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凤和他的冤种儿子》ll离

96、第 96 章

　　甘露殿，又是甘露殿，承乾心底对这个地方厌恶至极，身后如浪如涛的痛楚，叫他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才好。
　　?
　　“乾儿醒了。”守了一夜，总算见儿子苏醒，李世民赶紧从侍药的宫人手上接过一直温在炉子上的汤药，道：“太医令开了止疼的汤药，喝了很快就不会那么疼了。”
　　?
　　承乾下意识别开脑袋，窗户纸都捅破了，实在不明白父亲这又唱的哪一出。
　　?
　　“乾儿，你要听话，不吃药疼的还是你自己。”
　　?
　　闻言，承乾抽出一只手来，夺了父亲手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
　　“我不说，陛下打到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自己喝，不劳烦陛下动手。”
　　?
　　李世民心口一揪揪的疼，道：“我没说要打你，只是想着你身后伤处会疼，吃了药会好些。”
　　?
　　承乾轻笑，道：“臣疼不疼是臣自己的事儿，与陛下何干？陛下日理万机，为这些小事烦心，着实是臣的不是。”
　　?
　　李世民强忍内心抽搐，道：“胡言乱语，儿女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不疼的。”
　　?
　　“臣的去处，陛下想好了吗？”
　　?
　　怕承乾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李世民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独留父子两个在殿内。
　　?
　　“我问过你阿娘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对你做那样的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往事从长孙嘴巴里说出来，李世民半信半疑，遂传了太史局李淳风，不成想李淳风只来了一句“万般皆因果”就匆匆退下。“什么去处不去处的，我绝对不会像你和你母亲说的那样对你的。”
　　?
　　承乾道：“陛下从前答应臣今年九月出游的事情，还算数吗？”
　　?
　　“万般皆因果”，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长孙与承乾母子所言不虚，李世民怎会听不出言外之意。放承乾出去，拿什么赌？之前赌承乾不会叫他抱憾而终，可现在承乾什么都说了，万一承乾一去不回，茫茫人海，他又哪里去寻儿子？
　　?
　　“外头的日子缺衣少食，并不好过，你身子又不好，就别出去了。”
　　?
　　承乾淡淡一笑，道：“似乎臣每次病倒，都和陛下有关。陛下少赐下几次天恩，臣也能少几次病痛了。”
　　?
　　李世民没说话，只是塞了一颗饴糖到承乾嘴里，道：“汤药苦巴巴的，含含糖还好些。”
　　?
　　“呸！”承乾偏过头将饴糖吐到地上，道：“陛下如今什么都知道了，就不要折煞臣了。臣一个逆子逆臣，受不得陛下天恩。”
　　?
　　“承乾！”李世民声音重了三分，却不是斥责，更像是无奈、愧疚、忧心。“那些就算是真的，我也只会想着是如何避免前世之伤，不叫你我父子拔剑，怎会再舍得伤你一次。”
　　?
　　承乾心口阵阵发痛，不由得自嘲一笑，时至今日，他竟然还会因为父亲心痛，真是太没出息了。
　　?
　　“陛下恩威并施，臣敬服。”
　　?
　　他是真心想要重塑父子之情，避免前世之悲，可在承乾看来，竟成了帝王驭下的手段，李世民被噎的难受，半天没说一句话。
　　?
　　“睡了一夜该饿了，我去叫人传膳，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万万不能饿着。”
　　?
　　承乾道：“陛下照顾好自己就行，别摆着一张苍白的面容去上朝。文武大臣不知道的，都以为是臣不肖，气着了陛下。这一次送母子猫，阴阳怪气讽刺臣为人子不知父，畜生不如，下一次又不知道要送什么。”
　　?
　　李世民面上有些尴尬，儿子这里说不通，他的确是把火撒在房杜等人身上，明里暗里告诉众人，他和太子一日不和好，大家议事完了就别想安生的走。房杜去寻承乾，实则同他有关系的。
　　?
　　“玄龄他们就是这毛病，小题大做，我现在就叫人把那两只猫物归原主。一群老爷子，半截入土的人了，乾儿何必同他们计较。”
　　?
　　这锅甩的真可谓是出神入化，身后疼的他焦躁不已，实在不想同父亲继续多话。
　　?
　　“那只小狐狸越发的亲人了，真要是出去，舍得吗？”
　　?
　　见承乾不为所动，李世民也不气馁，又道：“我对不住你，你阿娘总没苛待你吧？一走了之，你倒是松快了，你阿娘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
　　母亲，承乾眸子微动，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
　　“缺衣少食才叫苛待，陛下从未苛待臣，是臣贪心不足。”
　　?
　　若是往常，李世民肯定要顶回去，但现在是真的不能。
　　?
　　“寻常人家的孩子不听话还要挨上几巴掌，我就打了你一顿板子，你这连‘阿耶’都不肯叫了。”
　　?
　　装傻充愣，父亲还真是有一套，若是以前他自然就坡下驴，可如今窗户纸都捅破了，有什么好遮掩的。
　　?
　　“我一开始都不想叫。”承乾看着父亲，目光诚恳，道：“秦王殿下，记得吗？”
　　?
　　“你……”
　　?
　　粥碗重重落在案上，承乾手上犹自绞着乌发，并不理会父亲的恼羞成怒。
　　?
　　“我忍了这许久，好说歹说哄着，你是越发猖狂了。”
　　?
　　承乾道：“自然有人不需要陛下忍。”
　　?
　　“你……”似乎想到什么，李世民突然一笑，事情似乎也没那么坏。“……你这是在吃青雀和雉奴的醋？”
　　?
　　承乾顿了顿，旋即道：“有人不需要陛下去忍，就像我也不需要再像陛下献殷勤，这和吃不吃醋有什么关系？”
　　?
　　血压又高了，李世民一阵深呼吸暗道：淡定！
　　?
　　“承乾，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些事情我做的不对，你难道就全无过错？我如今反应自己，好生待你，你就不能和我一样，反省反省你自己，咱们父子重归于好？”
　　?
　　承乾道：“我早就反省过了，离开陛下离开长安，就是我最好的结局，如果不可以，那就做个清心寡欲的臣子。”
　　?
　　李世民道：“武德七年之后，你所有的冷淡，只为了离我远一些，更远一些。”
　　?
　　“是！”承乾回答的丝毫不带感情，道：“日日复年年，一日更远一日，身子离不开这里，心离开这里也是好的。”
　　?
　　“你……”李世民抿了抿嘴唇，强忍眼泪，道：“我……你……我没有将你做青雀和雉奴的垫脚石，从来没有，我是真心想着叫你继承我的帝位。”
　　?
　　承乾顿了顿，梳理了心绪，道：“臣不配，陛下自有佳儿，换一个吧！”
　　?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
　　承乾笑笑，道：“世人都怕累及家中亲人，但臣又有什么可顾的？未被父亲当做孩儿爱过，哪里来的父亲？兄弟手足姊妹，臣生在皇家，就不奢求这些了。臣只对不住母亲，要她为臣烦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