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凤和他的冤种儿子》ll离

87、第 87 章

　　承乾一把擦掉眼泪，道：“阿耶，我下来走吧？”
　　?
　　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他脸皮还真没父亲那么厚。
　　?
　　“大臣们会说您惯坏我的。”
　　?
　　李世民回头扫了一眼正在看戏的大臣，魏征逮住机会补刀，道：“不妨事儿，上次扛进来，这次抱出去，我们都习惯了。”
　　?
　　房玄龄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太子殿下放心，我们什么都不说。”
　　?
　　有一股自挂东南枝的冲动，承乾索性将脑袋埋起来，李世民微微一笑，他是诚心的，羞一羞儿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承乾是一个孩子，一个普通的孩子。
　　?
　　“怎么哭了？”
　　?
　　父亲问话，承乾睁开眼睛环视四周，竟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
　　“羞哭的？”
　　?
　　合着父亲故意抱他的，承乾撇撇嘴巴，低头不语。
　　?
　　李世民轻轻一笑，道：“你总是老气横秋的，也只有羞一羞你，我才能感觉到你是一个小孩子。”
　　?
　　“阿耶能放我下来么？”
　　?
　　“我想抱抱乾儿。”李世民喉咙有些梗，道：“你小的时候，我总是在外头，都没怎么抱过你。偶尔回来，你也不及青雀会撒娇，再有青雀出继我也心疼他，多惦记了几分。我抱你的几次，都是你受伤了，受惊了。细细想来，你好好儿的时候，我竟没抱过你几次，像抱青雀和雉奴那样抱你。”
　　?
　　承乾强忍下眸中泪水，道：“小孩子才需要抱，我已经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再需要了。”
　　?
　　“不！”李世民摇头否决，道：“在父母的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
　　承乾心口一阵阵揪着疼，母亲去后，但凡有一次，父亲能抱一抱他，他也就知足了。父亲诛杀称心，斥骂他不思进取，恬不知耻，可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只有称心能看到他心中的苦痛，抚慰他心里那道伤。
　　?
　　“不，我不是小孩子了。阿耶，或许有一天您会懂，也或许您永远都不会知道。”
　　?
　　李世民默了默，他能感觉到承乾心里埋了太多的事，也能察觉到这些事和他脱不了干系。他知道，承乾努力再摆脱父亲，远离父亲。可人心很多时候不受控制，承乾所作所为，说是心中不爱父亲是假的。他心里何尝不是猫抓了一般难受，渴望走进儿子的内心，揭开那段尘封的不堪。是怎样的误会，让承乾对他避如蛇蝎。希望心结打开，他和承乾也能做一对平常父子。
　　?
　　“我会等，等我的乾儿愿意让我懂的那一天。”
　　?
　　承乾垂眸不语，贞观五年到贞观十八年，如果他能活的过贞观十八年，或许还有说开一切的机会，如果活不到，他们父子最后都只能带着不得已的遗憾归去。
　　?
　　“那日送德明公出殡，你在城门口站了许久，我看得出来，你想走，对不对？”
　　?
　　承乾心弦一紧，旋即又松开，父亲是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他心里那点儿小九九？或许他这许久装出来的父慈子孝，父亲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愿意揭破，故意陪他演戏。
　　?
　　“阿耶都看出来了，还许了我出长安城？”
　　?
　　李世民心在滴血，轻飘飘一句话，如万箭穿心而过，疼的他倒吸凉气。
　　?
　　“我想要儿子，更想儿子活着。”
　　?
　　承乾一阵深呼吸，强压心痛，却没忍住眼泪，道：“父亲子孙昌盛，承乾不孝，父亲就不要太多挂心了。”
　　?
　　李世民脚下一软，险些摔了，堪堪将承乾放下，道：“你……真的打算一去不回？”
　　?
　　承乾摇头，道：“我没打算一去不回，可我知道我自己注定不可能陪在阿耶身边，或许死后能葬在父母身侧，常伴左右。”
　　?
　　又是生死妄语，李世民肺都气炸了，可低头一看承乾神色哀戚，实在不忍心斥责。
　　?
　　“行了，你回东宫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
　　混账儿子，简直能活生生把人气死，李世民一路到立政殿，长孙正查丽质课业。
　　?
　　“耶耶难受哭出来就好啦，我陪耶耶一起哭。”
　　?
　　李世民看着女儿，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尴尬，道：“我笑的就那么勉强吗？”
　　?
　　丽质十分认真的点头，道：“真的很勉强，耶耶哭吧！我陪耶耶一起哭。”
　　?
　　李世民揉了揉女儿脸颊，轻轻一笑，道：“耶耶和你阿娘说会儿悄悄话，丽质出去玩儿会儿好吗？”
　　?
　　打发了女儿，李世民静坐良久，最后还是做针线的长孙过来搭话。
　　?
　　“试试这双鞋子，看好不好？”
　　?
　　李世民没接这一茬，只问道：“承乾这孩子，心思太深了。梓童，应该知道他的心思吧？”
　　?
　　长孙顿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梓童，你知道是不是？承乾憋在心里的事情，他和我之间一直解不开的结，你都知道，对不对？承乾他为何对我避如蛇蝎，为什么不愿意做太子，为什么想要逃离长安，准确的说，他是要逃离我。这一切的根源，你都知道，他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
　　妻子一直不说话，李世民心绪更加焦虑不安，他突然上前，两只手放在妻子肩头，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妻子。
　　?
　　“我猜对了，你都知道，对不对？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
　　?
　　看长孙点头默认，李世民仿佛泄了气的河豚，双手不自然从妻子肩头落下。
　　?
　　“原来不是错觉，丽仙尚未出世，我就感觉到了，你对我不复从前。单看梓童所作所为，和从前并不差异。但人的感情，人的心无法回避。你，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疏远我的吧？”
　　?
　　长孙神色凝重，道：“那是一笔糊涂账，承乾要憋在心里头，不愿意开口，我也不能妄言。劝解你们父子，想办法拉进你们父子关系，叫你们父子冰释前嫌。这是我作为妻子和母亲，能为你们做的。你们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儿子，我谁都不愿意伤害。可我也知道，现在这个局面，谁都没有避免受到伤害。”
　　?
　　李世民怒极反笑，捕捉到妻子眼底的丝丝歉疚，心头愈发的恼怒。
　　?
　　“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又做错了什么？作为丈夫和父亲，妻子和儿子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辗转反侧，把自承乾出世到现在所有的事情，能想起来的我都想了不止一遍，我想破脑袋，我都没想起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叫你们母子这般对我。死刑犯到死还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我这是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妻子儿子抛弃。观音婢，你不觉得你们母子对我太残忍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