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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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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尺抵在身后,承乾身子一僵,无力反抗父亲,只得由着父亲摆弄。这番恭顺愈发激怒了李世民,他厌恶这这种态度,看不出在乎,只有可见的冷漠与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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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炸开一片剧痛,承乾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挣扎想要挣脱。这在李世民眼底,等同于抗刑,手上尺子下的便又重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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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子暴雨般落下,承乾忍不住呼痛,唇齿间传来一股腥咸之味,是嘴唇被咬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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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武之人手劲本来就不小,前后不过二十下,承乾身后就肿胀青紫,高高隆起成小山峰。李世民心下不忍,遂将尺子丢在一旁,将崽子拖将过来,摁在自己膝头,大腿轻轻一顶,迫使承乾肿胀的臀高高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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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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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威严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承乾从一片疼痛中抽出一丝气力出来回话,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将来算计残害阿耶的子孙,也不想被阿耶的子孙算计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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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怒极反笑,冷哼一声,道:“还敢扯谎?你这份冷淡和疏离从武德七年就开始的,你莫不是能预知未来,知道我将来能成为皇帝,知道我一定会立你做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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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有口难言,他总不能向父亲坦白一切,即便坦白且父亲信了又能如何?能改变父亲将来对李泰无理由的偏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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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要这般说臣无可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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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你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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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死死咬住袖子,这句话父亲前世他说过,可无论是前世诛杀称心,还是今世做太子,被逼着前行一直都是他。他真的爱称心吗?他只是沉迷于称心带来温柔,母亲一般的温柔。册封太子,只知道他不愿意,可父亲一开始问过他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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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的确无可辩驳,陛下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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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怒极,手上落下巴掌狠狠抡了过去,能挽得起巨阙天弓,一双肉掌也着实将巴掌打出了板子的威力。巴掌越落越重,疼痛钻进骨子,承乾身子不受控制的扭动,可那巴掌似乎长了眼睛般,一下又一下,毫无停歇落在伤痕累累的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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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疼的狠了,理智渐渐被身体的本能吞噬,承乾一个劲儿的朝父亲怀里钻,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紧紧抱住父亲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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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的依赖,李世民心头一痛,停了责罚,又见承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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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不去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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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搪塞不了,又不能实话实话,承乾破罐子破摔,道:“阿耶放我离开长安,对外就说我病逝了。我从新更名改姓,只做个平头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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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抬手就要再打,但目光触及儿子高肿发紫的屁股,手上动作顿了片刻,重重落在臀腿交错之处的嫩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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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本就痛的昏沉,又遭痛打,当下喷出一口瘀血来,咳了个不停。黏糊糊带着温热的液体,那些年沙场征伐再熟悉不过鲜血,李世民忙停了责罚,将儿子放好在榻上,吩咐人去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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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滚烫的热气升腾,又似乎置身冰窖,承乾缩成一团,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钻,李世民扒拉不开一个劲儿朝他怀里钻的儿子,只得换了宫娥进来,取了多宝阁上头的药膏,小心的涂抹在承乾高肿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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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膏落在皮肉伤,火烧火燎的痛意席卷而来,承乾哭的更是厉害,口中只喊“阿娘”,上次鞭打一事,长孙嘴上不说,心中早就不满,李世民哪里敢叫人去寻妻子来。只得抱着儿子,轻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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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思过度,五内郁结,太医给的诊断,李世民看着儿子,只觉得一股无力感爬上心头。父子为何总是陌路?他和承乾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让儿子对他芥蒂这般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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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的浑身都僵了,李世民动了动身子,却惊了承乾,好容易才止住哭声的小孩儿再次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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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阿娘不走……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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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痛苦的合上眼皮,关不住的泪水翻涌而出,想他一生南征北战,经历了无数风雨才走到今日,佛家说因果报应,难道真是半生杀伐太重,才叫儿子同他离心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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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两个一大一小抱着哭成一团,鼻涕眼泪一大把,进来寻丈夫儿子裁衣服的长孙皇后都给弄得哭笑不得,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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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在战场上受了多少重伤,几次垂危,也不见得哭成这样吧?”长孙拿出帕子上前,替丈夫擦去眼泪,看了一眼承乾,小崽子身后两团肉肉肿胀的不成样子,浓浓的药气息扑鼻。“这孩子又钻牛角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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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妻子没责怪,李世民一边哭着,将今日长孙无忌府里头发生的种种道来,又有他这数年憋屈郁闷,不说还好,说了眼泪愈发的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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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耐心哄着承乾睡着,说道:“我还以为二郎把承乾留在这里父子能亲近多少,早知道就是日日过来烦,我也要把承乾带到立政殿去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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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努努嘴巴,道:“可别了,青雀就在立政殿,就承乾对青雀的芥蒂,兄弟两个真碰到一起,青雀不得受委屈?那才是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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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摇摇头道:“二郎说承乾叫青雀受委屈,我可就不答应了。青雀爱耍小聪明,兄弟两个不亲近我一直都知道。推己及人,不说旁人,就说咱们自己,二郎喜欢亲近元吉吗?这什么都还没做了,就被揣测要谋害次弟,莫说承乾,我一个旁观听着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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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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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哑然,长孙继续道:“寿宴毀画儿的事儿,承乾和稀泥,二郎没追究,可我何尝看不出来恪儿只是个顶缸的,青雀背后的算计,二郎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来也装作没看见?事后我叫了承乾和青雀,勒令青雀给承认道歉。青雀表面是应下了,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不服。可我不怪他,换做是我,我也不服!为什么?我阿耶都没觉得我做错了,阿娘却要偏心大兄。左右国政大事,阿耶说了算,阿娘一个妇人能决定什么?我只需讨好阿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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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心中不悦,道:“梓童方才还说我恶意揣测承乾,现在自己却中伤青雀。爱重承乾,也不至于贬斥青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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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顿了顿,道:“我并非贬斥青雀,只是就事论事。二郎总觉得承乾做了太子,得了江山,自己就亏欠了青雀,所以要好生补偿青雀。父母与儿女我还能说上几句,涉及国政我却不好插嘴。父母的偏袒,很容易让儿女觉得对错是非不重要,大家长的态度最重要,得大家长欢心就得了一切,若是自己做了大家长,那不管是非,错了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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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看看妻子,又看看儿子,道:“我爱承乾……也爱青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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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拍抚着儿子背心,道:“承乾、青雀都是我的孩儿,我爱承乾也爱青雀。不因为承乾聪慧而偏爱,也不因为青雀心思不正而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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