有才之辈尽数凋零。李世民后背发寒,立雉奴为太子,就是看中雉奴仁善,到底是他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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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雉奴封后的诏书到底还是下了,他的妃妾成了儿子的妻子,魂魄没有实体,他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心痛。承乾背叛他倒还罢了,立了太子之后,他过分亲近魏王。但雉奴为何要背叛他,他待雉奴不好吗?承乾一事过后,他声恐言官造次,再把雉奴变成第二个承乾,顶着暴君的骂名,护住了雉奴不受风吹雨淋。为了雉奴太子之位稳定,他直接将青雀放逐啊!他对不起承乾,但从未对不起雉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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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不在乎武氏这个女子,在世时则也不怎么宠爱,驾崩时武氏正值妙龄,若说感业寺里,武氏耐不住寂寞同男子交欢他都不甚在意,可偏偏那个人是他儿子,偏偏此事人尽皆知,青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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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敬宗和李义府两个小人得势,成了武氏和雉奴手中的利刃,辅机被诬谋逆,雉奴查都没查,直接降旨辅机流放黔州。黔州,那也是他流放承乾的地方。随着辅机到了黔州,他却没遇见承乾,荒芜的山野中,只见承乾的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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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许敬宗带来了赐死的诏书,辅机很平静的接了,三尺白绫,一张竹席,草草下葬,结束了长孙无忌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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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很失落,他再次回到长安,幼女新城已经二嫁韦正矩,看新城以泪洗面,愁容不展,李世民泪落如珠。不久,新城郁郁而终,雉奴下令以皇后仪仗安葬了新城,可那又如何,能换成新城吗?长孙诠已经出了五服,但凡雉奴稍稍抬手,新城就不至于受这一遭罪,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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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太子李忠被废黜,流放黔州,雉奴的长子,承乾谋逆、丽质和晋阳仙去,这个孩子出世,让他苦闷中得见一丝光明,他曾真心爱重过这个孩子。又是许敬宗,陷害上官仪等人谋反,李忠远在千里之外祸从天降被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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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岁月,雉奴的孩儿,无论嫡庶,基本都没什么好结果,甚至是武后所出,也都饱受摧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还有他的儿女,父亲的儿女,李氏宗亲,许多都在一场场子虚乌有的构陷之中,最终被抄家灭族,处处一片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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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雉奴的晚年,头风症日益加重,武后大权独揽,渐渐架空雉奴,他看着贞观殿缠绵病榻的雉奴,临死前想要最后看一眼长安,那个雉奴曾经长大的地方,最后只能带着遗恨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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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雉奴的葬礼很盛大,雉奴下葬不久,武氏连废二帝,登基成为女皇,李唐成为武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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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拼命向前扑去,想阻止这一切,眼前一片雾蒙蒙过后,他又到了一处地方,太极宫承乾殿,宫人们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殿内女子的痛呼,承乾殿诞生的孩儿,莫不是……他快步上前,没等他进殿,奶母已经将孩子抱出来了。父亲李渊已经等候多时,接过孙儿,父亲脸上可见的喜悦,父亲为这个孩儿赐名: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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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征战在外,他都没怎么好好看过承乾,李世民跟着奶母,原来承乾小时候喜欢吐奶,睡着了还会吐奶泡泡,他伸手想要去戳破小孩儿唇边白乎乎的奶泡泡,看小孩儿会有什么反应,却怎么都碰不到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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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一日日长大,他一日日得势,父亲的猜忌,太子的忌惮,齐王的妒忌,老一辈人你来我往,血雨腥风,小辈的自然也看对方眼红,太子倒还好,元吉却总是捣鼓着太子家的几个孩子欺负承乾,看承乾一次次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李世民看的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前将这几个侄子都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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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突然来到玄武门,杀声连天,他一箭射死了李建成,尉迟恭斩首了李元吉,贼首伏诛,东宫两千长林府兵不攻自破,他一身是血回到了秦王府,正在清洗间,却被承乾撞了个正着,八岁的孩子,猛地见那般血腥,他却没有去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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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他登基为帝,立了承乾为太子,承乾秉性仁厚,尊师重道,贞观四年十二岁,承乾上朝参与朝政,那一年承乾有了第一个孩儿李象。贞观六年,承乾第一次监国,朝野称善,贞观七年,他叫承乾写一篇治国策论,上下无不叫好,贞观八年二月监国,一直到九月九成宫来朝结束,贞观九年父亲去世,承乾继续监国,仍是明察善断,朝野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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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十年,承乾为母祈福射雁,流矢飞入太极宫,承乾坠马,被玄甲军拖拽入两仪殿问罪,他禁足了承乾,却没看到承乾脚上的伤,后来还是宫人张阿难提醒,他才意识到承乾重伤。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他加封青雀,许了青雀设文学馆,他看到了他离开之后青雀眸中灼灼寒光。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不应该去关心承乾吗?为什么要承乾一瘸一拐看他对青雀的盛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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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十年,妻子去了,承乾那双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几分,好在一年服丧过后,承乾嫡长子李厥降世。承乾眼眸不似从前明亮,却也总算多了几分生气。承乾和青雀的较量,明里暗里看的他揪心不已,承乾将青雀勾结朝臣的证据给他,那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没有送走青雀,反而亲自到青雀封邑去赦免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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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建于前隋,修缮一二有何不可,李世民都要炸了,这一对言官能不能不要鸡蛋里头挑骨头,门坏了他修个门房玄龄追着问,好像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承乾修个房子就成秦二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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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雀住进武德殿,武德殿是什么地方,他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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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又辗转到了贞观十七年,承乾谋逆事发,他在两仪殿审问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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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我身为太子十八年了,在太子之位上,我贪图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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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年来我做错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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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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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你到底为什么偏袒魏王,你偏袒魏王,朝野议论你是知道的。你让魏王住进武德殿,武德殿是什么地方,你也是知道的。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你命魏征为少师,想平息议论,平息了吗?起码魏王他不在乎,魏王咄咄逼人,这是你想看到的,还是你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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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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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再说我为什么谋反,谋反是为了自救,自救必然冒犯根源。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太子了,明天就身首异处了,我都知道。父亲,在离开你之前,我只有一句话。如果陛下封魏王为太子朝野沸腾,究竟是我的错或是魏王的错还是陛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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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他伸手在挽回,但他到底没说出口,承乾宁折不弯的性子,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承乾渐渐消失在光影之中,自始至终没有回头。长安城头,一瘸一拐,拎着一个包袱,离开了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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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州与长安水土相差甚大,承乾上吐下泻不止,憔悴的不行,可不知为何,承乾似乎变了个人,没有从前那一身锋利,整个人又变成了那个温厚仁孝的乖太子,每逢月圆对月祈求他身体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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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来黔州,承乾就没好过,到最后药石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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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之身于黔州,魂必之于长安,侍奉父皇,以尽人子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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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最后一句话,承乾体内抽出一团白色的光影,渐渐成型是承乾的魂魄,李世民上前想要去接承乾,却发现虽同是魂魄,他们父子却是两个世界的人。承乾直奔长安方向,他也跟着承乾去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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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露殿里,已经两鬓苍苍的他在手把手教雉奴写字,天伦和乐,承乾在一旁看着,羡慕甚至带着几分妒忌,旋即又是一分释然,眸中的明亮渐渐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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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阿耶是不杀我,到底还是爱着我的,原来儿子和臣子竟是这般不同,不,陛下的臣子也不会受陛下那般冷淡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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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这样的……乾儿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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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一头翻起来,身上一片汗涔涔,惊醒了本就浅眠的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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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郎梦见承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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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目光呆滞,一片暗夜辨不出方向,道:“承乾,他是……昨日出发,已经走了很远了吧?占城国的水稻得了大臣们的一致认可,允许推而广之,他连我给他在太极殿设的庆功宴都不愿意出席,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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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安慰道:“兴许这气堵过了,乾儿他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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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摇头,捂着脸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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