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凤和他的冤种儿子》ll离

26、第 26 章

　　翌日太极殿上，李渊临朝，宣布自己要搬到弘义宫。皇帝住在东宫本就不合礼数，但父子君臣伦常之下，也不可能强迫太上皇移宫，而今太上皇自己提出来，倒是省了一桩麻烦。
　　?
　　承乾并不怎么愿意和父亲住在一起，没奈何他自己起不来床，双腿痛的火急火燎，动都不敢动一下，遑论回立政殿。一连两三日都是这般，总喝药也不是法子，承乾疼的翻来覆去，睡也不是，书也看不进去。痛的实在招架不住，便趴在榻上垂泪。
　　?
　　“挨打的时候挺硬气，现在倒是哭的厉害。”
　　?
　　父亲进来了，承乾擦干眼泪，挣扎着起身行礼，李世民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
　　“你不用折腾要回立政殿，我的东西已经系数搬到太极宫，你是太子，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居所。”
　　?
　　承乾心底一片狂喜，总算有一片自己的天地，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
　　承乾总是淡淡的，李世民待着也自觉无趣，很快就离开东宫。武德朝弊病不少，百废俱兴，夙兴夜寐，即便心中挂记，却也实在没精力顾及承乾，承乾日子可谓十分舒坦，每日向母亲请安，上完陆德明的课，就去陪李渊下棋玩闹。
　　?
　　李渊虽是太上皇，可到底行动自如，从来都不是个闲的住的，祖孙两个不时出门狩猎，一来一往，李渊脸上气色更胜从前。李世民当然知道这个儿子和父亲李渊祖孙两个，玩儿的不亦乐乎。储君这般放荡，他当然不悦，可承乾课业上实在挑不出毛病，千头万绪的朝务也让他实在没精力去管这个儿子。
　　?
　　武德九年最后一个新年，第二年正月初一，李世民改元贞观，正式结束武德一朝。改元第一年，李世民就为二月到来的农耕发愁了。
　　?
　　承乾在东宫里闷了半个多月，总算将整个结构图画完，唐晚年是有曲辕犁的，他作为一个知道往后一千米的千年老鬼弄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得。图出来了，可他他是没有入朝的太子，此事还得去求父亲。求祖父也行，可祖父是太上皇，插手涉及农耕之事，父亲心里指定不痛快。他如今日子过得十分痛快，实在没必要去招惹父亲。
　　?
　　才结束朝议，李世民传了晚膳，同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一起用饭，才端起碗，外头就有宫人进来传报，说是太子承乾求见。
　　?
　　想着半月都没怎么见承乾，李世民只命人传进来，一进去承乾就后悔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大臣们还没走，怪不得杜如晦死的早。
　　?
　　“承乾，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
　　承乾暗暗腹谤，这么一大晚上属于长话短说，明天什么时候过来，那就是短话长说，他很不愿意。不过眼下这么多人，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
　　“你手上拿的什么？”
　　?
　　来都来了，伸头一刀就一刀吧！
　　?
　　承乾将自己画好的犁铧图纸给父亲，道：“年前同翁翁出去玩儿，见农人耕地，一犁需要二牛拉，就想着能不能一犁一牛拉，我翻了好多机巧方面的书，画了新的犁铧出来。可我不能命令工匠动手，就只能来寻阿耶了。”
　　?
　　李世民将图纸给魏征，道：“玄成，这里估计就你能看出来这东西到底合不合理了。”
　　?
　　“不错，陛下说的，我是田舍郎。”说着，魏征放下碗筷，从李世民手里接过图纸，仔细看了一番后，道：“我觉得可以试试，看起来似乎挺合理的。”
　　?
　　李世民笑着拉着承乾到身边坐下，道：“我正为农耕的事儿发愁，你就来了，若是这犁有用，承乾可是立了大功，要好好奖赏。”
　　?
　　承乾暗暗吐槽，没那个必要，本来就是剽窃后人成果，就是要奖赏，赏的也不该是他，他要的奖赏父亲也不能给。不过这图画的着实巧合，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怀疑他有其他的什么心思，保命要紧。
　　?
　　“阿耶为农耕呢事发愁？为何？”
　　?
　　李世民边吃边说，承乾总结无外乎耕牛不足，人口不足，土地粮食产量不高。曲辕犁比起二牛杠犁耕牛可缓解一二，至于人口，这个他是真的无能为力，至于粮食产量不高，从他读的那些书来看，某种意义上和耕地翻地的厚度有关，曲辕犁也能改进。
　　?
　　“那还是真是巧了。”
　　?
　　李世民掰了半个胡饼给承乾，又命宫人断了一眼肉羹给承乾，道：“吃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至于你那个犁铧，阿耶一定给你照着图纸弄出来。”
　　?
　　承乾接过胡饼，却对肉羹实在提不起来兴趣，这群人真的是只读经史子集，不读医药机巧百工。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他，做了一千多的年的游魂，闲的发慌只能看书。再说了他有一千年的阅历沉浮，见惯了生死离别，不怎么抵触医药机巧百工，这群士大夫另说。换做当年的他，这些也入不得眼。
　　?
　　“阿耶，晚间最好不要食用肉羹，尤以羊肉、鱼肉为忌。晚间吃着清淡的就好，我觉得山药红枣粥就不错。晨起食用养肉、鱼肉羹最好，晌午的话，随心就行。”
　　?
　　李世民一顿，还没等他开口，于志宁就道：“殿下乃国之储副，当修习圣人治国之道，工于医药机巧百工，实在不该。”
　　?
　　于志宁，上辈子老冤家了，承乾淡淡看了一眼，果然见对方一脸正气，颇有死谏的气势。
　　?
　　“圣人治国之道，如何治国，中书侍郎知道吗？”
　　?
　　于志宁道：“先贤皆道是，教化与刑狱并重，乃为王化。”
　　?
　　“对，因为教化不足以安定子民奉公守法，所以有刑狱威慑。前隋末年刑狱甚重，为何作奸犯科不断？天下大乱，黎民……”承乾下意识捂住嘴巴，看向父亲。
　　?
　　李世民听得正在兴头上，只道：“没事儿没事儿，我都说了，世民二字只要不连起来，不算忌讳，承乾你继续。”
　　?
　　“……老百姓生灵涂炭，敢问中书侍郎，这又是为何？”
　　?
　　于志宁道：“因为前隋横征暴敛，倒行逆施，天怒人怨。”
　　?
　　承乾道：“前隋一统，结束了以两晋以来三百年的动乱，是合乎天下人心，所以他能够一统。为何他短暂的统一之后，又很快分崩离析？炀帝修大运河，征高句丽，从后世去看，他并不是一个昏庸决断。可为何前隋亡了，就是因为他横征暴敛让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是这个道理。教化与刑狱并重的前提是，老百姓能吃饱，可以活着。当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什么德行尊严都可以不要。中书侍郎或许可以死节，可世间大多数老百姓，他们目不识丁，不知道礼教为何物，只知道活下去才是天理。故而我以为治国，当以安百姓衣食为主，辅之以教化，慑之以刑狱。所以我不觉得医药机巧百工有何不妥，我认为若能造福天下黎庶，是社稷安稳，他就是圣人之王道。天生万物将人分了尊卑贵贱，学问不分贵贱。”
　　?
　　一语连珠，于志宁哑口无言，承乾暗爽，左右他迟早要被父亲废了，忍什么忍？
　　?
　　杜如晦、房玄龄等人面面相觑。
　　?
　　“有此心智，不负我为你寻遍天下名儒。”李世民哈哈一笑，眸中遮不住的骄傲洋溢，走上前来，揉了揉儿子后脑勺。“承乾乖，小孩子不许熬夜，快些回去歇着，得了空阿耶去看你。”
　　?
　　承乾内心凄凄，很没那个必要。
　　?